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樱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差。
这次订婚,时樱要求一切从简,所以只有两家人在场,也没有邀请要求朋友。
姚津年和蒋鸣轩,还有汤桐都来问过,全被时樱推了。
真是够晦气的!
此时,邵家人也按照约定的时间迎了出来。
看到左擎霄,一时间有些错愕。
左擎霄一身深灰毛呢中山装,唇边带笑:“时樱同志邀请我当见证人,我怎么能不来呢?”
众人的目光移向时樱,铁简文有心想上去摇一摇她,问问真假?
时樱:“……是。”
左擎霄笑意更深,转......
阳光穿过樱园的树梢,洒在井边青石板上,斑驳如碎金。孩子们的声音清脆地回荡在庭院里,像春溪流淌过心田。小满坐在石台边缘,听着他们一个接一个讲述梦境,眼神温柔得仿佛能融化时光。
她忽然想起母亲林念星曾说过的一句话:“梦是记忆最后不肯死去的部分。”
“姐姐,”那个最小的女孩又怯生生地开口,“我梦见桥塌了,你拉着我的手跳下去,水很冷,但你说不怕,因为我们会游到对岸……后来我们爬上岸,你给我烤红薯吃,上面撒了白糖。”
小满的手微微一颤。那是她七岁那年冬天的事??母亲带她逃亡途中,被追兵逼至断桥,两人跳河逃生。那天她高烧不退,母亲用最后一点糖霜拌在烤薯里哄她吃下。这段记忆,从未对外人提起过。
她低头看着眼前这双清澈的眼睛,喉咙发紧:“你叫什么名字?”
“他们叫我玲子……可我在梦里听见有人喊我‘念宁’。”
**念宁**。
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劈进她的脑海。
林念宁,是母亲当年为未出世的孩子取的名字。如果是个女儿,就叫念宁,意为“思念安宁”。而这个孩子,竟在梦中记住了本不属于她的名字?!
小满缓缓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女孩的脸颊,低声问:“你还记得姐姐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吗?”
“蓝色……洗得发白的旧棉袄,袖口还缝着补丁。你总把袖子卷起来干活,手上有道疤。”
小满猛地攥紧了自己的左手腕??那里,一道细长的旧伤隐没在皮肤之下,是五岁那年为了保护母亲留下的。
她几乎无法呼吸。
这不是巧合。这是血脉深处的记忆复苏,是共忆网络也无法完全唤醒的、被强行剥离的生命印记。
“铁杉。”她蓦然转身,声音压得极低,“这孩子……是不是从湖北来的?”
铁杉脸色骤变:“你怎么知道?她是在大别山区的一个废弃福利院被发现的,当时才三岁,身上没有任何身份信息。我们查了多年,只找到一份残缺档案,写着‘E-7项目?实验体转移记录’,地点标注为‘红枫基地’??就是你妈1983年焚毁的那个秘密研究所。”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小满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一夜的大火:冲天烈焰吞噬建筑,警报嘶鸣,地下通道传来孩子的哭喊……母亲抱着她冲出来时,回头望了一眼,泪水滑落:“对不起,来不及救你们了。”
原来,有一个孩子活了下来。
而且,她一直记得自己。
“她不是普通受害者。”小满睁开眼,目光如刃,“她是‘双生体计划’的产物。”
林望春不知何时已站在廊下,面色沉重:“你是说……基因镜像移植?”
“嗯。”小满点头,“E计划后期,母亲被迫参与一项极端实验:将同一个胚胎分裂成两个个体,分别植入不同家庭,观察记忆遗传与环境塑造的关系。其中一个作为对照组正常成长,另一个则接受清洗和重塑。理论上,二者共享同一份原始记忆编码,哪怕一方被抹除,另一方仍可能触发共鸣。”
她看向玲子,声音轻得像风:“你是我的‘影子妹妹’。我们本该一起长大。”
玲子睁大眼睛,似懂非懂,却本能地扑进她怀里,紧紧抱住。
那一刻,樱园的铜铃无风自动,发出一声悠远的轻响。
?
