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人类的时代 第24章：归途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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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节一：小行星带幽灵

“彼岸号”的引擎喷口忽明忽暗，淡蓝色的等离子焰每隔三秒就会颤抖着收缩一次——那是右舷三号引擎的旧伤，三天前与暗潮源外围的能量乱流碰撞后，至今没能完全修复。舰体外壳上，深褐色的撞击疤痕像结痂的伤口，在星际尘埃的覆盖下，泛着死气沉沉的金属光泽。当它驶入K-7小行星带时，整艘星舰突然轻微震颤，像是被这片星海坟场的寒气攫住了喉咙。

主控室的灯光调成了战术红光，将每个人的脸映得斑驳。艾拉扶着控制台边缘，指尖传来装甲传导的细微共振——那是小行星带的引力场在拉扯舰体，她的精神触角刚探出去，就被密集的岩石碎片挡了回来，那些碎片里混杂着高纯度的铁镍矿脉，像无形的屏障，切断了她对外部的感知。“不行，”她皱着眉收回触角，额角渗出细汗，“矿脉的电磁干扰太强，我感应不到10公里外的情况。”

舰长的目光死死盯着主屏幕。屏幕上，无数灰白色的小行星如同漂浮的墓碑，最大的那颗直径超过50公里，表面布满深不见底的陨石坑，坑壁上还挂着几缕银白色的金属残片——像是某艘星舰的遗骸。雷达波扫过这片区域时，回波在屏幕上炸开一片雪花，原本该清晰的敌舰信号，全都淹没在岩石的杂波里。“减速至三分之一航速，”他按下通讯器，声音透过电流传到各舱室，“武器部门锁定可疑岩块，护盾优先覆盖左舷——那里的装甲上次被打穿后，只做了临时补强。”

拓站在引擎控制台旁，手指在布满划痕的操作面板上滑动。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引擎参数，三号引擎的输出功率始终在45%到52%之间波动，像个喘气的病人。“舰长，”他按下通讯键，声音带着一丝担忧，“三号引擎的节流阀有点卡，要是遇到紧急规避，可能会延迟0.8秒——上次修的时候，没找到匹配的备件，只能用临时垫片顶着。”

话音刚落，磐石的接口突然发出急促的蜂鸣——不是系统默认的警报声，而是它在节点损毁后，自行调整的“高威胁预警频率”，尖锐得像金属摩擦。“检测到异常轨道变动！”它的电子音比平时快了两倍，屏幕上突然弹出三颗小行星的轨迹图，原本匀速漂浮的岩石，此刻正以诡异的角度转向，尾迹里还残留着极淡的离子流，“变动模式匹配云民激进派‘幽灵’突击舰的协同伪装技术——它们在利用岩石遮挡引擎信号！”

“敌袭！”战术官猛地拍向火控按钮，主屏幕瞬间切换到战术视角。只见三颗巨大小行星的阴影里，突然窜出数十个银灰色的小点——那些“幽灵”突击舰比“彼岸号”小了整整一圈，舰体涂装成与岩石相近的灰白色，连舷窗都用遮光板盖住，只有在转向时，才能看到引擎喷口闪过的幽紫色光焰。它们像一群蛰伏的蝎子，贴着小行星表面滑行，有的甚至钻进岩石的裂缝里，只露出半个舰体，等待致命一击。

“牵引光束！它们在拖陨石！”李工程师的声音突然拔高。屏幕右下角，两艘改装过的突击舰正对着一颗房屋大小的岩石发射幽蓝色的光束，那光束像无形的绳索，将岩石缓缓拉离轨道，朝着“彼岸号”的航向甩过来。更远处，还有三艘突击舰在拖动更大的岩石，那些岩石表面覆盖着一层金属装甲，显然是提前改装过的“撞击弹”。

“规避！右满舵，三号引擎全力输出！”舰长嘶吼着按下应急按钮。“彼岸号”庞大的舰体开始缓慢转向，可就在这时，拓突然喊道：“不行！三号引擎节流阀卡住了！功率上不去！”控制台屏幕上，三号引擎的输出条卡在48%，红色的警告灯疯狂闪烁。

所有人都感觉到舰体猛地一顿——那颗房屋大小的岩石擦着右舷掠过，表面的碎石像霰弹一样砸在装甲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控制台旁的警报器立刻尖叫起来：“左舷C区装甲破损！气压下降！氧气泄漏速率0.5升/秒！”

“医疗舱！派两个人去C区堵漏洞！”李工程师抓起扳手，冲向应急舱门，“我去调整护盾分配，把左舷的护盾能量提到70%！”他刚跑出去，又传来一声巨响——这次是另一颗岩石砸中了舰尾的传感器阵列，主屏幕上的雷达回波瞬间少了三分之一，原本就模糊的敌舰信号，彻底变成了一片空白。

艾拉闭紧眼睛，集中全部精神，试图穿透电磁干扰。她的精神触角像纤细的银线，绕过巨大的岩石，在矿脉的缝隙中穿梭。突然，她感觉到一阵熟悉的波动——那是云民的意识信号，但很微弱，还带着恐惧。“舰长！”她猛地睁开眼，“有几艘突击舰里的船员是被胁迫的！他们的意识在反抗，只是被激进派的精神压制器控制了！”

