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起五脏观：我在九十年代当天师 第二百六十章 ：回风返火

那截坠入江中的尸蛟残躯，其上附着的赤金色绛狩火，燃烧得愈发炽烈、纯粹。

火焰翻滚升腾，颜色从赤金渐次沉淀，隐隐透出一抹更深邃的、仿佛能灼烧灵魂的暗红。

下一刻，这熊熊燃烧的火焰仿佛受到了无...

齐云闻言，瞳孔微缩，手中承云剑尚未归鞘的剑锋轻轻一颤，发出一声清越龙吟。七脏观阳泽？这名字如一道惊雷在他心头炸响。

他自幼在五脏观修行，虽为俗家弟子，却也知晓道门三十六观之间的渊源与恩怨。五脏观主修“内炼五行，外合阴阳”，以人身五脏对应天地五行，走的是正统玄门路子；而七脏观，则是近百年来悄然崛起的一支旁门异脉，传说其祖师曾入幽冥深处采撷阴火炼心，另辟七窍以通鬼神，故称“七脏”。此派向来行事诡秘，与正统道门若即若离，既不公然对立，也不肯俯首称臣，久而久之，便成了玄门中一口不能明说的暗疾。

可眼前这位阳泽道长，剑法纯正，五雷凛然，一身浩然之气沛然充盈，哪有半分邪祟之态？

“原来是七脏观前辈。”齐云收剑入鞘，抱拳还礼，语气恭敬却不卑不亢，“晚辈齐云，师承五脏观隐字辈，今日得见真人风采，实乃三生有幸。”

阳泽目光炯炯，上下打量齐云，眼中惊意未退：“你方才所用，可是燎原剑意？那等焚天煮海、断金裂石的赤金剑罡……绝非寻常炼形修士所能驾驭！便是我观中长老亲至，也未必能将‘燎原’催动至此境！你……究竟是何人传人？”

齐云心中一凛。

燎原剑，是他穿越之后最大的秘密之一。

那一夜暴雨倾盆，他在老观主坟前守灵三日，忽感胸中五脏翻腾，肝火如焚，肺气如沸，竟于生死边缘悟出一门从未听闻的剑诀??《五脏燃火剑》，又称“燎原”。此剑以五脏为炉，引自身精元化作真火，再借剑势引爆，一击之下，烈焰冲霄，连山石皆熔。他曾以此剑斩杀山中妖狐，一剑焚尽整片松林，事后足足闭关七日才补回亏损的气血。

但他从未对外提及此术来源，甚至连师父都只道他是“顿悟神通”。

如今却被一个素未谋面的七脏观道士一眼认出……

“前辈慧眼如炬。”齐云沉声道，“此剑确是我自创之法，名曰‘五脏燃火’，取意五内俱焚、星火燎原。至于是否与贵观所传同源……晚辈不敢妄言。”

阳泽听罢，久久不语，只凝视着那道仍在燃烧的焦痕，仿佛透过火焰看到了什么遥远的记忆。良久，他缓缓抬头，声音低沉：“五脏燃火……好一个五脏燃火。你以为这是你独创？错了。这是七百年前，我七脏观初代祖师‘炎心真人’所遗失的残篇剑典！后来流落江湖，被人篡改肢解，散入各派内功之中。唯有真正点燃‘心火’者，方能在绝境中将其唤醒??你，已经点燃了心火。”

齐云心头剧震。

心火？

他确实曾在修炼时感到胸口有一团灼热之物缓缓成型，似丹非丹，似火非火，每当施展燎原剑时，那团东西便会剧烈跳动，如同第二颗心脏。他曾以为那是气血逆行所致，未曾深究。

“所以……”他声音微哑，“我所修之法，并非无根之木？”

“正是。”阳泽点头，“你体内已有‘七窍萌芽’之象，虽未全开，但已能感应幽冥之息、驾驭阴司之力。否则，你也不可能轻易夺走那盗门老鬼的鬼门碎片。”

“鬼门……当真是鬼门关碎片？”齐云追问。

“千真万确。”阳泽神色凝重，“那东西本是地府镇狱之宝，三千年前崩裂一角，落入人间，被历代邪修争夺。盗门得其一，炼成‘鬼门’法宝，专用于拘魂摄魄、开启冥道。凡人持之，必遭九阴反噬，寿元锐减。但你不同??你既是阴司法官，又受大黑敕令册封，天生契合阴司权柄，故能镇压其凶性，反为己用。”

齐云默然。

难怪那老者临死前冷笑讥讽，说什么“折损阳寿”，原来根本没料到自己身份特殊。这一战，表面看他险中求胜，实则从一开始，胜负天平就已悄然倾斜。

“那么天机子呢？”他忽然问，“此人手段诡异，竟能接续断臂、瞬移遁走，莫非也是七脏观中人？”

