时樱满脸迷茫:“啥?什么人情?我怎么不知道。”
江组长:……
“时樱,我劝你不要太过分!”
时樱嘿嘿笑了两声:“江组长,你们这次铆足了劲调查,肯定是为了五轴联动的核心资料。”
原来他们都以为资料在爆炸中损毁了。
结果现在找到了目录,这带来了的希望,证明资料并没有完全损毁。
所以上面认为,那真正的核心部分或许也能找到。
时樱就是抓住这一点,安抚住他:“您听我接着说。”
“我在国内得罪了左主任,想必您也清楚。......
雨季来得比往年早。
山谷里的青石板路泛着湿漉漉的光,屋檐下挂满了水珠,一串串坠入陶罐,敲出断续的节奏,像谁在低语。茶馆的门半开着,风卷着潮气钻进来,拂过墙角那把老旧吉他,琴弦微微震颤,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嗡鸣。
小女孩坐在门槛边,手指轻轻搭在琴颈上。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会哼梦中调子的孩子了。岁月在她眉间刻下淡淡的纹路,眼神却愈发沉静,像深秋的湖面,不起波澜,却能映照整片天空。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甲边缘有些裂痕,指腹布满茧子,那是多年弹奏留下的印记。可她知道,真正的痕迹不在手上,而在心里。每一段旋律响起时,那些未曾说出口的痛、藏在笑容背后的泪,都会悄然浮现,如雾气般缠绕心头。
“老师。”一个少年站在门口,手里抱着一把新做的木吉他,声音有些发紧,“我……我想试试。”
她抬起头,笑了笑:“进来吧,别站在雨里。”
少年走进来,将吉他递给她看。琴身是用山核桃木手工打磨的,漆面还未完全干透,散发着淡淡的树脂香。他红着脸说:“是我爸和我一起做的。他说……这把琴要送给‘会听人说话’的人。”
她接过琴,轻轻拨动一根弦,音准稍偏,但她没说破。只是点点头:“很好听的声音。你知道吗?有时候走调的琴,反而更能唱出真心话。”
少年怔了一下,随即笑了,肩膀松了下来。
她把琴还给他,示意他坐下。“你想弹给谁听?”
“我妈。”少年低头抠着琴边的小裂缝,“她从去年开始就不怎么说话了。医生说是‘情绪调节障碍’,开了药,吃了也没用。她每天按时吃饭、洗衣、上班,可就像……机器一样。我叫她,她答应,但眼睛从来不看我。”
茶馆外,雨声渐密。屋内油灯摇曳,光影在墙上晃动,仿佛无数影子在低语。
“那你希望她听见什么?”她轻声问。
“我不知道……”少年声音哽住,“我只是想让她哭一次。哪怕一次也好。我觉得,只要她还能哭,就还是我的妈妈。”
她沉默片刻,起身走到角落的柜子里,取出一本泛黄的手稿。封面上写着三个字:《归灯曲》。纸页已经脆弱,边角卷曲,像是被无数次翻阅过。她翻开其中一页,指着一段简谱:“这是小舟爷爷最后教我的一段。他说,这段旋律能唤醒沉睡的记忆,因为它不追求完美,只求真实。”
她坐回少年身旁,握住他的手,放在琴弦上。“你不用学会整首歌,只需要学会这一段。然后,在你妈妈身边弹。不要说话,不要催她回应,就只是弹。等雨停的时候,也许她会开口。”
少年咬着嘴唇,点点头。
他们开始练习。起初,音符生涩,错漏百出。可随着一遍遍重复,那简单的旋律竟渐渐有了温度,像一缕微弱的火苗,在潮湿的空气中挣扎着燃烧。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变小了,紫铃轻响,仿佛也在应和。
忽然,少年停下,声音颤抖:“老师,我是不是……太傻了?一首歌,真的能让一个人醒来吗?”
