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岸本信玄微微蹙眉,感觉这敲门声似乎比往常略显沉闷,但他并未多想,应道:“请进!”
厚重的会议室大门被缓缓推开。
就在门开的瞬间,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如同实质的浪...
夜风穿堂,吹得香炉中三炷清香忽明忽暗。宋定乾跪伏于蒲团之上,额头触地,久久不起。那句“五气朝元者,方能逆斩命途”如雷贯耳,在他识海中反复震荡,仿佛有无数古经残章随之苏醒。他体内的气血忽然自行流转,沿着一条久已闭塞的经络缓缓上行,直冲泥丸宫??那是道家所谓“上丹田”,神识所居之地。
一股热流自脊柱尾端升起,如蛇蜿蜒而上,过夹脊、通玉枕,最终在脑后轰然炸开!刹那间,他双目紧闭却见万象森罗:脚下大地裂开深渊,黑雾翻涌而出,化作万千扭曲人形,皆面朝城寨方向匍匐跪拜;头顶星空崩碎,北斗倒悬,七颗星子竟齐齐转为血红;而自己五脏之中,各有一道微光浮现??肝青、肺白、心赤、脾黄、肾玄,五色辉映,隐隐结成一座虚幻观宇,悬浮于胸腔之内。
“五脏观……原来如此。”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如隔世之人,“不是修庙立观,而是以身为坛,五气为柱,神意为瓦……这才是真正的‘道起五脏观’!”
梦境倏然破碎。
宋定乾猛然睁眼,冷汗浸透道袍。他抬手抚胸,心跳沉稳有力,但指尖所触之处,竟似有异物搏动??并非心脏,而是某种更深层的存在,仿佛体内真有一座无形道观正在悄然筑基。
他起身走向铜镜,镜中面容依旧清癯,可双瞳深处却多了一缕金芒,一闪即逝。
“时辰到了。”他低声道,取下墙上桃木剑,将青铜铃系于腰间,推门而出。
此时距子时已过去两个时辰,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但筲箕湾码头依旧笼罩在浓雾之中。昨夜那艘黑船早已不见踪影,第三十七号仓库大门紧闭,铁锁完好如初,仿佛昨夜一切不过是场幻觉。然而宋定乾知道,真相藏在地下。
他绕至仓库西侧,蹲身拨开荒草,露出一块半埋于土中的铁盖。其上刻着古老符文,与万玄骨养魂牌背面的纹路同出一源。他咬破指尖,以血画符于掌心,轻按铁盖。只听“咔”一声闷响,机关开启,一道幽深阶梯向下延伸,腥腐之气扑面而来。
“果然是城寨地道网的支脉。”他取出一张黄符贴于额前,默念《太乙救苦护身咒》,缓步下行。
地道狭窄潮湿,两壁镶嵌着残破陶俑,皆面目狰狞,口含铜铃,双手交叠于胸前,状似尸体。越往深处走,空气越凝滞,呼吸之间竟带铁锈味。约行三百步,前方豁然开朗,现出一座巨大石室,四角立着青铜灯台,火焰幽绿跳动。
石室中央摆着七口青铜棺,呈北斗七星布局。其中六具棺材表面布满抓痕,棺盖被从内掀开,尸身早已腐烂殆尽,唯余黑痂附着于内壁。唯有最北端那具??甲号实验体的棺材??虽已空置,却仍散发出阵阵阴寒,棺底残留着一层黏稠黑液,正缓缓渗入地面符阵。
宋定乾蹲下细察,发现那符阵竟是由数百个微型“镇魂钉”组成,每一根都钉入地脉节点,构成一个庞大的封印体系。但这封印正在缓慢瓦解??部分钉头已生锈断裂,更有几处土壤龟裂,冒出丝丝黑烟。
“他们不是在运输活死人……”他心头剧震,“他们是在借尸蛊激活地脉阴气,一点点腐蚀锁龙井的主封印!一旦七日之后月蚀之夜到来,整个城寨地底都将彻底沦陷!”
