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比乌斯警笛 第三十五章：认知污染

第三十五章：认知污染(第1/2页)

冰冷死寂的深空，凯恩渺小的身影悬浮在“血爪号”狰狞的巨舰之前。舰体上那个边缘光滑如镜、直径十米的贯穿洞，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超越理解的一击。高能粒子束的余辉早已消散，只留下宇宙背景辐射的微弱嗡鸣，以及劫掠舰队内部通讯频道中一片死寂的恐慌。

凯恩的意识波纹，裹挟着园丁印记的绝对威压，如同实质的寒冰，冻结了每一艘劫掠舰的操作台和舰员的思维：

「现在，可以谈谈了吗？第七迭代议会的‘鬣狗’们？」

沉默持续了令人窒息的几秒。随后，“血爪号”舰桥的灯光诡异地闪烁了几下，一个被刻意扭曲、带着电子杂音的声音在公共频道（以及凯恩的意识中）响起：

“未知的…存在体。你的…力量…超乎预期。但挑衅议会…代价高昂。”

声音断断续续，显然经过了多重加密和路径伪装，试图隐藏真正的来源和身份。

「代价？」凯恩的意识波纹冰冷而锐利，如同手术刀，轻易剥开那层伪装，直指核心，「代价是你们五艘舰船，连同上面所有肮脏的灵魂，在下一秒化为这片星域的尘埃。或者，让一个能代表议会、有资格对话的人，立刻滚出来见我。」

他的威胁并非虚张声势。包裹着他的那层看似稀薄的三色光晕，此刻正散发着令空间都微微扭曲的能量波动。指尖萦绕的微光，随时可以再次“移除”掉“血爪号”的某个关键部位——比如引擎，或者舰桥。

短暂的沉默。劫掠舰队内部显然爆发了激烈的争执。几艘护卫舰的炮口不安地转动，却始终不敢再次开火。

终于，“血爪号”前方空间一阵扭曲，一个全息投影被强制投设一样出来。投影并非舰桥内部景象，而是一个悬浮在抽象星空背景前的模糊人形轮廓。轮廓看不清面容和细节，只能感受到一股冰冷、理性、不带丝毫情感的意志。

*“吾乃议会特使，编号Theta-7。”*声音不再扭曲，变得清晰、平滑、毫无起伏，如同最精密的合成音。“凯恩·沃克特，地球文明‘园丁候选’的临时协调节点。你的个体力量与权限等级，超出初始评估模型。议会认可你拥有进行初步交涉的资格。”

地球，格林威治行星协调中心。

莉娜、马库斯、艾丽卡、哈桑、艾达紧张地盯着主屏幕。凯恩身上的传感器和蔷薇网络对深空的被动扫描，将谈判的实时画面和意识交流（经过凯恩筛选的部分）传递回来。

“Theta序列特使！”艾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们是议会直属的‘清道夫’和‘条约执行者’，拥有极高的独立行动权限和冷酷的理性。通常只在处理重大危机或…灭绝令执行前才会露面。他亲自来，说明议会确实把地球视为一个‘问题’了。”

“他在拖延时间！”莉娜的晶体左手高速分析着“血爪号”的能量读数，“那艘船的引擎核心在异常充能！虽然很隐蔽，但逃不过金字塔的扫描！他们想干什么？”

深空中，凯恩对特使的“认可”嗤之以鼻。

「资格由力量定义，而非你们的模型，Theta-7。」凯恩的意识直接刺向对方的核心，「收起无用的试探。说明你们的来意，或者带着你肮脏的舰队立刻滚出这个星系。下一次‘移除’，不会是装甲。」

特使投影的模糊轮廓似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平静地回应：

“议会的意志清晰而唯一：维护时间线的‘纯净’与‘效率’。‘园丁之环’的存在及其候选机制，已被判定为对宇宙稳定性的潜在威胁。其非干涉性原则，在面对‘熵疽’等宇宙级灾难时，被证明是低效且危险的。”

“地球文明，作为新晋的、未经过充分评估的‘候选’，其本身的历史轨迹已被判定为‘高度污染源’（引用：纽约泄露、伦敦崩溃、开罗熔毁等原生灾难事件）。其获得园丁权限，并激活七星阵列的行为，已对邻近时间线造成不可预测的涟漪扰动。”

*“基于以上评估，第七迭代议会第Ω-9号决议如下：”*

“一、地球文明即刻放弃‘园丁候选’身份，主动关闭全球蔷薇网络，交出所有第一根系遗迹控制权。”

“二、接受议会派遣的‘净化与重构委员会’进驻，对地球历史进行‘必要修剪’，消除污染源，并植入符合宇宙效率标准的‘引导程序’。”

“三、个体凯恩·沃克特，作为权限核心及潜在不稳定因素，需接受议会监管，进行‘意识重构’。”

