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宗主大殿出来,姜离飘去功法阁。
按照飘渺皇朝皇帝的说法,妖族王庭举行妖圣传人试炼就在近日,短则三天,多则七天,时间一到,有资格参与进妖圣传人试炼的妖族就会冲入飘渺皇朝境内,以九州之地为界,展开...
沙尘缓缓沉降,荒原上残留的寒冰在朝阳下泛着微光,宛如无数碎裂的星辰铺满大地。姜离倚靠着那块由《九幽寒霜掌》凝成的冰岩,呼吸尚有些紊乱,体内经脉隐隐作痛??方才那一战,几乎榨干了他全部的玄冥之力,甚至连《万劫不灭体》都在自动运转修复断裂的筋络。
“你伤得不轻。”玄冥子撑起身子,脸色苍白如纸,眼中却仍带着担忧,“刚才天碑虚影再现,分明是‘共契’反噬之兆。若非我及时与你气息共鸣,封印尚未完成,你自己就得先被抽成人干。”
姜离摆了摆手,勉强笑了笑:“死不了。再说……它们也不会让我真出事。”
话音未落,右臂突然一震,《玄冥镇狱诀》竟再度自行运转,一股幽蓝寒流自丹田奔涌而出,强行冲刷四肢百骸。他闷哼一声,额头冷汗直冒,却并未阻止??他知道,这是功法在替他疗伤,方式粗暴,但有效。
左肩铠甲般的《玄冥护体罡气》仍未散去,鳞片状的寒冰微微闪烁,仿佛仍有警觉。而脊椎深处,《玄冥百劫剑典》的虚影仍在缓缓旋转,七十二柄虚剑悬浮识海,剑锋朝外,戒备森然。
“它们还在防备?”玄冥子皱眉环顾四周,“白无咎已灭,赤冥阵被逆转,连噬心鉴都碎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姜离没有回答,而是缓缓闭眼,任由《玄冥天听术》悄然扩张感知。百里之内,风声、沙粒滚动、远处秃鹫振翅……一切细微动静皆入耳中。忽然,他的眉头一跳。
“不对。”他睁开眼,目光如刀,“白无咎的确死了,但他留下的东西……还没走。”
“什么?”
姜离指向那块破土而出的焦黑石板。阳光照在其上,原本模糊的地图纹路竟开始微微发烫,表面浮现出一层极淡的血色雾气,如同呼吸般起伏。
“这不是普通的地图。”他说,“它是活的。”
玄冥子瞳孔一缩,急忙上前几步,伸手欲触,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寒冰屏障挡住。《玄冥护体罡气》竟主动护主,将他隔开三尺之外。
“别碰!”姜离低喝,“那是‘怨念烙印’,和噬心鉴同源的气息!这石板根本不是线索,是陷阱??它在等我们靠近,然后……吞噬神魂!”
话音刚落,石板猛然震动,血雾骤然凝聚,化作一张扭曲的人脸,双目空洞,嘴角咧开,发出无声的狞笑。紧接着,地面裂开缝隙,数十条猩红丝线从地下钻出,如毒蛇般疾射而来!
“退!”姜离一步踏前,双腿被《风雪行》强行驱动,身形一闪便挡在玄冥子身前。同时,《九幽寒霜掌》自发结印,千朵冰莲瞬间绽放,层层叠叠形成一道极寒屏障。
“轰!”
红丝撞上冰莲,发出刺耳的腐蚀声,冰层迅速融化,腾起滚滚黑烟。然而就在第一层冰莲即将溃散之际,《玄冥归元诀》忽然运转,残存的寒气竟被回收提炼,重新注入后续冰莲之中,循环不绝。
“有意思。”姜离冷笑,“连功法都知道节能了。”
玄冥子惊魂未定:“这到底是何邪物?为何连死后还能发动袭击?”
“不是死后。”姜离盯着那张人脸,眼神冰冷,“是‘预谋’。白无咎早料到我们会追查到底,所以他把自己的执念分成了三部分??本体用于引战,噬心鉴收集情绪,而这石板……是用来埋葬知情者的坟墓。”
他话音未落,识海中的玄冥之龙忽然低吼:“小心!它在读取你的记忆!”
姜离心头一震,立刻察觉不对??那些红丝虽被阻挡,但其中一缕竟绕至身后,悄然贴附在他衣角之上,正顺着布料缓慢攀爬,目标直指后颈命门!
“找死!”他怒喝一声,也不待功法反应,自己抢先催动《玄冥守心咒》,神魂壁垒瞬间加固。那红丝刚触及皮肤,便如遭雷击,猛地抽搐,继而燃烧起来,化作灰烬飘散。
“可惜。”一个阴冷的声音忽从石板上传出,不再是无声狞笑,而是清晰的人语,“若你能再迟半息,我就能看到……你与那位‘白袍人’的最后一面。”
姜离瞳孔骤缩。
那是……他在虚冥界时的记忆片段。关于赐予他“共契”的神秘存在,从未露面的白袍身影。
“你见过他?”姜离声音低沉,杀意升腾。
石板上的脸咧嘴一笑:“我不仅见过……我还吃过。”
刹那间,整块石板爆裂!血雾翻滚,凝聚成一道模糊人形,高约九尺,通体由怨念织就,胸口镶嵌着一块残破镜片??正是噬心鉴最后未毁的一角!
