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道的拐弯后面,手电的光芒一下子映照出了至少二三十条身影,这些身影在河岸的左右两侧,我想要收手,肯定是来不及了。
我根本就没有预料到,在这个地方会有这么多人,加上暗河的水流声扰乱了我的听觉,导致我直接出现在了这些人的面前。
一片黑暗之中,我手里的手电就是最扎眼的目标,我本来以为,对方肯定发现了我,但是,河岸两侧的那些人,好像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
这些人手里都拿着一只桶,从河道里提上来水,然后撒到一旁的地面上。河岸两侧到处都是石头,水洒上去,很快就渗透到地面下。
我站着没敢动,过了至少有两分钟时间,我才真正的放下心来,这些人可能确实没有发现我。
这帮人衣衫褴褛,因为长时间都在水边呆着,衣服已经千疮百孔,每个人都没有多余的动作,不停的在河道里提水,然后洒到身后。
可能是在这样没有光线的地方呆的时间太久了,眼睛彻底蜕化,完全失去了视物的能力,正因为这样,这帮人才没有通过手电光线发现我。
等我冷静下来之后,就觉得这帮人是不是曾经住在那边石洞里的人。
我的胆子大了一点,拿着手电在这些人之间照来照去,这一次,我算是看的很仔细了,这帮人和郭岩那支队伍里的人都差不多,每个人的脑袋都是完好无损的,但是身躯已经烂成了一团。
他们就好像是二三十具尸体,被无穷的魔力驱使着,在这里年复一年的重复相同的动作。
我不知道他们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观察了几分钟,觉得暂时没有危险,我就借着河水的掩护,朝前面又走了走。
这一次,手电光线照的更远了一些,我看到大概四五十米之外,还有二三十个人,和这边的人一样,从河里提水,洒到身后。
而且,我也渐渐明白了这帮人到底在做什么。
在远处,有一个用木头和石块堆起来的小水闸,为了保证河道的水流过去之后冲击力不会太大,所以这帮人就在这里从河道里取水,每个人取的水虽然不多,但是河道本身就很窄,取了一点水出来,那边的水闸就能阻挡住剩下的水流。
说实话,这帮人所做的一切,算是有点用,但用处也并不太大,想要控制河道的水流,只需要再多加一道或者两道水闸,基本上就能做到。
所以,我觉得这帮人留在这里,不断重复这种枯燥而且劳累的工作,似乎更像是一种惩罚。本来就暗不见天日,又要不停的干活,身躯还烂成了一团糟,真的是生不如死。
越是这么想,我就越感觉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这帮人进入到这里,一定被发现了,但是,我不能确定,惩罚他们的人,会不会就是一直控制郭岩他们的那道念力。
我暗中大概的数了一下,远近两批人,总数应该在六十个左右,他们的眼睛的确已经失去了作用,我拿着手电在这里观察了这么久,也没有引起任何一个人的警惕。
一时间,我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向前,如果小心谨慎,避开这些眼睛已经失明的人,绝对没什么问题,可是我不知道前方具体是什么情况,冒然过去的话,也不确定会不会遇到比较大的麻烦。
我一边慢慢的远离河岸,一边朝前走,走了一段之后,两只脚都陷入到了一滩一滩的烂泥里,我低头看了看表,剩下的时间真的是不多了,我一狠心,打算这一次就这么停止探索,回到山谷里面去,休息一个白天,等天再黑的时候,重新返回到这儿。
做好了决定,我就转过身,准备离开,但是,我的余光无意中一瞥,就发现贴着石壁的那一滩烂泥,好像在不停的轻轻颤动。
这地方到处都是水,脚下的烂泥坑永远都不会干涸,那边的烂泥有差不多一米深,我不敢靠的太近,停下脚步看了看,我的心就猛的一缩,因为我的确发现烂泥的表面在颤动,那阵势就好像烂泥的下面隐藏着什么东西,正在缓缓的朝上面耸动。
我顿时就紧张了,因为这里既然有一个冥奴,说不准就会有第二个,要是现在又遇见了第二个冥奴,情况可能就不太好。
我不由自主的握住了手里的刀,短短一两分钟时间,那边的烂泥下头,真的耸起了一个人形。
我的脑袋瞬间就大了,脚步一撤,刀子已经提到了腰间,随时都能冲过去给对方一刀。
可是我没有妄动,烂泥里出来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儿,现在还不好说,冒然动手,很不妥当。
烂泥里的人形冒出来一截,又重新缩了回去,如此反复了好几次,看的我头皮发麻。
当烂泥里的那个人形又一次冒出来一截的时候,我忍不住了,弯腰捡了一块比拳头还大的石头,用力扔了过去,我这么大的力气,石头要是真砸中了,也能造成很大的伤害。
唰!!!
石头电光火石一般的飞到了烂泥里的人形跟前,这一刻,烂泥里面骤然伸出一只手,精准的抓住了那块石头。
紧跟着,那只手把石头丢到一旁,顺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我立刻就看到了一张比较清晰的人脸。
那张脸看上去大概有六十多岁的样子,但是,身处在这样的环境里,人的脑袋是完好的,而且一直都没有变化,不能单从自己的观察去推测对方多大岁数。
那肯定是个人,头上有稀稀拉拉的几根头发,沾满了泥浆,对方长着一把长胡子,也沾着很多烂泥,拖拖拉拉的。
那人站在烂泥里没有动弹,但是,我突然发现,他不是瞎子,因为他的眼睛明显有正常人的神采。
这时候,我感觉到怀里的那盏魂灯,似乎在激烈的跳动,魂灯里的黄晶石珠子,不停的闪烁着淡淡的光芒,不用多想就知道,那个泡在烂泥里的人,就是这盏魂灯的主人。
对方肯定早就看到我了,但是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伸出一只手指放在嘴唇边,示意我不要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