“不管是不是被胁迫，现在它们都是敌人！”战术官咬着牙，按下主炮发射按钮。两道橙红色的能量束朝着最近的突击舰射去，却在半路被一颗小行星挡住，能量束击中岩石表面，炸开一片碎石，反而给其他突击舰提供了更好的掩护。“该死！岩石太多，主炮锁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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磐石的接口指示灯已经亮到刺眼，剩余的70%节点在超负荷运转，屏幕上不断弹出“算力不足”的警告，但它依旧在快速分析数据：“敌舰战术：利用岩石掩体进行‘打带跑’，每三次突袭后更换隐蔽点，牵引光束的冷却时间为1分20秒。预测5分钟后，其主力舰队将抵达小行星带外围，形成合围。”它停顿了一下，电子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常规突围方案成功率12%——左舷装甲破损导致结构脆弱，三号引擎故障影响机动性，主炮无法锁定移动目标。”

舰长的手指紧紧攥着指挥椅的扶手，指节泛白。他看着屏幕上不断闪烁的敌舰光点，又想起出发前，母星传来的最后通讯——激进派已经控制了三个殖民星，正在屠杀不服从的云民和共生体。如果“彼岸号”被困在这里，那母星的抵抗者就彻底失去了希望。“没有时间等了，”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拓，“能不能让三号引擎恢复正常输出？哪怕只有三分钟？”

拓盯着引擎参数，额头上全是冷汗。他想起三个月前，星尘教他修推进器时说的话：“机械和生命一样，都有弱点，但也有潜力——有时候，把备用能源导进去，反而能冲开卡住的部件。”“有办法！”他突然眼前一亮，“可以把医疗舱的备用能源接到三号引擎！虽然会让医疗设备暂时断电，但能强行冲开节流阀，恢复80%的输出！”

“就这么办！”舰长立刻下令，“艾拉，你继续感应敌舰位置，重点找那些被胁迫船员的突击舰——它们的反抗意识可能会让舰体出现微小的破绽。磐石，计算最佳突围路线，避开大体积岩石，利用敌舰牵引光束的冷却间隙冲出去！”

艾拉再次闭上眼，精神触角这次更加精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被胁迫船员的恐惧，他们的意识像微弱的烛光，在激进派的压制下摇曳。突然，她捕捉到一个破绽——一艘突击舰在转向时，舰体出现了0.3秒的停顿，那是船员在偷偷干扰操控系统。“左前方11点钟方向！那颗表面有黑色条纹的岩石后面！有艘突击舰的操控系统被船员干扰了！”

磐石立刻锁定那个位置，屏幕上弹出一条绿色的突围路线：“路线确认！避开所有直径超过10公里的岩石，利用敌舰牵引光束冷却的间隙，从左前方的岩石裂隙穿过，进入小行星带外围的开阔区域！预计突围时间2分40秒！”

拓已经冲到医疗舱，断开备用能源的连接线，将电缆接到三号引擎的接口上。当他按下开关时，引擎控制台的屏幕突然亮了起来，输出功率瞬间飙升到80%，舰体猛地一震，像挣脱了束缚的野兽。“三号引擎恢复正常！可以规避了！”

舰长猛地按下舵盘：“左满舵，主炮瞄准左前方的岩石裂隙！开火！”两道橙红色的能量束再次射出，这次精准地击中了裂隙旁的小岩石，炸开一条通道。“彼岸号”的引擎喷口喷出稳定的蓝色火焰，庞大的舰体在星空中划出一道惊险的弧线，朝着裂隙冲去。

那些“幽灵”突击舰立刻反应过来，纷纷从掩体后冲出，朝着“彼岸号”发射能量鱼雷。艾拉的精神触角紧紧跟随着鱼雷的轨迹，及时预警：“右后方！两枚鱼雷！规避！”舰长立刻调整航向，舰体擦着鱼雷的尾迹掠过，鱼雷击中远处的岩石，炸开一片火光。

就在“彼岸号”即将冲进裂隙时，一艘突击舰突然从侧面冲了出来——正是那艘被胁迫船员操控的舰体。它没有开火，反而朝着旁边的一艘激进派突击舰撞去，两艘舰体缠在一起，炸开一团耀眼的光焰。“是他们！”艾拉的声音带着激动，“他们在帮我们！”

借着这个间隙，“彼岸号”猛地冲进了岩石裂隙。裂隙里狭窄而黑暗，两侧的岩石表面布满尖锐的晶体，舰体的装甲不时与晶体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只要冲出这个裂隙，就能进入开阔区域，摆脱小行星带的束缚。

当“彼岸号”的舰首终于驶出裂隙时，主控室里爆发出一阵压抑的欢呼。但舰长的脸色依旧凝重，他看着屏幕上远处快速逼近的光点——那是激进派的主力舰队。“还没到安全的时候，”他按下通讯器，声音传遍全舰，“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我们还要闯过下一关。”

艾拉看着那颗渐渐远去的小行星带，精神触角里还残留着那些被胁迫船员的意识信号——那是希望的信号。她握紧掌心的“火种”，感受着里面温暖的脉动。无论前方有多少危险，他们都必须走下去，因为他们不仅是“彼岸号”的船员，更是母星的希望。

而在小行星带深处，那些残存的“幽灵”突击舰重新隐藏在岩石背后，幽紫色的引擎喷口闪烁着，像黑暗中窥视的眼睛，等待着下一次伏击的机会。星海征途，从来都不是一条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