“你以为你赢了?”那人形嘶哑笑道,“可你知道白无咎为何甘愿赴死?因为他早已将‘道种’种下!只要世间仍有恐惧滋生,他的意志就会一次次重生!而你……终将成为下一个容器!”
姜离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你说得对。”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冰莲再度凝聚,“恐惧确实不会消失。但它也不是唯一的燃料。”
他低头看向眉心,那枚“玄冥共契”印记正剧烈跳动,仿佛有生命般搏动着。
“我的功法不听话,是因为它们有自己的判断。”姜离轻声道,“它们知道什么是该守护的,也知道……谁才是真正该被焚烧的垃圾。”
下一瞬,《玄冥葬天录》再次翻开一页,死寂之意弥漫四方。与此同时,《玄冥百劫剑典》七十二虚剑齐鸣,剑锋调转,不再指向敌人,而是**刺入姜离自身经脉**!
“你在做什么?!”玄冥子骇然失色。
“借力。”姜离咬牙,任由剑气贯穿四肢,“既然你们想打,那就打得彻底一点。”
话音落下,七十二道剑气在他体内疯狂游走,每一道都携带着极致寒意,与《玄冥镇狱诀》压缩至极限的玄冥之力融合。他的皮肤开始龟裂,渗出鲜血,却又在瞬间冻结成红冰。
而《风雪行》则以近乎撕裂筋骨的速度推动他向前冲刺!
“轰!!!”
姜离一掌拍出,冰莲炸裂,并非极寒,而是**极暗**??一朵漆黑如墨的冰焰莲花在空中盛开,吞噬光线,扭曲空间!
“这是……‘玄冥葬火’?!”玄冥子震惊无比,“传说中只有牺牲寿元才能点燃的禁忌之火!你疯了吗?!”
“没疯。”姜离喘息着,嘴角溢血,“只是……这次轮到我来主导一次。”
黑焰莲花旋转飞出,迎风暴涨,所过之处,空气凝固,红丝尽数焚尽。那人形厉声尖啸,想要逃遁,却发现四周空间已被封锁??《玄冥天听术》早已锁定其神魂波动,形成无形牢笼。
“不!!你不能毁掉它!这是通往‘深渊回廊’的钥匙!是唯一能触及‘源初之战’真相的路径!”
“我不需要真相。”姜离冷冷道,“我只需要干净的世界。”
黑焰莲花轰然炸开,整片荒原陷入短暂的黑暗。当光芒重现时,那人形已化为飞灰,石板彻底粉碎,连渣滓都不剩。
唯有风,轻轻卷起几片焦黑的纸屑,飘向南方。
姜离跪倒在地,浑身颤抖,七十二柄虚剑自体内退出,消散于空中。他的头发已有数缕变白,眼角也多了细纹??那是寿元被强行抽取的痕迹。
“值得吗?”玄冥子扶住他,声音发颤。
“值得。”姜离苦笑,“反正我的功法比我更惜命,真要死了,它们第一个不答应。”
玄冥之龙重新浮现,盘绕在他头顶,龙目中竟闪过一丝……欣慰?
“主人,你终于明白了。”它低语,“力量的本质,不是控制,而是**信任**。”
姜离没有回答,只是抬头望向南方。晨曦之中,天际尽头隐约可见一片灰蒙蒙的海域轮廓,海浪声似远似近,仿佛某种古老呼唤。
“地图虽毁,但方向还在。”他说,“而且……我总觉得,那片海里藏着什么。比赤冥魔君更古老,比白无咎更疯狂的东西。”
玄冥子沉默良久,终于点头:“那就去。不过下次,能不能让我们歇两天再出发?”
“不行。”姜离站起身,拍掉身上冰屑,目光坚定,“因为我知道,它们已经等不及了。”
他指的,自然是那些**不听话的功法**。
果然,话音刚落,双腿不受控制地迈步前行,竟是《风雪行》率先启动;肩甲重新凝结,寒气缭绕,《玄冥护体罡气》已然备战;眉心印记灼热,似有新的契约正在觉醒……
“又来?”姜离无奈摇头,“你们就不能提前打个招呼?”
无人回应。但天地之间,似乎有一股无形的牵引力,正将他一步步推向南方海岸。
三日后,两人抵达海边。
这里没有沙滩,只有一望无际的黑色礁石,海水漆黑如墨,波涛翻涌时竟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仿佛整片海洋都在哭泣。海风腥咸刺鼻,夹杂着腐朽与铁锈的味道,令人作呕。
“这是……‘泣渊海’?”玄冥子脸色大变,“传说中沉没古国‘玄冥旧都’的遗址!据说当年第一代玄冥祖师便是从此地坠入深渊,开启轮回之道……可此地早已被列为禁地,方圆千里无人敢近!”