阳泽冷哼一声：“他？呸！不过是个叛徒罢了！二十年前，我观中有弟子名为‘天玑子’，天赋极高，精通‘移花接木’与‘神仙索’两门禁术，却被外魔蛊惑，盗走观中秘典，叛逃下山，从此改名‘天机子’，投靠盗门，沦为邪修。我们追缉多年，始终未能将其伏诛。今日他再现踪迹，且已将‘移花接木’修炼至‘血引归位’之境，说明这些年他不仅未废，反而更进一步！”

齐云眼神一寒：“此人两次欲杀我于无形，若再相遇，必取其命。”

“你要小心。”阳泽正色道，“‘移花接木’并非单纯避伤之术，而是源于上古‘替身之道’，可借他人气血转移灾厄，甚至将致命伤害转嫁于无辜百姓。若让他潜入市井，后果不堪设想。”

正说话间，远处忽有异动。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粗重的喘息与金属碰撞之声。不多时，一名身穿灰布短打的年轻男子跌跌撞撞从林间冲出，满脸血污，左肩插着一支漆黑短镖，身形摇晃，几乎跪倒。

“谁？！”齐云一步踏前，手按剑柄。

那人听见声音，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道……道长！救我！有人杀人！整个药王村……都死了！”

阳泽疾步上前，一把扶住青年，探其脉搏，眉头骤然紧锁：“中毒了，而且是‘腐骨阴针’，与盗门手法一致！”

齐云蹲下身，拔出那支短镖细看，镖尾刻着一个扭曲的符号??一只倒悬的眼睛，瞳孔裂成三瓣。

“三目鬼瞳印！”阳泽低喝，“这是盗门高层才有的信物！他们竟然已经开始清洗知情者了！”

青年挣扎着开口：“我叫李石头……是村里的采药人……昨夜回来晚了，躲过一劫……可今早回去，全村人都倒在院子里……脸朝下，身上没伤口，可皮肤发青发胀，像是泡过坟水……还有几个孩子……眼睛被人挖走了……”

说到此处，他猛然抽搐，口吐黑血，双目翻白。

“不好！”阳泽急忙掐住他的人中，同时从怀中取出一枚金色符纸，贴于其额，“快，助我护住他心脉！”

齐云立刻盘膝坐下，双手结印，运转体内真气，顺着阳泽指尖渡入青年体内。两人合力施为，足足半炷香后，李石头呼吸才渐渐平稳，但仍昏迷不醒。

“暂时保住了性命。”阳泽擦去额头冷汗，“但他中的是‘阴蚀散’，若不在三天内找到解药，必成行尸走肉。”

齐云站起身，望向药王峡深处，眼神冰冷如铁：“看来，这场局远未结束。他们不仅要灭口，还要制造恐慌，逼迫某些东西现身。”

“你是说……”阳泽眯起眼。

“鬼门碎片不止一块。”齐云缓缓道，“守陵老鬼手中的只是其中之一。真正的核心，或许就藏在这药王峡某处。而天机子之所以迟迟不动手抢夺，是因为他也找不到。”

阳泽沉吟片刻，忽然道：“我知道一处地方。”

“何处？”

“药王庙地下，有一座废弃的‘镇魂井’。据传三百年前，药王谷曾闹瘟疫，死了上万人，尸体太多无法安葬，便请来一位高功法师设下‘九幽锁魂阵’，将亡魂镇于井底，永世不得超生。后来山谷易主，庙宇荒废，那井也被封死。但每逢月圆之夜，仍有人听见井中有哭声传出。”

齐云眼神一亮：“镇魂井？既能聚魂，又能藏器，确实是安置鬼门核心的理想之地。”

“但我劝你慎重。”阳泽严肃道，“那种地方阴气极重，稍有不慎就会被怨魂反噬。更何况，天机子既然敢放任守陵老鬼送死，说明他另有图谋。他不怕我们拿到碎片，只怕我们看不懂碎片背后的真相。”

“真相？”齐云皱眉。

“你可知道，为何偏偏是你，在这个时候出现？”阳泽盯着他，“五脏观早已没落，你一个初入炼形的小道士，竟能破鬼门死局、驭燎原剑意、掌阴司法印……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齐云心头一震。

他当然怀疑过。

为何穿越而来，恰好落在五脏观？为何老观主临终前握着他的手说“你终于回来了”？为何他第一次打开藏经阁禁室，就能读懂那些无人能识的古篆经文？

难道……自己前世，真与此地有关？

“不管我是谁。”他握紧拳头，声音坚定，“既然执了这把剑，穿了这身道袍，就要护一方安宁。明日午时，我去开井。”

阳泽看着他，许久，终于点头：“好。我陪你一起去。”

次日清晨，雾气弥漫。

药王庙残垣断壁间，杂草丛生，蛛网密布。正殿早已坍塌，唯有后院一口青石砌成的古井尚存，井口被一块巨大的龟甲石盖住，上面刻满符咒，早已斑驳不清。

齐云与阳泽并肩立于井前，身后躺着仍未苏醒的李石头。

“这些符文……是‘拘灵’与‘缚魄’的组合阵法。”阳泽仔细辨认，“当年布阵之人修为极高，单凭我们二人，强行破开封印，恐怕会引发阴气暴动。”

