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术士 第158章 揭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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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后，林昭然辞别奚邻步出神庙。

蹊跷的是，这位绿发祭司竟言盼他常来叙谈。

怪哉——论过这般禁忌话题，常人避之唯恐不及。

他含糊应过，心中计较是否该赴此约，径自返家去了。

翌日，林昭然径赴寒枫镇寻怀圭。

既已救苍铭脱苏德算计，又助怀圭击退来敌，料想对方当会以礼相待。

为求稳妥，他先绕道至万珍商行——那为苏德经办腌臜勾当的商户——将其密柜中罪证席卷一空，方去见那祭司。

谁知怀圭对那叠文书竟不屑一顾。

甫闻幽影庄园藏匿亡灵、往生井环伺之说，便厉声命他即刻施展传送术。

「明日？一个时辰后？——此刻便去！」

林昭然只得照办，心下暗恼白费这番功夫。

这祭司就不怕被传入精心布置的陷阱？

显然毫不担忧。

待二人传至庄园结界边缘，怀圭竟如泥塑木雕般凝望宅邸方向，半晌不语。

「呃，前辈无恙否？」林昭然终是按捺不住，「是否该施术验证某之所言？」

「不必。」怀圭淡然道，「魂井牵引之力，某感知得清清楚楚。」

林昭然悚然色变。

「无妨。」怀圭摆手道：

「此力微弱，生灵魂魄与肉身羁绊甚固，不致沦陷。唯老夫修得洞魂之眼，方能察觉。阁下虽略通魂魄感知，火候尚浅。」

原来魂术造诣精深者，甫入法阵范围便能察觉魂柱存在？

难怪苏德视此道修士皆为眼中钉。纵使所害之人多数不及怀圭修为，但只要有一个漏网之鱼……

忽见天边黑点迫近，林昭然暗骂一声。

该死的铁喙鸦。

「冒昧打扰，庄园守卫已察觉我等。」他急道，「若不速离，转瞬便有冬狼、亡灵野豖等蜂拥而至——此乃经验之谈。」

「哦？阁下已暗中探查过此地？」怀圭饶有兴味。

「前辈若看过某呈递的密报，早该知晓。」林昭然嘀咕道。

「无妨，待调集大军攻伐此地时再细看不迟。」

「大军？！」林昭然愕然。

「怎么？」怀圭大笑道：

「莫非以为要暗中潜入？非也。当调重兵携攻城法器，合数支术士战阵强攻。破城之后，还需劳烦阁下助某勘验废墟。」

「在下竟无半分推拒余地？」林昭然语带锋芒。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莫急。」怀圭道，「阁下之心事老夫岂不知？不过想抽身事外，装作与此无涉罢了。」

「正是。」林昭然坦然道，「在下已和盘托出，前辈还要如何？」

「当真和盘托出？」怀圭摇头叹息道：

「军中那些人可不信。他们必会追查到底，迟早寻到阁下。

若阁下明面上为老夫效力，反倒无人敢动。

说来或许不信——跟在老夫身边，比独自躲藏安全得多。」

话音未落，忽见怀圭并指如剑，朝逼近的鸦群凌空一划。

霎时雷霆乍现，为首铁喙鸦应声而坠。

电光如银蛇狂舞，在鸦群中连环跳跃。

转眼间，二十余只铁喙鸦化作焦尸混着残羽，簌簌坠入林海。

林昭然暗自咋舌。

这一手着实漂亮——尤其知晓怀圭本精火系术法，不想竟有如此造诣。

不过……

「前辈若不提及，军中怎知在下之存在？」

「老夫从不说谎。」怀圭正色道，「那些人何等精明，稍加盘问便知另有帮手，届时必究根问底。」

啧。

麻烦至极。

不如就此终结轮回重来？

……暂且不必。

或可周旋。

「在下须隐匿身份。」林昭然最终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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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有变通之法。」怀圭不以为意。