姜离却已走向岸边,脚步坚定。他的功法再次集体躁动,《玄冥天听术》捕捉到海底深处传来断续的钟声,每响一次,识海便震荡一分。
“听到了吗?”他低声问,“有人在敲钟。”
玄冥子凝神倾听,却只闻风浪咆哮:“什么都没有……你是不是受伤太重,出现幻觉了?”
“不是幻觉。”姜离蹲下身,指尖轻触黑水。刹那间,一股庞大信息涌入脑海??破碎的画面:一座宏伟宫殿沉入海底,无数身穿黑袍的身影跪拜于祭坛前,中央竖立着一根通天巨柱,柱顶悬挂一口青铜古钟,钟身铭刻八个大字:
**“逆命者死,顺道者亡。”**
画面戛然而止。
姜离猛地收回手,脸色煞白:“那口钟……是‘玄冥始钟’。真正的玄冥之力源头,不在宗门,不在天碑,而在这里。”
“不可能!”玄冥子惊呼,“始钟早在千年前就被祖师封印,说是蕴含‘悖论之力’,一旦敲响,会颠覆因果律!”
“所以才被沉入海底。”姜离喃喃,“但他们忘了……有些东西,越是压制,越会醒来。”
他抬头望向漆黑海面,眼中映出幽蓝火焰。
“而且……我觉得,它在叫我。”
话音未落,海面突然裂开!一道巨大的漩涡凭空生成,狂风呼啸,乌云汇聚。而在漩涡中心,一节斑驳铜链缓缓升起,锈迹斑斑,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紧接着,一声悠远钟鸣,自深渊底部响起。
“咚??”
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一瞬。
姜离体内的所有功法在同一刹那**停止反抗**,齐齐臣服,仿佛面对君王降临。
玄冥之龙伏首低吼:“主人……这一次,恐怕连我们也无法预测结局了。”
姜离站在礁石边缘,风吹乱了他的白发,嘴角却扬起一抹笑意。
“那就看看吧。”他说,“看看到底是钟主宰命运,还是……人能逆天改命。”
他纵身一跃,跳入漩涡之中。
玄冥子紧随其后,喊声淹没在雷霆般的钟鸣里:
“姜离!等等我??!!”
黑水合拢,天地归寂。
唯有钟声,一遍又一遍,回荡在时间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海底深处,一双眼睛缓缓睁开。
那是一双不属于人类的眼眸,漆黑如渊,倒映着万千星辰崩塌的景象。它望着上方,轻声呢喃:
“终于……等到你了。”
而在姜离的识海深处,所有功法首次达成一致??
《玄冥镇狱诀》停止咆哮,静静流淌;
《九幽寒霜掌》收起冰莲,化作暖流;
《玄冥百劫剑典》七十二剑归鞘;
《风雪行》不再疾驰,稳如磐石;
就连《玄冥葬天录》,也合上了第一页。
它们共同低语,只有一个词:
**“归来。”**
姜离在黑暗中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巨大殿堂之内。四壁刻满古老符文,中央矗立着那口青铜古钟,钟下盘坐着一道背影??黑袍白发,身形熟悉至极。
“你是谁?”姜离握紧拳头,警惕问道。
那人缓缓转身,露出面容。
姜离怔住了。
那是……他自己。
一样的脸,一样的伤疤,一样的眼神,只是更加沧桑,仿佛历经千年岁月。
“我是你。”那“姜离”开口,声音如钟鸣共振,“是百年后的你,也是千年前的你。是抛弃情感的执法者,也是选择守护的愚人。”
“我不懂。”
“你会懂。”对方站起身,走向古钟,“当你明白,每一次拒绝极端,都是在延缓毁灭;每一次坚持温和,都在积累更大的灾厄。平衡,从来不是和平,而是拖延。”
姜离皱眉:“所以你就想敲钟?改变规则?”
“不是我想。”那人摇头,“是‘它’选择了我。就像现在,选择了你。”
话音落下,古钟无风自动,轻轻一晃。
“咚??”
第二声钟响,穿透时空。
姜离猛然惊醒,发现自己仍漂浮在海水中,距离岸边不远。玄冥子正拼命将他往回拖。
“你刚才突然跳下去又浮上来,一句话不说!”玄冥子喘着气,“吓死我了!”
姜离摸了摸胸口,心跳平稳,可脑海中,仍回荡着那一声钟鸣。
还有那个“自己”的话。
他没有解释,只是默默站起,望向远方海平线。
“回去吧。”他说,“我们需要准备。”
“准备什么?”
姜离回头,眼神前所未有的深邃。
“准备迎接……真正的考验。”
他知道,那口钟不会永远沉睡。而当他再次听见钟声时,或许,就是他必须做出抉择的那一刻??
成为神明,还是凡人?
毁灭世界,还是守护残局?
他的功法或许会有自己的主意。
但最终,路,还得他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