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母将水杯放在凌游身前的茶几上,面色憔悴,可却撑着笑脸:“出去买早点了,应该也快回来了。”
说罢,师母看到茶几上那装满烟头的烟灰缸,慌乱的拿了起来,走去了卫生间倒掉又擦了干净之后才回来。
师母不知道为何这个江云水曾经的学生要这么早登门,这段日子来,她和江云水愁云密布,还真就没有心情接待客人,此时也不过是在凭借着习惯性的礼貌撑着罢了。
坐在沙发的另一端,师母又不好不说话,沉默了片刻,挤出一个微笑问道:“小凌啊,现在在哪高就啊?”
凌游微微一笑:“在云海。”
“云海啊。”师母点点头:“那是个好地方,我十多年前,和你老师去过一次,风景很好,流连忘返。”
顿了顿,师母又问:“在那边的医院上班?”
凌游摇了摇头:“早几年,就改行了。”
师母一听,有些意外,随即脸上还有些唏嘘:“那太可惜了,你老师早些年,经常夸你,说你是个好苗子,以后必有大医之风。”
说着,师母还叹了口气:“为医一途啊,就连你这样的人才都弃行了,可见艰难,你老师从医大半辈子了,却只醉心事业,从不深谙人情,这如今......”
师母忍不住感慨,只想诉诉苦水,可话到嘴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毕竟凌游和自己丈夫多年不联络了,漫别说凌游如今工作于云海,就算身在京城,自家这么大的事,估计对方也帮不上忙,更何况,人家也没有帮自家难处的义务,来到京城,能来看看自己的老师,已经算是没有白白师生一场了,自己又怎么能让凌游为难呢。
顿了一下,师母苦笑了一下:“瞧我,糊涂了,这是在这说什么呢。”
拢了一下鬓角的头发,师母起身说道:“这么早过来,还没吃呢吧,等会儿你老师买早点回来,就在家吃吧,我去再煮几个鸡蛋。”
可在她起身的时候,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这才发现,现在已经八点多了,是自己家吃早饭的时间晚了些,不过这几日,老两口整夜整夜睡不踏实,也的确起的晚了一些。
师母刚进厨房没一会儿,就听门外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接着,就见穿着一件藏青色棉衣,头发已经花白,面容颇为憔悴的江云水,手里拎着几个油条还有两袋装好的炒肝进了门。
凌游见状连忙起身:“老师,回来了。”
江云水见着凌游,顿时愣在了原地。
师母闻声从厨房走了出来:“怎么买这么久才回来,对了,小凌来了。”
说着,师母就上前接过了江云水手里的早点。
师生俩就这么对视了十多秒钟,江云水这才有了反应:“凌游啊,你怎么来了呢。”
凌游笑着上前几步:“艽艽眼看着要临产了,我最近来了就没走。”
江云水算了算日子,忽然想了起来:“对对对,秦小姐算日子还真快到了预产期,我这段日子没去单位,都给忘到脑后去了。”
江云水虽然不是专门为秦老负责保健工作的,可由于也与秦老有过几面之缘,这自己原来的学生凌游又是秦家的女婿,所以江云水平日里也格外的关注着秦家人的身体状况。
愣了会儿神,江云水这才有了动作,上前拍了拍凌游的胳膊说道:“快坐快坐。”
“这几天啊,换季,我和你师母啊,身子骨都有点不爽利,起来的晚了些,见笑了。”
凌游同江云水坐了下来,然后把从秦老那里顺来的茶叶和香烟推了一下:“知道您平日里爱抽两口,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东西。”
江云水看了一眼,一见那香烟是部队老干部特供的,也清楚是什么来历了,于是便笑了笑,但看破没说破:“有心了。”
寒暄了两句之后,师母也将江云水打包回来的早餐装好了碗盘里,又煮好了几个鸡蛋,便说道:“老江,和小凌来吃饭吧。”
江云水起身叫上凌游:“也没准备什么,就随便吃点吧,别嫌寒酸。”
凌游本来是不想吃的,因为他出来前已经陪秦老吃过了,可江云水这句别嫌寒酸,反倒让凌游不吃也不行了,于是便跟着江云水去了餐桌。
师母给凌游剥了个鸡蛋,又把原本属于自己的那碗炒肝给了凌游。
江云水吃了口油条,然后看向凌游问道:“我听说,你的工作有变动了。”
凌游知道,江云水身为保健医,而且格外关注自己,所以自己工作变动的事,他知道也不奇怪,于是便不掩饰:“下一步,估计是要履新分管文旅工作的副省长,但具体任命,还是得等组织安排。”
江云水点了点头,看凌游的眼神中,满是骄傲:“能有你这么优秀的学生,老师很自豪。”
可正给江云水剥鸡蛋的师母,却是震惊的看了一眼凌游,心说谁要履新副省长?凌游吗?这般年纪的副省级?这是让她意想不到的。
凌游淡淡一笑,可沉吟了片刻后,还是说出了自己此次前来的实情:“我昨天,回母校去了。”
“哦?”江云水有些意外:“公干还是私事?”
凌游回道:“我的一个侄女,如今,也是母校的学生,既是去看看她,也打算拜访一下您,可后来才听说,您这几日请了假,所以今天,才登门拜访。”
江云水咽下口中的食物叹了口气:“家中最近琐事繁多。”
凌游也不卖关子,直言道:“家里的事,我听说了,东铭年纪小,出了这样的事,谁也没想到,可既然事情都发生了,怎么着,也得面对解决不是嘛。”
一听这话,江云水夫妇都有些意外。
“你知道了?”江云水问道。
凌游点点头:“事已至此,我们群策群力,一起想办法面对嘛,您和师母也别太上火,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闻听此言,江云水的眼眶突然红了,他没想到,凌游能这么重情重义,自家遭遇这么大的事,换做别人,估计早就避之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