正思索间,身后传来轻微脚步声。
“我就知道你会来。”洪胜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宋定乾未回头:“你也察觉了?”
“我父亲留下的《锁龙谱》里记载:‘井不开,则尸不醒;井若破,百骸动’。昨夜那具尸人虽被你所灭,但我检查过它的经络,发现它体内不仅有蛊虫,还有极细微的丝线状寄生物,顺着奇经八脉直连脊髓深处,像是在收集某种信息。”她走近一步,目光落在那口空棺上,“它们不是武器……是探针。万玄骨在用这些‘活死人’探测港岛地脉的薄弱点。”
宋定乾点头:“他在复刻二十年前的仪式。当年他想炼万人尸阵,需集齐九阴灵穴之气,如今虽无法大规模施术,但他找到了新办法??利用现代走私网络,将尸蛊宿主分散植入各大风水要冲,借他们死亡时的怨念撕裂地脉,逐步瓦解封印。”
“所以钟定国只是棋子。”洪胜冷笑,“真正目的,是让万玄骨借月蚀之夜的地阴暴涨,重塑肉身,重登邪道巅峰。”
“不错。”宋定乾站起身,眼神锐利如刀,“但我们还有一个机会??在他完全复苏前,抢先启动‘五脏观’道基,以人身小宇宙呼应天地大劫,逆行封印。”
“你打算怎么做?”
“肝主魂,可召前世记忆;肺主魄,能御鬼行夜;心藏神,可通天意;脾藏意,统摄万念;肾藏志,持守不灭。五气若能归元合一,便可在体内凝出道胎,借道胎之力反向注入锁龙井,暂时加固封印。”他望向洪胜,“但我需要帮手。你父亲当年主持封印,必留下后手。你知道‘锁龙令’在哪吗?”
洪胜沉默片刻,从颈间取出一枚黑色玉佩,其上雕着盘龙吞剑图案。“这是父亲临终前交给我的唯一信物。他说,若有一日井中传来哭声,就将此令投入最深的井口。”
“就是它。”宋定乾郑重接过,“今夜子时,我们必须重返锁龙井。但在那之前??”他忽然转身,桃木剑横挡在侧,“谁在那里?”
阴影中走出一人,竟是段羽腾。
少年满脸汗水,胸口剧烈起伏:“师父……我跟踪您来的。我知道您不让我靠近是因为危险,可我现在已经看见了!那些陶俑……它们的眼睛在动!”
宋定乾脸色骤变:“你开了天眼?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我摸了一下那个铁盖,突然脑子里嗡的一声,然后就看到好多画面:有人穿着清朝官服在挖井,有人披发仗剑跳傩舞,还有个女人抱着婴儿跳进井里……”段羽腾声音颤抖,“师父,这井底下,死过太多人了。”
洪胜皱眉:“他是纯阳之体,本不该这么早开眼。除非……地脉阴气已经强到足以强行撕裂阴阳界限。”
宋定乾沉吟片刻,终是叹息:“既然来了,那就一起走到底吧。但记住,接下来每一步都可能丧命。若听见井中有女人唱歌,立刻捂耳闭目,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应。”
三人继续深入地道,沿途所见愈发诡异。墙壁开始渗出血水,地面浮现出无数脚印,皆朝同一方向而去??井口。空气中有低语声,断断续续,似哭似笑:
“回来……孩子……娘在这儿……”
段羽腾咬牙前行,双手紧握成拳。他知道自己不能退,自从那一晚梦见母亲被黑影拖入井中后,他就明白,这场劫难与他血脉相连。
终于,前方出现一道石门,门上刻着四个大字:**锁龙绝地**。
门缝中不断溢出黑雾,温度骤降,连呼吸都结出霜花。宋定乾将玉佩贴于门心,低声念咒。石门缓缓开启,露出一口圆形古井,直径不过六尺,却深不见底。井沿布满齿痕,像是被无数牙齿啃噬过多年。
“这就是锁龙井?”段羽腾颤声问。
“是。”洪胜跪地叩首,“父亲,女儿今日重启禁地,只为阻止一场浩劫。”
宋定乾取出青铜铃,轻轻一摇,铃声清越,穿透阴雾。紧接着,他将桃木剑插入井口边缘的凹槽,口中高诵《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宝诰》。随着咒语推进,井底渐渐传来汩汩之声,如同血液流动。
忽然,一声尖啸自井底爆发!
