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术士 第2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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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回溯最出人意表之事，莫过于林昭明竟决意留在青云城直至轮回终结。

林昭然不明其由。

许是因他借用了那面圣器宝镜作研究，又或是长兄此番同探了宝珠中的废宫，但林昭明突然坚称必要亲见夏祭夜间的异变。

林昭然初未在意。

纵使林昭明在异变前数日便抵青云，神秘兮兮言称「有要事待办」，他也只当是欲会故友之类。

直至林昭明前来求助，林昭然方觉早该深究其返暴风联盟的行止。

「不可。」林昭然断然道，「我绝不会为你与林昭武设局相见。」

「昭然，此事关乎林家。」林昭明恳求道。

「呵，」林昭然驳斥，「你与林昭武不睦算什么危机？我家向来如此。莫要故作惊人之语。」

「无论是否危机，这时光回溯正是解决此类事的绝佳时机，不过举手之劳！念在兄弟情分上帮我这回可好？」林昭明坚持道：

「你借宝镜时我可曾推拒？更不必说我在废宫中寻得的秘藏——若无我相助，你怕要数月方能发现，若真能发现的话。」

林昭然面露悻色。

确然，此番回溯中林昭明较往日更为相助。

那秘藏尤甚……他们仍在清点其中物事，但内中显然藏有不少珍品。

有柄短刃竟是真品圣器！

虽尚未明其功用，纵使效果寻常，作为研习之物亦价值连城，更堪为无价交易品。

「听好，」林昭然道，「要我作饵诱林昭武至公开场合伏击，实非我所愿。你不觉得此举太过卑劣？」

「我当你憎恶昭武？」林昭明挑眉相激。

「我是不喜他，但这般算计令我不适。」林昭然道，「直接寻他当面对质可好？只要你缠得够紧，他终会妥协。」

「不，他不会。」林昭明缓缓道：

「若那法子奏效，我何必出此下策？况且你想岔了。无需欺瞒他什么。你说只要不刻意回避，他总在回溯终结前寻你。是为那紫藤疹解药之事？」

「是。」林昭然不情愿地承认。「故而你要我径往易寻之处，待他自投罗网？」

「正是。」林昭明颔首，「既非你邀他相见，他见我在旁也无从抱怨。」

「也罢……」林昭然轻叹，「虽则你连日纠缠，他或会破例行事。说来奇哉，他竟每次都推安慧心触那紫藤丛。分明是刻意为之……」

「嗯。」林昭明附和，「此事我也当问个明白。」

最终计议极简：林昭然于城中闲逛，偶施占卜术探看林昭武是否趋近。

若其前来，便速避入青云随处可见的茶肆——总归林昭武在闹市茶肆中较当街咆哮略顾体面。待其落座，林昭明便现身搅局。

此计竟奏全功。

林昭武果至，欲求「止痒丹药」。林昭然早备好药膏，径将瓷瓶递过，自顾饮尽杯中残茶。

林昭武垂首凝视手中药瓶，指节局促地摩挲瓶身，蹙眉相视。

「你竟……恰巧随身带着这特定解药？」林昭武难以置信地问，「昭然，你莫非终日带着整个药铺不成？」

以他洞天开辟术的进境，将来或真可能如此。

「早知你会来寻。」林昭然道，「我见过安慧心了。」

林昭武面现惊诧。

「她竟与你说话了！？」他震骇道，「天啊……为何偏是我？多谢赠药，但——」

「你故意推她触那紫藤丛，可是？」林昭然此言更近断言而非疑问。

「事非如此简单。」林昭武辩驳道，「你不懂她性子。瞧着文静，实则咄咄逼人，拒不接受推拒，屡次要强吻我……我许是反应过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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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巧附近就有紫藤丛？」林昭然问。纵使其言可信，又如何解释安慧心每次皆坠入那丛中？

「分发课业时我特领了紫藤相关任务，因此物常人避之唯恐不及。此番却未阻住她。如今想来，当初若选个人多之地反倒明智。至少能止她动手动脚……」

林昭然欲深究此事，恰逢林昭明现身搅局。奇哉……他竟暗盼林昭明迟些再来。这故事正到妙处……

「又是你！」林昭武怒视林昭明嘶声道，「怎就不识趣！？你怎会在此？此刻不该在崆阳城么！」

「不过想好生谈谈，何至如此……」

林昭然靠向椅背，轻啜茶水，心神微敛周遭喧哗。

原以为林昭武在公众场合会稍敛行止，看来多虑了。

横竖此刻是林昭明主场，无需他插手。

本该如此——直至那二人因他在场而硬拖他卷入争执，更因其「倨傲姿态」触怒他们。

有时他真是无处可逃。

夜色怡人，凉风拂过青云城街巷，明月高悬清辉遍洒。

林昭然沐此凉夜，只觉神思一清，忽生人生感悟。

有趣的是，纵经历这般多时光轮回，某些简单体验直至今日方得领略。

譬如因扰客被茶肆逐出，便是全新经历。

他侧目望去，但见林昭明与林昭武正紧张对峙，面色肃然相视。

实则他并未动怒。

被请离确是稍窘，却也不甚挂怀。

真正令他在意的是闹出这般动静后，二人竟连症结都未理清。

诚可谓……

「昭武，听我一言。」林昭然谨慎开口道：

「我知你恼昭明，但此举实于己无益。他寻你正是欲知你因何生怒。若欲摆脱纠缠，只管道明缘由他自会离去。大抵如此。」

「休要掺和。」林昭武疑蹙眉头，「是你助他设局，可是？」

「我未逼你来寻我。」林昭然平静指出道：

「是你自作主张。更无人强留你与昭明争执。既已取得药膏，昭明现身时本可抽身便走。换作我必如此。你既留下，说明心底仍望他知晓你怒从何来。」

林昭武凝望他片刻，面沉似石。

这般神情出现在素来随和的林昭武脸上，颇显陌生。

「现下真想揍你这倨傲之徒。」林昭武终道，「但此言确有几分道理，姑且忍下。」

「总算。」林昭明低声嘟囔，恰够二人听闻，「这般迂回推诿，几令我疑心你趁我不备变了女儿身。」

林昭武怒目而视，林昭明只翻个白眼。幸而并未再起喧哗，林昭武似已稍泄怒火。

「适才茶肆侍女请我们离去前，你似言及天衍阁诸事皆因林昭明之过？」林昭然引导。此刻助林昭明得解方为上策，否则下回轮回此人定会再行烦人算计。

「实属荒谬。」林昭明插口，「昭武入青云天衍阁时，我等几无往来。」

「正是！」林昭武以指戟刺昭明方向，复又重重点指强调，「正是此节！我等几乎从无往来！」

「什么？」林昭明茫然。

「你竟全然不明就里。」林昭武陈述远多于质问，「最令我光火之处正在此。你早已忘却！全然不记得当年承诺！」

「什、什么承诺？」林昭明支吾道。

「你本该助我！」林昭武爆发，指林昭明又握拳自捶心口道：

「可记得？入学前我寻你，问若在阁中遇困可否倚仗你相助，你满口应承……言称随时可来寻你，绝无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