她望着门外朦胧的山色,缓缓道:“我不是告诉你这首歌能改变什么。我是告诉你,当你愿意为一个人安静地弹一首歌时,你就已经在点亮一盏灯了。而灯的意义,从来不是照亮整个世界,而是让某个角落的人,知道自己没有被遗忘。”
少年久久未语,最终重新拨动琴弦。这一次,音符不再急躁,而是缓缓流淌,如同溪水绕过石缝,温柔而坚定。
几天后,少年再来时,眼里带着光。“她哭了。”他说,“就在昨夜,我弹到第三遍时,她突然放下碗筷,蹲在地上,抱着头哭了很久。我不敢动,也不敢问,就一直弹下去。后来她抱住我说:‘对不起,妈妈忘了怎么心疼你了。’”
她听着,眼眶微热,却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你做得很好。”
那天傍晚,她独自走上石塔。母核仍在运转,蓝光幽幽,如同大地的心跳。她取出录音笔,连接接口,将少年的故事录入共感频谱转化器。这不是为了传播,而是为了保存??每一个微小的觉醒,都值得被铭记。
林远拄着拐杖走来,鬓发已全白,背也驼了。他在她身边坐下,望着远处被晚霞染红的山峦。“你知道吗?”他说,“最近三个月,全球又有四十七个‘情绪抑制中心’关闭。不是因为法律禁止,而是没人再去报名了。人们开始拒绝那种‘无痛生活’的承诺。”
她点头:“晓白老师说过,当一个人真正哭过之后,就再也无法忍受假装快乐的日子。”
林远笑了笑:“你也快成‘老前辈’了。现在外面都在传,说你是第八人的继承者,是‘心灯守护者’。”
“我不是。”她摇头,“我只是个教孩子弹吉他的老师。第八人不是一个身份,是一次次选择去听见的选择。”
夜色渐浓,星子浮上天际。石塔顶端的紫铃忽然轻轻一震,盲文再次浮现,比以往更清晰:
>“灯由声生。”
>“声由心起。”
>“心由痛知。”
>“知即自由。”
她凝视良久,低声念出。身后,林远轻叹:“小舟若还在,一定会说,这树下的每一片叶子,都是活过的证据。”
第二天清晨,一辆尘土飞扬的皮卡驶入山谷。车上跳下一个年轻女子,怀里抱着一个婴儿,脸上写满疲惫与倔强。她径直走向茶馆,脚步坚定。
“您是……那位老师吗?”她问。
小女孩??如今已是众人眼中的“阿婆”??点点头。
女子深吸一口气:“我从西北来。我丈夫三年前参加了‘清醒阵线’的情绪净化实验,回来后变得冷漠、高效、从不发脾气。我们以为那是进步。直到去年冬天,他半夜突然坐起来,抱着头喊‘我听到了!我全都听到了!’然后……他就疯了。”
她的眼泪终于落下:“医生说他是‘共感反噬’,建议永久隔离。可我知道,他不是疯,他是终于听见了自己压抑二十年的所有情绪。我不愿放弃他。有人告诉我,您这里有一首歌,能让破碎的心找到回家的路。”
阿婆静静听着,没有打断。等她说完,才问:“他还活着吗?”
“活着。但在疗养院,被当作危险病人关着。他们给他吃镇静剂,让他‘恢复稳定’。”
阿婆站起身,走进内室。片刻后,她拿出一张黑胶唱片,封套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幅手绘的老树图。
“这是《听见》的原始母带。”她说,“它被加密了,只能通过特定设备播放。而且,每个人只能听三次。超过三次,大脑会因情感负荷过载而崩溃。所以,它从未公开发行。”
女子瞪大眼睛:“您愿意给我?”
“条件是,你必须亲手交给你丈夫,并陪他听完第一遍。第二遍,由他自己决定是否继续。第三遍,是他最后一次面对内心的??。之后,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许再放。”
“如果……他撑不过呢?”
