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戒 第一卷 错投猪胎惊破局 第五十八章 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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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穹之上，那巨大的金色佛掌微微震颤。

掌心竖眼死死盯着下方那尊气息迥异、一拳轰散寂灭佛光的重生大圣，又忌惮地瞥了一眼那安静悬浮、散发着诡异融合气息的灰白风暴之眼。

冰冷的佛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与审慎：“异数…混沌…变数…灵山自有法度裁定…”

那幽冥门户更是悄无声息地黯淡、收缩，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与怨毒，昭示着其存在。

它们似乎都意识到，在混沌这个无法预测的变量介入后，今日已难竟全功，甚至可能引火烧身。

佛光收敛，阴云散尽。

压抑的天幕重新显露，但洒下的阳光却照不亮万寿山的满目疮痍。

山体开裂，灵脉枯竭，焦土处处。

最为触目惊心的是那株昔日擎天立地、道韵盎然的天地灵根——人参果树。

此刻它通体焦黑枯槁，巨大的树冠无力低垂，再无半分生机光泽，如同一位走到了生命尽头的巨人，只剩下残破的躯干诉说着悲壮。

清风明月瘫坐在废墟中，望着枯萎的果树，小脸上满是泪痕和茫然。

“树…死了吗？”明月的声音带着哭腔，小手徒劳地伸向那枯槁的巨树。

清风咬着嘴唇，强忍着没哭出声，猛地看向委顿在地、气息微弱如游丝的镇元子，扑了过去：“师尊！师尊您怎么样？”

悟空缓缓从空中落下，踏足焦土。

他周身流淌的金红与灰芒渐渐内敛，但那双重瞳开合间，依旧带着洞穿虚妄、搅动混沌的恐怖威压。

他先是看了一眼枯萎的果树，眼中闪过一丝沉痛与愤怒，随即目光扫过昏迷的师父、师弟们，最后落在气息奄奄的镇元子身上。

他一步迈出，便已来到镇元子身边。

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伸出手指，指尖萦绕着一缕极其精纯、融合了破妄生机与混沌造化之力的气息，轻轻点向镇元子眉心。

“大圣！”清风惊得要阻拦。

“无妨…”镇元子虚弱地睁开眼，摇了摇头，坦然接受了那一缕气息。

一股温和却磅礴的力量涌入体内，暂时稳住了他即将彻底崩溃的地仙本源，吊住了最后一口元气。

但也仅此而已，道基之伤，非一时之功。

“多谢…”镇元子声音沙哑，“老道…终究是…力有未逮…”

悟空收回手，眉头紧锁，重瞳中光芒闪烁，似乎在快速消化和理解着涅槃过程中获得的庞杂信息与力量。

他看向镇元子：“若非道友舍命相助，俺老孙早已灰飞烟灭。此恩，悟空记下了。这树…”

他看向人参果树，眼中金灰光芒流转，似乎在探查其状态，最终摇了摇头：“本源燃尽，灵性近乎湮灭…俺如今之力，亦难挽回。”

镇元子苦涩一笑：“时也…命也…能换回大圣归来，护住三藏法师一线生机，老道…与这老伙计，也算无愧于心了。”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转向那悬浮在半空、依旧缓缓旋转的灰白风暴之眼。

它依旧安静，内部生灭的寂灭符文与混沌气流似乎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但它散发出的那种冰冷、漠然、仿佛能吞噬分解万物的气息，让所有人都感到心悸。

清风紧张地抓着镇元子的衣袖：“道长，它…它到底是…”

镇元子凝重地摇头：“混沌无序，已非昨日之茧。它吞噬寂灭佛光，异变成如今模样，是福是祸，老道…亦看不透了。”

悟空的重瞳死死盯着那风暴之眼，火眼金睛与混沌感知同时运转，似乎想看清其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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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中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八戒”的灵魂波动，却又被庞大混乱的混沌意志与冰冷的寂灭法则彻底淹没。

“呆子…”悟空低声自语，语气复杂。

他能感觉到，那风暴之眼内部正在进行着某种更深层次的蜕变和消化，一旦完成，谁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

那风暴之眼似乎感应到众人的注视，缓缓转动了一下，“目光”扫过众人，在悟空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对他身上同源的混沌气息有所反应，但更多的是一种漠然的“审视”，如同看待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最终，它缓缓飘向一旁破损最严重的废墟上空，灰白雾气微微收敛，仿佛进入了某种“蛰伏消化”状态，不再理会外界。

但它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问号和威胁。

“师父！”悟空不再理会那混沌之眼，一步来到静室废墟旁。

赤红光茧已然消散，唐三藏躺在一片相对完整的瓦砾上，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却平稳了许多。

人参果树最后那一点本源生机，护住了他凡人躯壳的最后元气，也微微滋润了那深藏的金蝉真灵，使其不再继续消散。

敖烈也悠悠转醒，挣扎着想坐起来，额间龙鳞伤口依旧狰狞，但龙目之中已有了神采，他看着悟空，嘴唇动了动：“师…兄…”声音虚弱却带着欣喜。

唯有沙僧，依旧如同冰冷的岩石，魔核破碎，只有胸膛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那赤发下的怨念余烬，仿佛在无声地燃烧。

悟空看着眼前凄惨的团队，重瞳之中怒火与痛惜交织。

他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一下唐三藏的状况，又看了看敖烈和沙僧。

“都没死…就好。”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沙哑，“只要魂还在，俺老孙总有办法！”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唐三藏那即使在昏迷中也微微蹙起的眉头上，仿佛感受到了师父潜意识里的担忧与坚持。

“…这经…”悟空低声自语，重瞳之中光芒变幻，“…这佛…”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越发深邃锐利。

镇元子在清风的搀扶下，艰难地走过来。

“大圣…接下来，有何打算？”他看着一片狼藉的五庄观，语气萧索，“万寿山…已非久留之地。老道需封闭山门，苟延残喘…或许，再无出世之日。”

悟空站起身，环顾四周的废墟，又抬头望向西方，目光仿佛穿透无尽时空，看到了那雷音宝刹，也看到了其下的森森白骨。

“打算？”悟空咧嘴一笑，那笑容里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冷冽与决意，“戏台子都被砸烂了，锣鼓家伙也换了新的，这取经的戏，总不能就这么晾着。”

他顿了顿，重瞳看向昏迷的师父，声音斩钉截铁：

“路，还在脚下。经，还得去取！”

“不过…”

他话锋一转，眼中金灰光芒大盛：

“不是按他们给的本子唱！”

“俺老孙倒要看看，灵山那帮秃驴，还有天上那些老倌儿，到底藏了多少腌臜！”

“等师父醒了，兄弟们都缓过气…这西天路，俺们重新走过！”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重定乾坤、再塑规则的磅礴气势！

废墟之上，残阳如血，映照着新生的大圣、枯萎的灵根、蛰伏的混沌、昏迷的圣僧…

希望如同余烬中的星火，微弱，却顽强地亮着。

西行的路，似乎从这一刻起，才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