此事便算敲定。

自此，怀圭视他如麾下从属。

林昭然不得不承认，暴风城应对重大威胁时的动员之速着实令人叹服。

短短四日，讨伐幽影庄园的兵力已然集结完毕。

三圣殿亦派二十四名祭司助阵，配合暴风城调遣的数百精兵与近五十名术士。

更有四尊巨型战傀与十三门附灵火炮压阵。

筹备期间，林昭然多缄默随行于怀圭身侧，身着对方所赠的掩面斗篷。

偶需发言时，皆经由自制的传音法球转译——此物竟令怀圭略显讶异。

原来这被他视作寻常的玩意儿，在市面上价值不菲且需专门修习方能驾驭，倒是又忘了常人标准。

据怀圭所言，军中皆道他是三圣殿重金礼聘的密探，颇存敬畏之心。

怀圭对此似觉有趣得很。

眼下虽无人深究其来历，然轮回伊始，林昭然不敢奢望长久。

所幸身份暂且无虞。

此番阵仗实非他本意。

当初决意向三圣殿揭发苏德阴谋时，何曾料到会演变成大军压境？

恐怕那厮早已闻风远遁——周遭这般动静，岂能不觉？

某日他将此虑道与怀圭，却遭反驳。

「苏德于此地投入心血甚巨。」怀圭断言道，「断不会轻易弃守。四日尚不足搬空庄园积蓄，况其察觉更晚。某料他必作困兽之斗。」

「若前辈初时谨慎行事，或可趁其不备擒之。」林昭然道。

「荒谬。」怀圭摇头道：

「苏德乃一方名宦，岂能无故缉拿？需铁证如山方服众。阁下所集罪证不过引玉之砖。攻伐亡灵巢穴名正言顺，破庄之日，自当罪证毕现。」

林昭然虽不以为然，却也不再争辩。

且观战事如何——或许怀圭与军方所料不差。

以大军压境之势攻伐幽影庄园，本无奇袭可言。

纵有传送术之便，调兵布阵亦需耗时良久。

故先遣三队术士构筑反传送结界，欲断苏德退路——此计倒是顺遂。

然禁制方成，便似捅了马蜂窝。

霎时间，庄园与毗邻仓廪中涌出无数亡灵：

森森白骨、亡灵野豖、血肉傀儡，更有以人皮缝合的庞然巨怪。

林昭然竟不知苏德藏有此物——细观不过是寻常血肉傀儡的放大版。

其数目之众，令人胆寒。

想来先前独探庄园时未遇此等阵仗，是因彼时这些怪物已随入侵者攻向青云城。

官军遭此突袭，一时阵脚大乱。

幸而皆是百战之师，早存剿灭亡灵之志。

区区尸潮，岂能摧折？

火炮齐鸣，尸骸成糜。

四尊玄钢战傀虽数量远逊于敌阵巨怪，却以铜筋铁骨之姿屡屡将其击退。

然此间混乱，已令十名术士并五十余士卒殒命。

不过盏茶功夫，战局渐稳。

诸术士结阵施为，两道炎龙卷忽现阵前。

但见火龙如活物般游走尸群，将亡灵卷入核心焚为焦炭。

诡异的是，这炎龙卷竟似愈噬愈强。

残存亡灵甫过炮火战傀之劫，又遭士卒掷出的爆裂符与火铳攒射，终至全军覆没。

忽闻轰然巨响，幽影庄园穹顶炸裂。

林昭然初以为苏德故技重施，惶急间自毁阵脚——却听烟尘中传来震天咆哮。

其声如雷，气浪排空。

但见金属平台上盘踞着白骨巨龙，森森骸骨上镌满金色符箓，胸腔更塞满精密机括。

那龙骨骤然泛起苍黄光芒，幻化出虚幻翼膜，慵懒振翅而起——

直扑林昭然与怀圭所在之处。

幽影庄园攻防战，至此方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