“接受条件，地球文明可在议会的‘庇护’下延续。拒绝…”特使的投影微微一顿，其背景的抽象星空中，骤然浮现出数十个地球的微缩影像，每一个都在瞬间被暗红色的能量吞噬、瓦解、化为虚无。“…则执行Ω级‘修剪’，彻底抹除该时间线分支及其所有衍生可能性。72小时倒计时，现在开始。”

倒计时的数字——71:59:59——在特使投影旁冰冷地浮现，同步投射在凯恩的意识中，也显示在格林威治控制中心的主屏幕上。

“混蛋！”哈桑一拳砸在控制台上，“他们想接管我们的世界，清洗我们的记忆，把我们都变成他们的傀儡！”

“Ω级修剪……”艾达面无血色，“那是最高级别的灭绝令！他们真的敢！”

“他们当然敢！”莉娜眼中燃烧着怒火，“熵疽就是证明！他们根本不在乎一个文明的存亡！”

马库斯则盯着那三个条件，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敲击：“条件一和二等于让我们自废武功任人宰割！条件三…他们想要凯恩！他们知道关键在凯恩身上！”

深空中，凯恩面对这**裸的威胁和灭绝倒计时，却出乎意料地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带着奇异共鸣的笑声。这笑声通过意识波纹传递，让特使的投影似乎都产生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庇护？修剪？」凯恩的意识充满了嘲讽，「第七迭代，一个被自己制造的‘大过滤器’逼到绝路，只能靠掠夺和篡改其他文明历史苟延残喘的失败文明，有什么资格谈论‘庇护’和‘纯净’？」

他抬手，指向特使投影背景中那些被“修剪”的地球影像：「你们恐惧的，不是污染，不是低效。你们恐惧的是‘园丁之环’代表的另一种可能性——一种不需要依靠‘修剪’和‘掠夺’，也能在宇宙中生存、甚至繁盛的可能性！你们恐惧的是，一个刚刚起步的‘候选’，就清除了你们投下的‘熵疽’，证明了你们道路的错误！」

凯恩的话语如同利剑，精准地刺向第七迭代最深的疮疤。

特使的投影沉默了片刻，那毫无起伏的合成音似乎也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寒意：

“情绪化的指控无法改变现实，凯恩·沃克特。议会的评估基于绝对理性与海量数据模型。地球文明的‘候选’状态是异常且不可持续的。72小时后，结果将揭晓。珍惜你们最后的…思考时间。”

说完，投影瞬间消失。“血爪号”连同其他四艘劫掠舰，引擎猛然爆发出远超之前的幽蓝色光芒，并非攻击，而是瞬间启动了某种超高速的曲率机动，化作五道扭曲的光痕，眨眼间便脱离了与凯恩的对峙位置，消失在奥尔特云深处。他们没有离开太阳系，而是狡猾地分散开来，隐匿在柯伊伯带冰冷的小行星群和彗星云中，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监视着地球的一举一动。倒计时的数字，冰冷地悬在深空背景中，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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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恩没有追击。消灭这几艘“鬣狗”容易，但只会给议会发动全面攻击的借口。他身影一晃，利用蔷薇网络的短途传送，瞬间回到了格林威治协调中心。

中心内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72小时的灭绝倒计时，像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心头。

“他们躲起来了，像阴沟里的老鼠！”莉娜恨恨道，“金字塔的扫描被干扰，无法精确定位！”

“他们在等！”艾达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和洞悉，“等我们内部崩溃！等我们陷入恐慌和争吵！等我们为了那三个不可能的条件自相残杀！这就是议会惯用的‘认知污染’战术！用绝对的力量差和毁灭倒计时，污染一个文明的集体心智，瓦解其抵抗意志！”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主屏幕上，来自全球各地的紧急通讯请求如同雪片般涌来！虽然蔷薇网络和调和场稳定了环境，但特使的宣告和那个冰冷的倒计时，显然通过某种未知的、绕过常规通讯的手段，直接投射到了全球主要城市的上空！巨大的全息倒计时悬挂在纽约、东京、巴黎、上海…每一个人类聚居地的天际！

恐慌如同瘟疫般开始蔓延。虽然行星理事会通过蔷薇网络第一时间发布了安抚公告，解释了前因后果，呼吁团结抵抗。但面对一个能轻易毁灭星球的未知高等文明的最后通牒，怀疑、恐惧、投降论调不可避免地滋生。

协调中心内，争论也立刻爆发。

“72小时！我们拿什么对抗一个能进行时间修剪的文明？”一个行星理事会的代表（通过全息投影参与）声音带着绝望，“也许…也许接受条件一？至少能保住文明的火种…”

“愚蠢！”哈桑怒吼，“拔掉蔷薇网络，交出遗迹，我们就是砧板上的肉！他们所谓的‘庇护’就是奴役！”