一道漆黑人影猛地窜出,直扑段羽腾!那人形无面,全身裹着湿透寿衣,双手十指如钩,正是典型的“溺死冤魂”。段羽腾本能后退,却被另一只从地底伸出的鬼手拽住脚踝!
“定!”宋定乾暴喝,铃声再响,金光乍现,那冤魂惨叫一声化为黑烟。他又掐诀打出一道朱砂符,贴于段羽腾额头:“守住心神,你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四阳之体,百鬼避退!”
话音未落,井口喷出大量黑色液体,落地即燃,火焰呈幽蓝色。整座石室剧烈震动,七口青铜棺同时发出共鸣,棺内残存的尸气竟凝聚成七道模糊人影,围绕井口旋转飞舞。
“不好!”洪胜惊呼,“封印松动,亡魂已经开始聚合!这是‘聚阴成形’的前兆,再这样下去,万玄骨的元神会提前降临!”
宋定乾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洒在桃木剑上。剑身符纸无火自燃,化作赤色光幕罩住井口。他盘膝坐下,双手结印于胸前,闭目凝神。
“肝魂升青龙,肺魄化白虎,心神御朱雀,脾意驱玄武,肾志镇勾陈……五气归元,道观初成!”
随着咒语吟唱,他体内五脏光芒再度亮起,透过皮肤隐约可见。青光化龙盘左肩,白虎伏右臂,赤鸟绕顶飞旋,玄龟护背,黑麟守下丹田。五气交汇于膻中穴,凝成一点璀璨金芒,宛如胚胎。
道胎初显!
就在此时,井底传出一阵低沉笑声,沧桑而邪恶:“宋家小儿……二十年不见,竟能自行唤醒道基?可惜……太迟了。”
万玄骨的声音,清晰无比。
“你以为凭一道残缺传承就能逆转天机?这港岛之地,本就是我以三千冤魂奠基的养尸福地!你师父当年封我不假,但他忘了??只要有一缕执念不散,我便可借千尸万蛊重生!”
“那你可知,”宋定乾睁开双眼,金瞳逼人,“为何我师父当年不杀你,而选择封印?”
“哼,不过惧因果报应罢了。”
“错。”宋定乾缓缓站起,道胎悬于胸前,照亮整个石室,“因为他算到今日之劫,必有人承他道统,以五脏观之道,亲手终结你这祸乱源头。而那个人??”
他举起桃木剑,指向井口:
“正是我!”
剑光劈落,携五气之力直贯井心!
轰隆巨响中,井底爆发出刺目血光,无数鬼影哀嚎溃散。那血光试图凝聚成人形,却被道胎金光压制,一次次崩解。
然而就在此刻,外界骤然传来警笛声与枪响!
“不好!”洪胜变色,“是钟定国的人!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地道入口处火光闪动,大批武装人员涌入,领头者正是钟定国,身旁站着灰袍老者??万玄骨的寄生躯壳。他手中捧着一只水晶匣,内中悬浮着一团跳动的灰雾,正是万玄骨尚未完全复苏的元神。
“真是感人啊。”钟定国冷笑,“师徒情深,道统传承……可惜,你们的努力,只会加速他的归来。”
他打开水晶匣,将那团灰雾倒入井中。
霎时间,天地变色。
井口喷出百丈黑柱,直冲地表!城寨上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竟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所有居民在同一时刻惊醒,只见自家墙壁爬满黑影,耳边回荡着孩童啼哭与女人呜咽。
而在最高楼宇顶端,一道枯瘦身影悄然现身,披着破旧道袍,лnцo被长发遮掩,唯有一双灰眸冷冷俯瞰众生。
“吾……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