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还以为我苛责你。”
她面容沉沉,语气斩钉截铁:“我与你岳母商议过,明年送你去外放。”
徐峥钥瞪大双眼,倏地站起身,膝盖酸痛,突然趔趄往一侧倒去,徐管家急忙扶住她,心疼不已。
她左手垂落微微颤抖,提高音量:“母亲!”
徐聘微抬的手放下,她别过头,“这由不得你。”
徐峥钥紧紧盯着母亲的面容,咬牙道:“恕女儿不能从命。”说罢,躬身朝徐聘一拜,挥袖离去。
“这个孽女!”
第41章
昨日下了场雨,地面湿润,空气清新。
林秀珍将香烛放到马车后面,微风夹杂丝丝湿意,飘过她脸庞。
她伸手一抹,润润的,喃喃:“又下雨了。”
清明这个时节每年都如此,阴雨绵绵,久不停歇。
但祭奠亲人万万不能耽搁,莫说小雨,就是天上下刀子,宗溯仪也要去。
他憔悴抱着这几日熬夜赶制的祭文,徐徐踏上马车。
等了好一会,马车仍停在原地。
宗溯仪挑开车帘,小声催促车夫:“还……”余光中竟瞥见一道挺拔的身影款款走来。
他的眼眸中瞬间升起惊喜,但却又立即黯然,“小姐,是有何吩咐?”
张庭打着油纸伞出来,径直踏入马车,收了伞,淡淡道:“我曾受过阁老恩惠,今日与你一道前去祭拜。”
宗溯仪不知她与祖母有何渊源,心中沉郁,只怔怔点头。
与上一次同乘一般,他坐一角,张庭坐在另一角。
明明近在咫尺,又似乎远在天边。
他紧紧地抿了抿唇,垂下眼睑,遮掩住眼底的失望与酸涩。
转头看向窗外,雪白的梨花纷纷扬扬,在风中飞旋飘舞,美伦美奂,可他全副心神只系在旁边那人身上。
马车徐徐行驶,压过石板发出“咔嚓”声。
车厢内一片沉寂,谁都没有开口。
张庭双手搭在膝盖上,低头盯着脚下的木板,愣愣看得出神。
忽而,她抬起头叹气,打破一室寂静:“祭奠之物可完备?”
宗溯仪回过身,猝不及防对上她柔和的眼神,心头猛地一紧,又骤然垂眸,视线落在自己灰扑扑的衣袖上。
他静静回道:“杜灶郞备下的,十分周全。”
张庭缓缓收回视线,“好。”
室内又陷入沉默。
宗溯仪悄悄觑了眼她虚虚握在一起的手,轻声说:“辣椒伤脾胃,小姐还是少用为妙。”
张庭惊诧“啊”一声,随即应声:“好。”其实她这些日子,饮食照常清淡,并没有变化。
车内充斥尴尬的氛围,一瞬如同一年般漫长,两人纷纷别过头,有的望向窗框,有的视线扫向帷幔。
倏地,两人齐齐回头,异口同声道:
“你早食用得什么?”
“小姐早食用得如何?”
他们的目光交汇,短暂碰撞,随即各自别过头。
这一回,却再也没有说话。
张庭靠着车壁,阖眸休憩。
宗溯仪抚着怀里的祭文,神色黯然。
马车在沉默中,停下。
外面雨丝飘扬,张庭撑开伞径自走在前面,宗溯仪怀抱祭文,用衣袖盖在上面免得被雨水粘湿,林秀珍抱着盛放香烛的箱子坠在末尾。
泥泞的土路留下一串脚印。
乱葬岗得到徐阁老亲自整治,完全称得上焕然一新。w?a?n?g?阯?F?a?b?u?页???f???????n?????????????﹒???o??
之前暴露在外的尸骨,皆成了一个个凸起的棕红色土丘,有的坟前还立了墓碑,湿漉漉的地上竖起纸幡,撒满纸钱,**的恶臭消失殆尽,荒芜的杂草也被拔除,规整肃穆,说是平常的宗族墓地都不为过。
循着香火的痕迹来到一座墓前,墓碑上面赫然书写“友人宗明悬之墓”。这处墓用石块堆砌而成,规格相较隆重,墓前被黄色的菊花拥簇,还摆放各类瓜果、酒水、糕点,香烛、纸钱的灰烬沾了水混在泥土里。
林秀珍将箱子打开,三人一同摆上贡品,点燃香烛。
张庭将伞支在香烛旁,免得它被雨水淋湿。
细密的雨丝犹如花絮一般,落在人脸上,微微的,柔柔的。
宗溯仪碎发微润贴在脸上,他直直跪在地上,衣物沾上泥水,污浊不堪。
他闭上眼,想起在家时,家人对他千般宠爱。
“小仪快来祖母这,这块玉珏拿去顽。”
“你这孩子,又跑得一身汗!”
“下旬休沐,娘带你去西郊看桃花吧?”
他伏在地上,不停叩拜磕头,可这回再也没有人拉他起来了。
一滴滴水珠徒然落下,重重砸在潮湿的泥地。
张庭遥望着一片雨幕,眼睫落满雨丝,微微眨眨眼,突然想起从前不知在哪听到过,清明的雨是在帮泪水找到归途。
她低下头盯着宗溯仪发红的眼眶,将汗巾递给他。
宗溯仪看着送到身前的巾子,微微颤着手接过,谢字还未说出口,便被人一把拉起。
他眼中氤氲水汽,直直望向那人。
张庭松开手,扫了眼天色,淡淡道:“待会说不定有一场大雨,先烧祭文吧。”
宗溯仪半垂眼睑,沙哑道:“好。”
他发间系着白色的发带,随风飘扬,夹杂着凉意晃到张庭肩上,她只瞥了一眼便转过头。
宗溯仪蹲身,将密密麻麻写满小字的祭文放入铁盆中,看它被炙热的火焰灼烧,一点点化为灰烬。
“整座墓地,据说是徐阁老自费拨款、重新修整。”
“想必方才的供品也是她差人备下。”
他瞥了眼墓碑上面字,扯出一抹讽刺的冷笑,“猫哭耗子假慈悲。”
再提其他,话题便过于敏感,张庭沉默。
宗溯仪兀自说道:“我有一位手帕交,是徐家的嫡孙。”
“可我家出事后,他立即遣人送来一封断交书。”
张庭没说话,蹲身帮他将祭文烧掉,随后又扯来金元宝、银元宝烧掉。
听他语气低落地说:“是我错了,当初便该听母亲的话,不与他来往。”
张庭手中纸钱烧尽,安抚似的轻拍他的肩膀。
待给祖母磕过头、烧过纸,宗溯仪又去旁边的母亲那,这回张庭只将伞递给他,叫林秀珍帮忙搬东西,自己没有跟过去。
张庭走出坟冢,静静打量周边的一切。
青山绿水,藏风聚气,倒是个好地儿!
听说埋这还不用给钱。
……
皇宫,福宁殿。
早朝已退,成泰帝冕冠未除,她一手撑在旁边的案几上闭目小憩,闲适安稳。
堂下徐峥钥跪伏在地,额间不断冒出汗珠,诚惶诚恐道:“是臣监察不利,还请陛下恕罪!”
成泰帝睁开眼,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