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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心 第四章 生姜与药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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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挥剑斩楼兰 分类:仙侠武侠 更新时间:2025-08-20 14:51:44 来源:源1

第四章生姜与药罐(第1/2页)

十二岁的深秋,雨下了整整三天。

破庙的茅草顶早就漏了,雨水顺着房梁往下滴,在地上积了个个小水洼。陈先生的腿疾犯得厉害,整夜都在**,声音压得很低,却像针似的扎在魏珩耳朵里。他蜷缩在草堆上,膝盖以下肿得像发面馒头,皮肤亮得透明,轻轻一碰就疼得浑身发抖。

“先生,我去药铺问问。”魏珩揣着攒了半个月的十五文钱,钱是帮药铺晒药材赚的,铜板被他磨得发亮,紧紧攥在手心能硌出印子。

药铺的掌柜是个白胡子老头,见了他就皱眉头:“又是你?你那老先生的腿,神仙难救。”

“那风寒呢?”魏珩咬着嘴唇,“他咳得厉害,夜里都睡不着。”

掌柜的顿了顿,指了指墙角的竹筐:“生姜能驱寒,切片煮水喝,能缓些。但这阵子生姜贵,五文钱一两。”

十五文,刚好够买三两。魏珩摸了摸怀里的钱袋,铜板硌得胸口发疼。他想起陈先生昨天咳得最凶时,用手捂着嘴,指缝里渗出来的血沫子,心一横,转身往集市跑。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打在脸上像小针扎。集市早就散了,只有个卖生姜的摊子还没收,摊主缩在油布下打盹,筐里的生姜带着泥,圆滚滚的,像极了陈先生教他写的“土”字。

魏珩蹲在摊子对面的屋檐下,看着那些生姜,肚子饿得咕咕叫。他摸了摸钱袋,十五文,够买三两,可买了生姜,这个月就没钱买柴了,两人得啃冷窝头。

风卷着雨丝吹过来,他打了个寒颤,突然想起昨晚陈先生疼得厉害时,抓着他的手说:“珩儿,我要是走了,你得自己……”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他不能让陈先生走。

魏珩咬了咬牙,趁摊主翻身的功夫,飞快地抓起块最小的生姜,转身就跑。生姜在怀里揣得发烫,带着辛辣的气味钻进鼻腔,呛得他眼泪直流。

“小兔崽子!敢偷东西!”摊主的骂声在身后炸开,魏珩跑得更快了,泥水溅了满裤腿,鞋跟早就磨掉了,光着的脚后跟在石板上蹭得生疼。他不敢回头,只知道得快点跑,跑回破庙,把生姜煮成水,先生喝了就不疼了。

破庙里,陈先生还在咳。魏珩用三块石头支起捡来的瓦罐,把生姜切成薄片——他的手在抖,不是怕的,是急的,刀刃好几次差点划到手指。他往罐里倒了些雨水,借着油灯的光生火,火苗舔着罐底,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忽大忽小,像个真正能撑起事的大人。

“先生,水快开了。”他把陶罐往陈先生身边挪了挪,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得意。

陈先生大概是疼糊涂了,也或许是不想扫孩子的兴,撑着坐起来,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可刚咽下去,喉咙里就像被火烧似的,猛地咳出一串颤音,身子缩成一团,额头上瞬间沁出冷汗。

“怎么了?先生你怎么了?”魏珩慌了,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却被一把攥住手腕。陈先生的手凉得像冰,眼神里是他从未见过的慌乱,嘴张了张,没说出话,只从喉咙里挤出几声微弱的气音。

雨下得更大了,风从墙洞钻进来,吹得油灯忽明忽灭。魏珩抱着陈先生,听着他的咳嗽声越来越急,像破风箱似的,每一声都带着血沫子的腥气。他不知道自己闯了祸,只以为是天太冷,一个劲地把破棉袄往老先生身上裹,直到天边泛白,咳嗽声才渐渐低下去。

第二天,药铺掌柜被魏珩拽着来了趟破庙。他给陈先生把了脉,又看了看瓦罐里剩下的姜汤,摇着头叹了口气:“傻孩子,他这是风寒入体,肺腑本就虚得像团纸,哪禁得住这生姜的猛火?这不是治病,是催命啊。”

魏珩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半块没煮完的生姜。辛辣的味道钻进鼻子,呛得他眼眶发酸,却哭不出来——原来自己费尽心机偷来的“药”,竟是催命的符。

陈先生醒来后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了片刻,像是攒了很久的力气,才揉着我的头又挤出几个字:“别……怪自己。”

他的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吹散,可每个字都砸在我心上。我看着他涨红的脸,想起方才熬汤时,自己还傻乎乎地往里面多加了两块姜,只盼着药效更烈些,能让他快点好起来。那一刻,肠子都悔青了,手在身侧攥得死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也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先生,是我蠢……是我害了您……”我哽咽着,话都说不囫囵。

他却微微摇了摇头,眼尾的皱纹里淌下两行汗,不知是热的还是别的。“生姜……是好东西,”他喘了口气,胸口起伏得厉害,“是我……受不住了。”

风从破庙的门框里灌进来,吹得油灯晃了晃,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看着单薄得随时会散架。我突然想起他教我写“命”字时说的话,他说“命就像这字,上头是‘人’,下头是‘叩’,有时候,由不得自己”。那时我不懂,现在看着他这副模样,忽然就懂了,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疼得喘不上气。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四章生姜与药罐(第2/2页)