“不必强破。”齐云从怀中取出那枚鬼门碎片??正是昨夜从老者手中夺来之物。它通体漆黑，形如残镜，边缘参差如锯齿，入手冰凉刺骨。

当他靠近井口时，碎片忽然微微震动，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嗡鸣。

“它在呼应！”阳泽惊道。

齐云将碎片轻轻贴在龟甲石上。

刹那间，符文逐一亮起，蓝光流转，宛如活物。龟甲石缓缓移动，露出下方幽深不见底的井口。一股浓稠如墨的黑气从中涌出，带着无数凄厉哀嚎之声，直扑二人面门！

“结印！”阳泽大喝。

两人同时掐诀，阳泽画“五雷镇邪符”，齐云则运转五脏之气，在胸前凝成一道淡金光轮??正是阴司法官印！

黑气撞上光轮，发出滋滋声响，如沸水浇雪，迅速消融。

井口彻底敞开。

一道石阶蜿蜒向下，深入黑暗。

“走。”齐云提剑在前，阳泽断后，二人缓步而下。

越往下，空气越是湿冷，墙壁上开始出现壁画??描绘着古代祭祀场景：一群人抬着一口青铜棺材走向深井，棺上缠绕铁链，锁着一张人脸形状的青铜面具。而在画面尽头，一名披发跣足的道士站在井边，手持长剑，剑尖滴血，脚下跪着七个戴枷锁的人影。

“七祭献魂？”阳泽低声念道，“难道当年镇魂，并非单纯为了封印亡魂，而是为了供养某种存在？”

齐云忽然停下脚步。

前方是一间圆形石室，中央矗立着一根三人合抱的黑色石柱，柱身上镶嵌着六块大小不一的鬼门碎片，正散发着幽幽阴光。而在最顶端，空缺着一个凹槽??形状与他手中的碎片完全吻合。

“原来如此。”齐云喃喃，“七块碎片，对应七脏。集齐之后，便可开启真正的鬼门关入口……或者，唤醒沉睡其中的东西。”

他缓缓举起手中碎片，准备嵌入。

“等等！”阳泽突然伸手拦住，“你有没有发现，这些碎片排列的方式？它们不是随意安置的??是按照人体七窍的位置布局：眉心、双眼、双耳、鼻、口、心窝！这是‘七窍通幽阵’！一旦完整激活，不只是打开通道，还会强行打通持阵者的七窍，使其成为连接阴阳的‘活祭品’！”

齐云浑身一震。

难怪七脏观祖师要开七窍！原来这条路，从一开始就与鬼门息息相关！

“所以……”他盯着那空缺的凹槽，“这不是宝藏，是陷阱。天机子想让我们替他完成最后一步。”

“不错。”阳泽沉声道，“他不敢亲自来，是因为他早已失去资格。只有纯净的阴司法官之体，才能安全承接第七块碎片的力量。一旦失败，轻则神志俱灭，重则魂飞魄散。”

齐云沉默良久，忽然笑了。

“可我，偏要试试。”

不等阳泽阻拦，他已将碎片狠狠插入凹槽！

轰??！！！

整座石室剧烈震动，七块碎片同时爆发出刺目黑光，一道虚幻门户在石柱后缓缓开启，门缝中透出猩红光芒，仿佛有巨兽睁开了眼睛。

与此同时，齐云只觉七窍骤然一热，鼻腔流血，双耳轰鸣，舌尖发麻，眉心如针扎，心脏狂跳不止……七窍之中，竟真有一股力量在强行冲开壁垒！

“齐云！快退出去！”阳泽怒吼，欲上前拉他。

却见齐云双目泛起淡金，口中低诵：“奉敕令，掌幽律，五脏为坛，七星照狱??吾今代天行法，封尔残魂，永镇黄泉！”

话音落下，他五脏齐鸣，肝火升腾，心火炽烈，脾土固守，肺金肃杀，肾水奔涌，七窍之中，唯“心窍”豁然贯通！

一道金色法相自他背后浮现??头戴判官帽，身披玄袍，手持生死簿，脚踏黑白无常！

正是阴司法官真形！

石柱上的鬼门门户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随即轰然关闭，七块碎片寸寸崩裂，化作飞灰。

地面恢复平静。

齐云踉跄一步，嘴角溢血，却咧嘴笑了：“封了。”

阳泽怔怔地看着他，良久，才叹道：“你果然……不是普通人。”

齐云抹去嘴角鲜血，望向井外微露的晨光，轻声道：“我不是谁的转世，也不是命运的棋子。我只是个道士，恰好捡起了这把剑。”

风拂过废庙，吹散最后一缕黑气。

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