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野 第268章 泥淖

入薇的话说完，面前人的身体明显僵硬了几分。

然后，他慢慢松开了她。

入薇的眼睛依旧是通红的状态，但里面已经掉不出一滴的泪水。

她的声音倒也不重，但这轻飘飘的一句，却比任何歇斯底里的话，更让顾钰觉得锥心。

——换作是以前，他肯定可以拒绝她说的话。

他甚至还能将她软禁起来。

反正……他之前也不是没有这么做过。

但现在的他，却不论如何都无法这样做。

此时在跟入薇对视了一会儿后，他只能将那攥着她的手慢慢松开了。

可他到底还是不甘心，“为什么？”

他可以感觉到的。

她对他……依旧有感情。

不论她说出多少的理由，用什么样的借口，可他依然能够感觉到，她对他的感情。

不是因为怕被连累，也不是因为想要让他去和褚宸抗衡。

她就是……不愿意将罪名都推到他的身上。

她就是——舍不得。

顾钰原本想着，她不愿意承认没有关系，甚至说再多伤人的话也没有关系。

毕竟他自己有眼睛，自己也能感觉到。

可此时，入薇只是轻飘飘的说了这么一句，却足以将他所有的防线击垮。

“因为我没法忘记。”

入薇也告诉了他。

顾钰不太明白地看着她。

“那些痛苦，我忘不了。”入薇看着他，说道，“每次跟你在一起，我都能想起来那些痛苦和绝望，让我觉得自己好像是在一个泥淖中，不论我如何的挣扎，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越陷越深。”

“所以我要跳出来。”

——原来，他是一个泥淖。

是一个让她觉得痛苦的地方。

顾钰得出了这个结论，可还是不想放弃。

“你就不能当我是个……陌生人吗？”

他问。

这个结论，让入薇愣了愣。

顾钰看着她，又继续说道，“就当我是一个陌生人，我们重新开始，不行吗？”

入薇不说话了。

沉默的样子，却反而让顾钰抓住了希望的一角。

他还想说什么，但入薇却说道，“抱歉，我不愿意。”

“而且顾钰，你刚才不是说了么？你知道你那样选择的后果的，你也可以接受我的生活从此没有你。”

“所以，请你兑现你的承诺。”

顾钰回答不上来了。

是……他是这样说过。

他原本也已经接受了的。

可是……偏偏刚才的入薇又让他看见了希望。

这种希望出现，却又突然破灭的感觉，显然比从来没有出现，更让人觉得痛苦。

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她并没有否认她对他的感情。

她……是真的喜欢他的。

只是因为这份喜欢带给她的痛苦，比愉悦还要多。

所以，她宁愿什么都不要。

那股痛苦是得多浓烈，她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顾钰张了张嘴唇，最后却只说了一个字，“好。”

他的声音艰涩。

话音落下时，入薇的手倒是一点点握紧了。

那看着他的眼神中也带了几分……难以置信。

可顾钰没有再看她的眼睛。

在话音落下后，他便直接转身去找球星了。

最后，他从卧室的床上将它抱了下来。

“给你。”他说道。

入薇看了看球星，又看向他。

“你说地没错，我应该兑现承诺的。”顾钰说道。

他的声音在颤抖着，像是在强行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所以，你走吧。”

“你放心，我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我……放过你。”

顾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这几句话说出口的。

他的牙齿咬着，强行用自己的理智，去压住了自己的本能。

哪怕那个本能的自己在叫嚣着，让他必须要将黄入薇留下来，可他还是控制住了。

话音落下后，他又强行将球星塞入了入薇的怀中。

“走吧。”他说道。

入薇下意识地抱紧了手上的猫儿，眼睛依旧看着他。

可顾钰已经转过身了。

他什么也没有再说，只自己往卧室的方向走。

但几步过后，他的身体突然又猛地晃了一下！

他下意识伸手扶住了旁边的墙壁，闭着眼睛想要熬过那一阵的眩晕。

可很快的，他又想到了什么。

于是，他立即转过了头。

虽然他知道是奢望，但这一刻他还是下意识地想要看看……入薇是什么样的反应。

可等他转过头时，却发现整个空间中……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虽然他刚才已经跟她做了告别，也“接受”了她离开的这件事。

但等他真的面对这个事实时，依旧愣了很久。

于是，那原本还撑着墙壁努力站稳的身体慢慢弓了起来。

他伸出了手，抵在了自己的胃部。

——从刚刚开始，他就感觉到了那里传来的隐隐的疼痛。

他原本以为可以忍的。

但当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时，这股疼痛和这里的幽静被一并放大了。

如层层翻涌过来的浪潮，将他整个人淹没。

他口中甚至好像还尝到了腥甜的味道。

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内脏处涌上。

但顾钰很快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铃声响起。

……

另一边，周怡然也是在面对满室的安静。

徐素磊已经先行离开了，但他的声音依旧在周怡然的耳边不断环绕着。

“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重新做律师，想要自由吗？我现在可以给你这么一个机会。”

“你跟黄入薇的关系不是很好？只要你去接近黄入薇，找出她和顾钰勾结的证据，我可以同意跟你离婚。”

“而且，我还能给你做推荐人，让你重新进入律所工作。”

“周怡然，你为黄入薇做了那么多的事情，现在从她身上讨要一些回来，不过分吧？”

“而且其实我也不会针对她做什么，我只是借此绊住顾钰的动作而已。”

“当然了，你也可以不答应我，但你这辈子……就只能依靠周太太这个称谓活下去了。”

徐素磊笑了起来，“你要是愿意如此，我自然也无所谓。”

——周怡然当然不愿意。

想到这里，周怡然也做好了决定。

于是，她拿出了手机，拨了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