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霍格沃茨之蛇 第291章 练舞（二）

门被推开的时候，黛拉就放下了搭在哈利身上的手，看清来人是斯内普后，她第一时间看向了辛西娅。

她这边应付斯内普就是几句话的事，哈利则是被斯内普针对惯了，只有辛西娅需要被特别关照一下，她的那张脸是她麻烦的源头。

“我们是在为了圣诞舞会做练习，”出乎意料地，辛西娅向前走进了一步，她看向眉头紧皱的斯内普，一种似笑非笑的嘲弄表情出现在她的脸上，“难道教授想留下来进一步规范我们间的距离么？”

“......已经要到宵禁了，你不该跟我说这个，”斯内普眼里周围的一切都被虚化了，只留下辛西娅那张脸，“按照校规，你们现在就是该回寝室。”

“只是要到而已，还有半个小时呢，”黛拉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她打了个圆场，“霍格沃茨勇士的开场舞可代表了学校的脸面，如果您真的在意的话，可以再过十五分钟过来驱赶我们，斯内普教授，我想再给我十五分钟就差不多了。”

“我以为霍格沃茨有你就够了，”斯内普视线扫过不知所措的哈利，嘴里惯性地嘲讽道，“我看今天被教导的勇士的心思也没有在为校争光上。”

面对斯内普，哈利的脸比他的脑子更快回神，一下就变成了平时那种敢怒快要言的臭脸状态，顾忌着斯内普是个掌握学院杯分数和学生禁闭的教授，哈利努力压制了到嘴边的顶撞。

“你们还要十五分钟是么？”斯内普说，他好像看向了黛拉，但在场的人都明显感觉到他的注意力一直在辛西娅身上，“我在这等你们结束。”

说着，他走到离四人较远的一个位置坐下，自天花板中心洒下的姜黄色灯光只能照亮他的半边身体，斯内普另外半边身体落入微妙介于灰暗和黑暗之间的色调中，让他在这个暖色灯光照耀、优雅舞曲回荡的教室里成了阴暗的异类。

一年过去，黛拉经历了很多人与事，她还是无法全然读懂斯内普的眼睛。

斯内普教授的黑眸里，实在混杂了太多、太多东西了。

“我们继续，哈利。”黛拉又搭上哈利的肩膀，引着他回忆刚刚的舞步，在每一次微微转身的时候，余光都会瞥向沉默的斯内普和兀自练习的辛西娅。

斯内普的视线大部分时候落在了辛西娅身上，可他的存在本身对哈利来说就是一种如影随形的凝视，使得他一下紧张了，脑子缓慢地转着，脚下机械地跟着黛拉的指导，虽说没再踩脚，可每次黛拉停下脚步示意他自己尝试时，哈利都眼睛微睁，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

这种事情重复第三次的时候，黛拉叹了口气，她停下脚步，一直短暂瞥向斯内普的视线终于长久的落到这位预料之外的教授身上，而在她开口之前，辛西娅先走向了斯内普，黛拉看见了她嘴角勾起了有些过分的弧度。

辛西娅要做什么？

哈利顺着黛拉的视线望去，和黛拉一起皱起了眉，他们和后面背景板似的莎多琳一起看着辛西娅伸出一只手在斯内普面前。

“要和我来练习一下跳舞么，斯内普教授？”辛西娅的绿眸微微弯起，如果不是她还没掌握好笑容的度，这会是个活泼亲切的表情。

“她这是做什么......”哈利怔怔地说，此时斯内普已经握上辛西娅的手站起，他没拒绝这个邀请。

不同于哈利的关注点只在辛西娅身上，黛拉更多观察起了揽上辛西娅的腰开始起舞的斯内普，这个刚刚没有犹豫就接受顶着过去之人面容舞蹈邀请的男人脸上并没有一丝沉醉，无数次暗暗窥视的他真正接触似乎欲求之物时只感受到了痛苦。

不过再痛苦，估计斯内普也不会走出辛西娅那张脸划给他的虚幻囚笼，他的灵魂空了太久了，或者说他把自己的灵魂向已逝之人献出太久了，他连一双眼睛都走不出去，又何谈走出更多的相似呢。

斯内普就像麻瓜书籍里的洞穴中的囚徒，他面对着墙，莉莉是他背后无法触及的送去一点微光的火炬，哈利的绿眸则是墙那边不停被摆动的人偶，人偶模糊的影子投到囚徒面对的墙上，让只看见影子的囚徒沉浸在所见即世界的认知中。

黛拉想起了她一年级就注意到的斯内普望向哈利绿眸时的复杂视线，想通了斯内普现状的同时，立刻明白辛西娅也看透了这一点，并且正抓住这点来伤害他。

将那个寓言蕴上一点巫师的本土色彩后，辛西娅就会是一只有了自我意识的人偶，一只发现了囚徒局限后靠近火炬并不断做出恐吓动作的人偶，她以囚徒看见失控影子的惊慌取乐。

“斯内普教授，你的舞步也不是很熟练呀，”跳了一小段后，辛西娅就成了两人间更主导的一方，明明是后退一步的女步，她跳起来却更像是一步步拉着男伴前进，“你那样直接的接受了我的邀请，我还以为你会是一位厉害的舞者呢。”