陈先生的呼吸越来越浅,胸口起伏像风中残烛。他忽然偏过头,浑浊的眼睛定定望着我,枯瘦的手在怀里摸索半晌,才颤巍巍摸出个硬邦邦的东西,塞进我掌心。

是那半块砚台。黑沉沉的石头被他揣得温热,我指尖触到的地方,边角已经磨得溜圆,像被无数个日夜的掌心焐平了棱角,砚池里的纹路早就看不清了,只隐约能摸到几道深深的刻痕,像藏着什么话。

“这砚台……”他喘着气,指腹一遍遍擦过砚台背面,像是在抚摸什么稀世珍宝,“你爹当年说过,‘好砚才能配好字,字立住了,人才能立住’。”

我屏住呼吸,听着他从未讲过的往事。

“他特意为我寻来的这对砚台,说是终南山深处的老坑石,能养墨。”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那年兵荒马乱,他把这半块塞给我,说‘陈兄带着它,等世道太平了,教小儿写字’……我揣着它逃了三年,饿了啃过树皮,冷了裹过草席,这砚台从没离过身。”

他的手指在我手背上按了按,让我握紧那砚台:“你看这石头,在我身上磨了这些年,棱角没了,纹路也淡了,可你摸摸砚池——”

我依言摸去,果然在那片光滑里摸到一点微凹的弧度,像被无数次研墨磨出的印记。

“你爹盼你做个能写好字的人,我没教全你《千字文》,是我对不住他。”他的眼眶红了,却没掉泪,“但你得记住,字可以慢慢练,骨头不能软。答应我,别做庸才。”

我拼命点头,泪水砸在砚台上,顺着那些磨平的纹路往下淌。

他忽然笑了,带着点孩子气的期盼:“还有……以后娶了媳妇,带她来庙后看看。不用给我带什么,就跟我说句‘先生,这是我媳妇’,我听着就够了。”

这句话刚落,他抓着我的手猛地松了。我低头看那砚台,在昏暗中泛着一点温润的光,像他刚才那句软乎乎的话,在我心里落了地,生了根。

庙外的鸡又叫了一声,天要亮了。可这破庙里,再也不会有哪个老头攥着我的手,在废纸上教我写“人”字了。

陈先生的手在我掌心一点点凉下去的时候,瓦碴巷的鸡刚叫过头遍。

他最后那口气拖得很长,像破庙里漏风的窗纸,颤了又颤,终于没了声息。我盯着他睁着的眼睛,那里面曾映过我写字时歪歪扭扭的影子,映过破庙顶上漏下的月光,此刻只剩一片灰蒙蒙的死寂。

脑子里突然炸开一片乱麻。

九岁那年冬天,他把破棉袄脱下来裹住我,自己缩在供桌下发抖,嘴里却念叨“书中自有暖炉”;十岁我被马踢伤了胸口,他用捡来的草药捣成泥,敷在我身上时,手指抖得比捣药的石头还厉害;十二岁生辰那天,他从怀里摸出半块干硬的枣糕,说是“给小珩的束脩”,枣皮硌得他牙床出血……这些画面混着方才那碗姜汤的辛辣气,在喉咙里翻涌,呛得我发不出声。

“先生……”

喉咙像被塞进了一把烧红的铁钳,每吸一口气都带着刺,疼得我想蜷缩起来,可浑身的骨头却像散了架,软得撑不起半点力气。我死死攥着那半块砚台,石头的凉透过掌心往肉里钻,可胸口那团火却越烧越旺,烧得我眼睛发花,看什么都蒙着层红。

陈先生的手还搭在我手背上,刚还带着点微温,这会儿正一点点凉下去,像巷口井里捞出来的冰,贴得我皮肤发麻。我想喊他,嘴张了半天,只发出“嗬嗬”的声,像破风箱漏了气。眼泪早就流干了,眼眶却疼得厉害,像被人用指甲狠狠剜着。

鼻尖全是血腥气混着霉味,还有那碗姜汤剩下的辛辣,缠在一起往脑子里钻。我想起他刚才说“带媳妇来看看”时的样子,嘴角还翘着点,可现在那嘴角垂下去了,脸白得像张薄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酸水往上涌,我死死咬住牙,才没吐出来——不能吐在他跟前,他最讲究“干净”。

怀里的砚台越来越沉,沉得像要把我坠进地里。那些磨平的棱角硌着掌心,疼,却又舍不得松开。我知道,这石头一离了他的体温,以后就只剩我一个人的手温了。破庙的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刮在脸上像小刀子,可我一点也不觉得冷,浑身都在发颤,不是冻的,是心里那点东西碎了,碴子扎得我五脏六腑都在抖。

他教我写“死”字时说,“死就是闭眼歇着了”。可我现在才知道,不是的。死是他再也不会攥着我的手写字了,再也不会把枣糕塞给我了,再也不会在夜里咳嗽着喊“小珩,盖好被子”了。这念头一冒出来,心口像是被生生撕开道口子,冷风往里灌,疼得我直哆嗦,牙齿咬得咯咯响,却连一声哭都发不出来。

后来我将先生葬在我庙外的墙后,找了块草席裹起来怕他被野狗刨走,我跪在地上头磕的重重的,仿佛那样才能让我的心安宁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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