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距离近了一些之后,我一下子就呆住了,那种一直深埋在心底的诧异感,在这一刻终于压制不住,彻底的爆发了出来。
在昏沉的光线里,我看见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吊着一个人。那个人小小的身躯正随着微风不断的轻轻晃动,我不会看错,这个被吊在树上的人,赫然就是独眼小孩。
从我和毛叔进入这片丛林以后,目前为止就发现了独眼小孩,并没有发现别的人,独眼小孩跟了我们这么久,突然被吊死在这儿,情况就变的扑朔迷离。
我急忙把毛叔喊了过来,毛叔看到独眼小孩被吊在树上,一下子也蒙圈了。
独眼小孩的身躯完全不动了,在这个地方,每一个人都会和正常的世界一样死去,但就如毛叔所说,在这里死去,等到苏醒以后,就会来到一个更恶劣的地方,苟延残喘下去。
所以,每个人在这里都要尽力避免死掉,否则那种结果是不可想象的。
独眼小孩好像很平静,那只还没有瞎掉的眼睛微微张开着,虽然眼珠子已经静止不动了,却依旧散发着一种宝石般的光芒。
毛叔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朝四周看了看,那个吊死独眼小孩的人,不知道还在不在附近。独眼小孩应该一直没有远离,始终都尾随着我们,所以才死在了距离我们这么近的地方。
毛叔在四处张望的时候,我突然就看到,独眼小孩的脚下,有几块散落的石块。这些石块本来可能是摞在一起的,后来掉落了下来。当我看到这几块石块,心里猛的闪过了一个念头。
这个独眼小孩不是别人吊死的,他是自己在这里上吊的,因为他的个子太低了,要踩着石块,才能真正把身躯完全悬空,吊死在这棵树上。
就因为在这个地方死掉的人,会前往更悲惨的地方,所以每个人都在尽力的活着,几乎不会有谁主动去死。可这个独眼小孩却一反常态,我的判断应该是正确的,他就是自己把自己吊死在了这里。
我试图去寻找一点线索,慢慢的走了过去,独眼小孩已经死透了,身躯软绵绵的耷拉着。小孩的身上没有任何东西,我检查了一下,突然就看到,独眼小孩的右手是舒展的,但是左手却握成了一个拳头,像是攥着什么东西一样。
我慢慢的把他的左手打开,左手打开的一瞬间,我就看到他的手心里写了一个“毛”字。
如此一来,我就更疑惑了,赶紧把毛叔又叫到跟前,毛叔看了一眼之后,身躯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不管是毛叔,还是我,到了现在已经完全可以看出,独眼小孩左手心里写的那个毛字,应该指的就是毛叔。
“毛叔,你以前见过这个小孩吗?”
“没有。”
“那这个小孩儿为什么跟着咱们?又……又吊死到了这里?”
“我……我也不清楚……”
毛叔这时候肯定也乱了,人在这个地方的确会引来仇人,尤其是那些被自己亲手给弄死的仇人,只要发现对方到了这里,必然要千方百计的找到他。
之前的很多年里,毛叔跟着我师傅一起办了不少事,其中不乏那种灭口的事情,他的仇人不会太少。但是毛叔以前做的事,他心里都还有数,毛叔真的不记得自己得罪过这么小的孩子。
要知道,混江湖的人也不是百无禁忌,毛叔就算再怎么拉垮,也不可能冲着这么小的孩子下手。
如此一来,情况就更加无法去推测了,我就觉得周围不安全,隐隐有种危机感,打算先招呼毛叔,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五满……”毛叔站着没动,看着独眼小孩轻轻摆动的身躯,好像是回味到了什么,小声说道:“我是不是……是不是遇见换命了……”
毛叔如果不说,可能我完全就没朝这方面想,因为现在这个地方和正常的世界是不一样的,有些情况不能一概而论。但是他一说,我也突然像是回过神,感觉浑身上下都凉飕飕的。
所谓的换命,在民间有不少说法,主要都是集中在那些所谓的妖仙身上,也就是黄皮子,狐狸之类的东西。
按照民间的说法,这些成精的野物,修行的时候遵从的是法则和天道,所以它们做的事情,不能违背道理。有的时候,这些妖仙想要报复自己的仇人,不会直接下手,因为不符合道理。
在动手之前,妖仙会指派或者蛊惑一些小玩意儿,跑到仇人家里,留下一些东西,就是传说中的卖命钱,不管对方收或者不收,只要东西一留下,事情就无法更改了。
然后,这些小玩意儿就会死在对方家里,妖仙只有等这个时候才能动手,因为它派出来的小东西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可以找仇人索命了。
这样的情况虽然罕见,但不能说完全没有,尤其是在一些偏远地区的山林,妖仙比较多,发生这种事件的概率也比较大。只要碰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好端端的突然死在自己的面前,多半就不会有好结果。
毛叔说的话,也让我不寒而栗。难怪毛叔根本就不认识这个独眼小孩,小孩却主动吊死在了这里,因为小孩本身不是主谋,背后一定还有别的人在驱使独眼小孩,来跟毛叔换命。
此时此刻,我比毛叔还要紧张,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我都不想让毛叔死。
“毛叔,你别太担心,碰见这样的事情,既然躲不过去了,那就跟对方拼了。”
“五满……来者不善,你……你还是自己走吧,我不想拖累你。”
“毛叔,这个时候我怎么能走?何况,咱们遇见的也不一定就是你说的那样,还是要看看再说。”
毛叔有些心神不宁,我安慰了好一会儿,同时还在观察周围的动静,这片丛林静悄悄的,实在是看不出有别的人隐藏在附近,观察了片刻,我就带着毛叔朝后面退,然后急匆匆的走了。
两个人走出去很远,我还是没有停步,只觉得走的越远,可能就越安全。在行进的途中,我非常认真的在感应,到底有没有人尾随,走了整整大半天,我觉得已经远离了独眼小孩吊死的地方。
这个时候,天色又暗了,丛林里本来光线就昏沉,等到入夜以后,就更是一片黯淡,我们两个人有点走不动了,这样一直没头没脑的走下去也不是办法,真的被完全拖垮,再突然出现情况,就无法去应对。
所以,我就让毛叔躲在暗处,我负责放哨望风,过了好半天,我没有察觉到什么不正常的情况,刚想转身坐下来,肩膀上突然就搭上了一只手。
“五满……”
我觉得,是毛叔把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同时,我也能感觉出来,毛叔的手在发抖,而且抖的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