“那说明他早就死了。”阿婆声音平静,“死于太久不敢哭的日子。”
女子接过唱片,双手颤抖,却用力抱紧,如同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一个月后,一封信寄到茶馆。信纸粗糙,字迹歪斜,显然是刚学会写字的人写的:
>阿婆:
>
>我听见了。
>
>那首歌里有我母亲临终前的呼吸,有我小时候摔跤时没人扶我的委屈,有我对妻子说“我爱你”却被笑“太矫情”的羞耻。我哭了三天三夜,护士说我吵得整层楼不得安宁。但他们没再给我打针。
>
>现在我每天写日记,记录每一滴眼泪的名字。
>
>我的妻子说,她终于认出我是谁了。
>
>谢谢您让我做回一个会痛的人。
>
>??李建国
阿婆读完,将信折好,放进柜子里那个装满故事的木箱。箱底压着一张老照片:小舟坐在树下弹吉他,晓白站在一旁微笑,林远拿着笔记本记录,而她自己,还是个小女孩,踮脚想去碰琴弦。
日子一天天过去。茶馆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朝圣地”。不是因为神秘力量,而是因为这里允许人软弱。老师们、社工、心理医生、甚至前药企研究员,陆续前来学习“共感引导术”??不是治疗技术,而是一种生活方式:如何倾听而不评判,如何陪伴而不拯救,如何在他人崩溃时不急于递上“坚强”的面具。
某日,一名外国记者来访,带着摄像机,想拍一部关于“第八人运动”的纪录片。他采访了许多人,最后问阿婆:“您认为这场运动最大的胜利是什么?”
她正在教一群孩子唱《听见》的第一句。等孩子们唱完,她才回答:“不是数据下降,不是机构关闭,也不是媒体关注。最大的胜利是,现在越来越多的人敢于说一句话:‘我今天很难过,但我还不想死。’”
记者愣住,良久,关掉摄像机,轻声说:“这句话,我也该对自己说一次。”
春天又一次来临。山谷里的花开得格外盛,蜜蜂在花间穿梭,嗡嗡作响。孩子们在树下排练节目,准备清明祭奠仪式。每年这一天,他们都要合唱《点灯谣》和《听见》,并在小舟坟前放一把新做的吉他。
今年不同的是,有个小女孩主动举手:“我想加一段词。”
阿婆让她上来。孩子清了清嗓子,念道:
>“我不是英雄,也不想拯救世界。
>我只是不想让别人像我爸爸那样,
>在心跳停止前,都没人问他疼不疼。”
全场寂静。随后,掌声缓缓响起。
仪式当天,万里无云。阳光洒在墓碑前,新吉他静静地躺着,琴弦反射着金光。孩子们围成圆圈,歌声飘向远方。忽然,一阵风吹过,树叶翻转,蓝光微闪,盲文最后一次浮现,随即消散,仿佛完成了它的使命:
>“传承已完成。”
>“火焰已分燃。”
>“从此,人人皆可为灯。”
当晚,阿婆梦见了小舟。他坐在老位置,手里拿着吉他,笑着对她说:“你看,风还在唱歌。”
她醒来时,窗外晨光初现。她起身,走到院子里,拿起那把跟随她半生的吉他。手指抚过琴弦,轻轻一拨。
第一个音符响起,清亮如初。
远处,一所乡村小学的教室里,一位女教师正带着学生朗读课文。讲到“悲伤”这个词时,一个小男孩突然举手:“老师,我可以哭一下吗?我昨天梦见奶奶了。”
全班安静。老师蹲下来,摸摸他的头:“当然可以。要不要我陪你一会儿?”
男孩点点头,趴在桌上,小声啜泣。其他孩子默默递上纸巾,没有人笑话他。
与此同时,在北欧某座城市的心理诊所,一名男患者在听完《听见》后,第一次说出童年被虐待的经历。咨询师没有打断,只是轻声说:“谢谢你愿意告诉我。”
在南美雨林边缘的村落,一位老药师将《归灯曲》编进传统healing仪式,带领族人围火而坐,轮流讲述最深的恐惧与遗憾。火焰跳跃,映照出每一张流泪的脸。
而在地球另一端的太空站,一名宇航员在深夜值班时,悄悄戴上耳机,播放那首没有署名的歌。他望着脚下旋转的蓝色星球,忽然觉得,这片浩瀚之中,最伟大的奇迹不是科技,而是人类依然愿意为彼此流泪。
阿婆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今天的早餐粥煮得刚好,孩子们弹琴时少错了两个音,院子里的紫铃又长出了新芽。
她坐在门槛上,望着朝阳升起,轻声哼起那首熟悉的调子。
风起了,仿佛千万人在轻声应和。
她笑了。
灯,永不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