“我不怎么跳舞。”斯内普声音低沉地回道，他竭力让自己的视线只集中在辛西娅的银发上。

“不怎么跳？是因为总不能和想要一起跳舞的人跳么？”辛西娅嘴角弧度加深，笑得甜美又怪异，她从喉咙里挤出低低的笑声，“又怎么这么轻易地跟我跳？是因为我能填补你没能和心上人跳舞的遗憾么？”

闻言，斯内普急促地喘了一口气，触电般放开了搭在辛西娅身上的手，猛地后退了一步，身上本来随舞步圆润摇摆的袍子因而突兀凹陷了，等到那袍子缓慢恢复成平静的垂坠状态时，他也还大睁着眼睛，微微喘着气。

“尽快回去，宵禁时我会再来这里检查。”斯内普呼吸还是很乱，说完，头一次在学生面前落荒而逃。

哈利看着斯内普的背影，余光里的辛西娅以一副胜利者姿态理着她漂亮的银发，他不禁开口想问些什么，“你——”

“没听见么，哈利？教授让我们尽快回去呢，”辛西娅打断了哈利的话，毫不客气地下着逐客令，让哈利第一次体会到了她的反复无常，“我现在心情很好，不想再被踩几脚了，我们下次再找时间磨合吧。”

“啊......好......”哈利被辛西娅的态度唬住了，他嘴里讷讷地应着，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黛拉，可惜明明看破一切的黛拉只对他微微点头，没有给他想要的能够盘问辛西娅的台阶。

哈利嘴巴又无声地张张合合几次，他心里相当乱，感觉有很多问题可问，但理不出一点头绪，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走了，反正他之后也还是有和辛西娅接触的机会的，不急于这一时。

“你也先回去吧，莎多琳，”哈利走后，黛拉望着辛西娅紧盯着她的绿眸，对莎多琳吩咐道，“不用等我，我今晚要回斯莱特林寝室。”

“好-好的。”从没拒绝过黛拉的莎多琳乖巧地出去了。

“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辛西娅？”教室里只剩她们两人后，黛拉沉声问道。

“不是我有什么想对你说的，黛拉，是我觉得你一定有什么想问我的，”辛西娅一根指头绕起了落到身前的银发，“我想你的责任感应该会觉得我不该那么对斯内普吧。”

“是......”黛拉有些不适应辛西娅这种挑明一切的谈话节奏，不过还是就着机会切入了正题，“毕竟你刚刚那番言语能对斯内普教授造成伤害的前提，是你用了莉莉的脸。”

“前提？只推到这张脸对我来说也太不公了吧，”辛西娅绕着银发的手指停住，细软的银发自她指尖摇曳而下，“黛拉，是你设计了我这个作品的机制——变成其他人活着，你觉得是‘变成其他人’是重点，还是‘活着’是重点？”

“你考虑过这个问题么？”辛西娅继续说，“又想过‘我’会怎么考虑这个问题么？”

“......‘活着’是原初的目的。”黛拉眉心紧皱，第一次在谈话中有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对，而我历经波折达成了这个目的，”辛西娅感叹般说着，“我完成了我的使命，又幸运地享受到了活着的乐趣，从能真正活在光下开始，我就知道没有东西能和‘活着’比拟，我日后所要苦恼地也只该是如何更好的活着。”

“那你也没必要——”黛拉还是想劝。

“斯内普已经像苍蝇一样妨碍到我了，明明看见我的脸是一件让他痛苦的事，却还是那样凑上来，”辛西娅打断了黛拉，“他感觉痛苦，我就得忽视我因他产生的苦恼，甚至为此感到愧疚么？”

“黛拉，你知道的，拜你和玛吉所赐，我算是死里逃生，”辛西娅走到黛拉身侧，比黛拉高出小半个头的她低下头，几缕银发戳到黛拉面前，她靠在黛拉耳边说，“而我可不会像你一样，把这来之不易的生命永远耗费在无尽的因他人而起的内耗里。”

耳边带着气声的言语虽轻，但那样近的距离让最后最具有伤害力的话霸道地传进黛拉的每一寸皮肉，最后击向了她的灵魂。

“哒哒”的脚步声响起，辛西娅·怀特说完就自顾自地离开了，她已经足够聪明，可还是掌握不好度，仍旧干着奇怪的事、说着过分的话，不过，究竟是刚进入人类社会随性表达所思所想的她奇怪与过分，还是用无数潜规则和思维固化随性的社会奇怪与过分呢？

早早习惯默认规则和固化思维的人会压抑天性，顺应着普遍的逻辑输出行为。

关门声自身后传来，黛拉抬起两只颤抖的手翻转打量着，一时分不清她和辛西娅到底谁是人偶。

在玛吉自小教导下早早适应普遍逻辑并能做出对应行为的黛拉此刻终于触及了她内心荒芜的真相，她习惯自己是一种人，被压制的天性又是另一种人，明里和暗里的冲突让她在自我消耗中吞掉了无数东西。

天性被完全吞掉的话，自然就荒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