“但条件三只要求凯恩…”另一个代表犹豫地看向凯恩，“如果…如果牺牲个体能保全整体…”

“闭嘴！”莉娜的晶体左手猛地指向那个代表，三色光芒锐利如刀，“没有凯恩，我们连清除熵疽都做不到！他们就是要先除掉我们的核心！”

“也许…也许我们可以尝试联系‘园丁之环’？”马库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如果‘环’能介入…”

凯恩摇头，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沉重：“信标接口是单向的、初级的。‘环’在观察，但不会干预候选内部的危机。这是…考验的一部分。”他想起原初花园中调和者小钥匙最后的话——更大的风暴。这或许就是风暴的开端。

艾达突然站起身，走到主控台前，调出一组复杂的、由蔷薇网络监控的全球意识波动图谱。“看这里，”她指着图谱上一些异常波动的区域，“特使的宣告不仅仅是威胁，它还携带了信息‘毒素’！一种极其隐蔽的、针对集体潜意识的认知污染！它在放大恐惧，植入绝望，挑拨离间！纽约、开罗、还有几个大型聚居区，污染指数正在飙升！”

图谱上，代表负面情绪和认知混乱的暗红色的区域正在快速扩散，如同滴在清水里的墨汁。这些区域，恰恰是之前熵疽污染残留较深，或者七星节点能量相对薄弱的地方！

“这就是他们的后手！”艾丽卡脸色发白，“武力威胁是明牌，认知污染是暗箭！他们在从内部瓦解我们！”

仿佛是为了配合这恐怖的发现，刺耳的警报再次响起！这次来自南极！

“南极节点报告异常！”技术员的声音带着哭腔，“冰盖下方…先祖之镜（气候调节站遗迹）的能量读数急剧升高！冰层融化速度加快！内部压力…快要超过阈值了！它…它好像被什么东西激活了！或者…在反抗？！”

主屏幕上，南极冰盖的实时卫星图像显示，遗迹上方区域，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暗色的区域正在快速扩大——那是冰层融化、下方液态水暴露的迹象！更可怕的是，遗迹本身的银色外壳，正透出不祥的暗红色光芒！

“熵疽残留？！”马库斯失声道，“不对！能量特征不像！更像是…某种被强行激活的防御机制？或者…一个被埋藏的信标？”

“是陷阱！”艾达猛地看向凯恩，眼中闪烁着惊骇的光芒，“议会知道我们找到了先祖之镜！他们知道我们依赖它作为南极节点！他们故意留下或者远程激活了里面的某个…东西！要么是炸弹，要么是更强的污染源！一旦遗迹过载或者冰盖崩塌…”

后果不堪设想！全球海平面会因此上升多少？释放出的未知能量或污染会如何破坏刚刚稳定的调和场？

“72小时…”莉娜看着屏幕上那冰冷的倒计时，又看看南极的危机和全球蔓延的认知污染图谱，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力，“他们要我们三线作战！深空的倒计时利剑！内部的认知污染毒药！还有南极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似乎要将所有人淹没。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凯恩额头的三色印记，突然前所未有地炽亮起来！那光芒甚至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圈旋转的、由无数细微第一根系符号构成的光环！他的双眼，一只闪烁着冷静的量子蓝光，一只燃烧着守护的金色火焰，而眉心处，那融入体内的红色晶体印记，也浮现出来，散发出稳定而深邃的暗红光芒。

他一步踏出，声音如同定海神针，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与恐慌：

“慌什么？”

“鬣狗躲起来了？那就把狗窝翻出来！”

“认知在污染？那就净化它！”

“南极有炸弹？那就拆了它！”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带着绝对的信心和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莉娜！集中金字塔扫描，目标不是舰队，是柯伊伯带所有异常引力源和能量残留！他们曲速跳跃的‘气味’还在！锁定它！”

“马库斯，艾丽卡！利用开罗蓝金能源和纽约艾达转化的熵能，立刻设计一个覆盖全球的‘认知净化脉冲’！原理图我发给你们！艾达，你负责核心算法，逆转污染逻辑！”

“哈桑！我需要你立刻前往撒哈拉节点！最大功率引导地脉能量，不是制造湍流，是制造一个指向南极的…能量‘锚’！稳住那片大陆！”

“南极的‘礼物’…”凯恩的目光转向屏幕上那暗红涌动的遗迹，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我亲自去拆！”

命令清晰，分工明确。绝望被瞬间点燃成决绝的战意。

“那你呢？”莉娜在行动前最后问道，“深空的倒计时…议会特使…”

凯恩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屋顶，看到了那悬挂在深空的、冰冷的倒计时数字。

“倒计时？”他轻声重复，额头的三色光环缓缓旋转，散发出一种古老而威严的气息，“那是给第七迭代自己准备的丧钟。”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再次被三色光芒包裹，但这次的目标，是冰封的南极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