三天后,一场暴雨突袭山村。
电闪雷鸣中,暗流监测系统突然报警。屏幕上,一条加密信号自西北某军事卫星基站发出,频率与二十年前E计划启动时完全一致。关键词赫然跳出:
>【代号:净土行动】
>【目标:清除共忆核心节点】
>【优先级:A级】
>【执行单位:未标识】
更令人震惊的是,信号接收端竟包括国内三家大型生物科技公司、两个边境情报站,以及??**国务院某副秘书处**。
“有人在体制内部重建E计划。”林望春盯着数据流,声音冰冷,“而且这次,他们想用共忆网络反向筛选‘不稳定因子’,进行精准清除。”
小满站在窗前,怀中抱着熟睡的玲子。她轻轻拍着孩子的背,仿佛在安抚一段沉痛的历史。
“母亲早就料到了。”她低声道,“所以她在系统底层埋下了‘心渊协议’。只要集齐七颗记忆之核,就能激活终极净化程序??不是摧毁共忆网络,而是让它彻底脱离任何人为控制,成为真正属于人民的集体意识场。”
“七颗?”苏晓冉翻阅资料,“目前已知的只有五位幸存者携带原始密钥芯片:你、铁杉、赵志勇的女儿、云南那位觉醒的教师、还有北京档案馆那位老院士……还差两个。”
“第六个我知道。”小满望向铁杉,“是你妹妹。”
铁杉瞳孔一缩:“她已经被监控十几年,脑内植入了三代抑制芯片,情绪波动超过阈值就会触发镇静机制。她甚至不能自由做梦。”
“那就得把她救出来。”小满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我知道。”一个陌生女声从门口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女人站在雨幕中,手里提着一只金属箱,脸上戴着口罩,唯有一双眼睛透出熟悉的悲悯。
“我是陈医生,曾是军工集团心理干预中心的主治医师。也是……林教授的学生。”
林望春立刻认出了她:“你是陈婉如?!你不是早在九十年代就被宣布死亡了吗?”
陈婉如摘下口罩,露出一张苍老却坚毅的脸:“我假死脱身,只为守护最后一个实验体??林念星的女儿,也就是你现在身边这个孩子真正的孪生姐妹。”
她打开金属箱,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玻璃胶囊,里面封存着一枚微型芯片,泛着幽蓝微光。
“这是第七颗记忆之核,藏在我体内二十一年。林教授临终前托付给我,说‘当铃声响彻天下,就把这颗种子交给能听见它心跳的人’。”
小满接过芯片,指尖触碰到那微弱的脉动,仿佛听见了母亲跨越时空的低语。
?
一周后,边境线外,一座隐蔽的山洞营地。
这里是铁杉建立的“归途收容所”,藏匿着三十多名从境外逃回的“清洗失败体”。这些人因基因排斥或意志顽强,未能完全接受身份重置,在梦中反复出现原生家庭片段,被视为危险分子遭到追捕。
此刻,所有人围坐在一台改装过的量子共振仪旁。这是根据林念星遗留图纸复原的设备,能够通过情感共鸣激活深层记忆,突破芯片封锁。
“准备好了吗?”小满问铁杉。
他点点头,手中紧握那块刻着“建军”的金属牌。
“我会用自己的记忆做引信,唤醒我妹妹的意识。一旦她回应,系统就会自动定位她的位置,并同步传输破解码。”
“风险很大。”陈婉如警告,“你的大脑可能会因超载而永久损伤。”
“值得。”铁杉笑了,笑容干净得像个少年,“我答应过妈妈,一定要把弟弟带回家。”
他躺入仪器舱内,闭上双眼。小满将七枚记忆之核依次嵌入主机接口,按下启动键。
刹那间,整座山洞被柔和蓝光照亮。
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现:
??1975年冬,武汉火车站,一对年轻夫妇抱着两个襁褓中的婴儿,含泪将其中之一交给穿军装的男人;
??1980年春,新疆戈壁滩,一个小男孩在沙尘暴中奔跑,身后传来枪声,他怀里死死护着一块铁皮牌子;
??1992年夏,北京某研究所,一个少女在催眠室中挣扎哭喊:“我不是张丽华!我是铁建军!我有个哥哥叫铁强!”
??2003年秋,云南边境,一名男子深夜潜入数据库,删除自己的档案,留下一行字:“我要去找弟弟。”
每一段记忆都像一把钥匙,插入时间的锁孔。
终于,在第十三分钟,信号峰值达到临界点。
屏幕中央浮现一段实时影像:一间白色房间,窗帘紧闭,墙上挂着军功章。床边坐着一个十七岁的少女,正低头写着日记。她手腕上戴着智能环,颈侧隐约可见手术疤痕。
下一秒,她突然抬头,直视摄像头,嘴唇微动:
>“哥,是你吗?”
铁杉热泪滚落,嘶哑回应:“是我,小川,我来找你了。”
与此同时,全国二十三省的共忆终端同时闪烁红光,弹出提示:
>【检测到高纯度记忆共振】
>【坐标锁定:甘肃兰州?军工疗养院B区】
>【目标人物:铁小川(原名铁建国),编号E-9)】
>【建议行动:救援/解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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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援行动在四十八小时后展开。
由退役特种兵、民间志愿者、前红梧桐叛离成员组成的联合小组伪装成医疗队进入疗养院。借助共忆网络提供的内部布局图和值班表,成功切断监控系统,在凌晨三点零七分将铁小川带出。
当她踏上樱园土地时,已是第三日清晨。
樱花再度纷飞,如雪如诉。
铁杉站在院门口,一身旧军装笔挺,肩头落满花瓣。他一步步走向妹妹,脚步沉重却坚定。
铁小川怔怔望着他,眼泪无声滑落:“我梦见你很多次……你说等我长大,就教我打枪,带我去爬雪山。”
“我记得。”铁杉嗓音哽咽,“我还记得你六岁生日那天,偷吃了供桌上的糕点,被爸追着打,躲在我背后喊‘哥救我’。”
她终于奔上前,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那一刻,樱园的七盏长明灯齐齐爆发出璀璨光芒,井水泛起涟漪,一圈圈扩散开去,仿佛连接着千万里外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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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小满召集所有人于槐树下议事。
“净土行动已经开始试运行。”她说,“他们在西北建立了新的记忆清洗中心,利用AI模拟亲情场景,诱导觉醒者自我怀疑。已有十二人重新‘认亲’,自愿注销原名。”
“我们必须反击。”林望春沉声道,“不能再让历史重演。”
小满点头,举起左手,露出那道淡疤:“是时候启动‘终焉协议’了。”
苏晓冉震惊:“你要现在就引爆心渊?可还有很多人心未醒!”
“正因为如此,才必须这么做。”小满平静地说,“终焉协议不是毁灭,而是解放。它会将共忆网络升维为分布式意识云,任何人只要心中尚存一丝真实记忆,就能接入系统,自主选择是否还原身份。从此以后,再没有人能垄断真相。”
“代价呢?”铁杉问。
“代价是我的生命。”她微笑,“芯片一旦激活,就会引发神经链式崩解。但我早已准备好。”
“不行!”玲子突然冲出来抱住她腿,“姐姐不要走!我可以替你去!”
“傻孩子。”小满蹲下身,吻了吻她的额头,“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但你要记住,无论我在不在,樱园永远是你们的家。你们的名字是真的,你们的爱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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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清明。
樱园举行了一场特殊的仪式。七盏灯围成圆阵,中央放置量子主机。小满身穿素白衣裙,步入阵中,将七枚记忆之核合为一体。
天空阴云密布,雷声隐隐。
她最后一次拨通热线电话400-888-忆归途,录音缓缓播放:
>“如果你曾忘记自己是谁,请相信,总有人记得你。
>你的名字没有消失,只是暂时沉睡;
>你的家人没有抛弃你,只是也被蒙蔽;
>而这个世界,正在努力醒来。
>现在,轮到我们点亮最后一盏灯。”
她按下按钮。
刹那间,天地失声。
一道金色光柱自樱园冲天而起,穿透云层,辐射四方。全国数百万共忆终端同时亮屏,自动播放一段视频:
画面中,两百万人的脸庞逐一浮现,每个人都在说着同一句话:
>“我记得我是谁。”
>“我记得我来自哪里。”
>“我不再害怕回家。”
与此同时,所有仍在运作的记忆清洗设施瞬间瘫痪,硬盘数据自动覆写为一句诗:
>**“纵使千次焚我骨,犹有春风唤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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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初秋。
樱园恢复宁静。
孩子们在井边嬉戏,喊着彼此的真实名字。铁杉带着弟弟妹妹们种菜、读书、练拳。林望春每日整理档案,将一段段被掩埋的历史编纂成册,名为《归来者录》。
而小满,消失了。
有人说她化作了风,每年樱花盛开时都能听见她在哼《茉莉花》;
有人说她在某个小镇开了家馄饨铺,专做荠菜馅;
还有人说,在云南大理一家面馆门口,看到一位女子驻足良久,对老板娘轻声说:
>“妈妈,我回来了。”
但更多的人相信??她从未离开。
因为在每一个拨打“忆归途”热线的人耳边,总会在接通瞬间,听见一声极轻的铃响。
那是樱园的铜铃,在风中轻轻摇曳。
也是两百万人共同的心跳,汇成一首永不终结的安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