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在1977 第765章 地头蛇和棍棒

第765章地头蛇和棍棒

约好后天过来参加开工仪式，顾副主任一行人便坐车离开。

这两天也会有一些港商应邀过来参加活动，见证蛇口工业区开工建设，他们要负责相应的接待工作，并尽最大的努力作通他们的思想工作，希望他们能在这里建厂。

其实在这个时候，蛇口工业区几乎被所有人不看好，哪怕是不少爱国港商，他们来看过这片等同于荒地的地方时，便对袁总直言不讳，「办蛇口工业区，就是白费钱丶白费力气。」

没人会觉得在这片不毛之地上，能建成一个出口工业园区来。

除了袁总自己。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对周亚丽的考察之行如此重视。

看着两辆车远去，陈凡等人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对着王建国几人招招手，他们立刻快步走过来。

也不避讳廖广志，陈凡指了指大海的方向，说道，「看见了吧，两天后，这里就要破土动工，按照招商局的规划，走的是『一边建丶一边用』的政策，建成一批，就投入使用一批。

如果顺利的话，最快在今年年底，我们要的厂房就能交付使用，相应的员工宿舍丶食堂也会同步建成。」

他转头看着王建国，正色说道，「虽然承建方是内地的国有单位，但是我丶……」

说着指了指周亚丽，「我表姐方面也需要信得过的自己人，在这边盯着，虽然他们公司在美国有不少心腹，但是他们要盯着美国那边的业务，分身乏术，不可能过来。

在香港招人呢，既不可信，人工还贵得很。」

他忽然呵呵笑了笑，指了指王建国几人，「哪怕只请一个监理，工资就要比你们加起来还高几倍，很不划算。

所以啊，别以为我把你们留下来，是可怜你们，实在点说，是来自美国的资本家看中了你们诚实可信，关键人工还便宜，聘请你们的话，她可以节省人工费用，又有值得信任的人帮忙盯着，而你们也能得到一份工作，这是双赢，明白了吧。」

王建国讪讪笑了一下，挠了挠后脑勺，转头看看几个兄弟，然后看向陈凡，不好意思地说道，「可是，我们除了战斗，别的什麽都不会，你让我们留下来盯着，我们能干什麽呢？」

陈凡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厂房丶宿舍建成之前，你们要和这里的工人一样，住在工地棚子里，盯着工程质量和进度。

具体要盯什麽丶怎麽做，这个我会教你们，你们大可放心。

等工厂建好以后，我会安排你们去学开车。」

王建国瞪大眼睛，双手平举丶做了个手势，惊讶地问道，「开汽车？」

一听这话，王建军丶李南等人也都瞬间兴奋起来，左顾右盼窃窃私语。

这可是学开车啊，八大员之一，还是最紧俏的「方向盘」，要是学会了开车，不管走到哪里，都不怕找不到工作。

当然，他们没想着学成以后就开溜，那样不用别人动手，自己就先把自己给割了。但不妨碍他们兴奋啊！

陈凡笑着点点头，说道，「刚才顾副主任他们答应，会向上级申请批准我们的工厂内销资格，估计这方面没多大问题。」

顾副主任他们之所以同意帮他向上级提出申请，是经过认真考虑的。

首先，工厂生产的产品越多，内地方面赚取的利润就越大。

这也是由特区早期「三来一补」丶即来料加工丶来样加工丶来件装配丶补偿贸易这四种外资合作方式所决定的。

来料加工，这个很好理解，就是外商提供全部或部分原料，中方按标准加工成品后交付，仅收取加工费。

来样加工更进一步，就是外方只需要提供样品和技术，我方就按照要求批量交付产品，除了加工费之外，还赚取了原材料的利润。

来件装配，是外商提供零部件，中方组装为成品。

补偿贸易，是中方以信贷方式引进设备技术，用生产的产品或劳务偿还，和卖方信贷有点类似，只不过还的不是钱，而是产品或劳务服务。

之前顾副主任提到的罗湖手袋厂，就是典型的来料加工，原材料均由投资方提供，工厂只负责加工成成品，除了工人能得到工资之外，我方还能获得管理费丶税收等收入，而且都是外汇。

现在周亚丽要建的工厂也是如此，而且更进一步，……作为同意产品内销条件的交换，凡是能在内地采购的商品，均优先在内地购买，而且全部是以外汇结算。

如此一来，自然是产量越高丶外汇收入也就越高。

所以陈凡才说，估计这方面没多大问题。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不过，省里只同意我们的产品可以内销，却并没有同意由供销社总公司或百货公司进行摊派采购，所以销售渠道丶还有货物运输方面，只能靠我们自己。」

其实要是陈凡努力争取一下，这个也是可以谈一谈的。

就算供销社总公司和百货公司方面，采购这边工厂的产品，使用的也是人民币，而工厂向内地采购原材料，使用的却是外汇。

用人民币换外汇，哪怕其中有价格差，估计内地也会认真考虑，至少有限度的同意。

但是这样的话，陈凡就不好进行下一步的安排了，所以他完全不提这个事。

他对着王建国说道，「销售方面不用你们去管，只要产品好，完全不愁销路。」

如今可是卖方市场，到处都缺物资，哪有卖不出去的道理？

何况就算没有任务摊派，工厂方面也能自己去找各个地方的供销社和百货公司去谈。

云湖家用电器公司的李厂长就是这麽干的，他常年累月在外面奔波，专门安排了两辆面包车拉样品，如此一家一家地叩开了各地供销社和百货公司的大门。

除了他之外，像这麽做的集体企业还不少。……民营企业还早了点，要到84年以后，才会兴起民企建设**。

现在更多的，是卢家湾服装厂丶食品厂这样的集体企业。

改开的春风给他们解了绑，原本除了一家华西村有少量的轻工业，其他生产队基本上都是围绕农林牧渔副做文章，重点就在那个「副」字上，比如农产品深加工。

但是春风一来，尽管没有明确的相关规定，可也有不少地方允许生产队超「农业范围」经营，很快这种企业便成席卷之势，势不可挡。

其实这些地方上打的主意很简单，那就是通过集体企业吸纳更多的适龄青年进厂工作，这也是成绩呐！

而这些集体企业的销售方式，就是在计划经济之外，自己寻找销售渠道。

得益于如今的卖方市场时代，他们都狠狠吃了一波红利，同时也先富起来了一批人，为下一个民营时代的兴起奠定了基础。

既然他们都可以，那这边的工厂当然也能做到，而且作为外资企业，在这个年头，要比那些集体企业更有优势多了吧！

不过这个销售渠道的搭建，还不是陈凡的主要目的。

他对着王建国说道，「我们不需要你去跑销售，但是，销售部门的同志将产品卖出去以后，我们要送货上门，你们的任务，就是建立起一支运输队，完完整整地将货物运到指定地点。这个工作难不倒你们吧？」

刚开始听陈凡说，让他们做工地监督，他们的心情指数是0度，后来说要自己单位去跑销售，他们的心情指数是零下10度。

根本都不会好吧！

直到最后，听他说要学车，指数瞬间飙升到60度。

再听说他们的任务是保证将货物完完整整的运到指定地方，便嗖地一下爆表。

完全没难度好吧！

王建国立刻拍拍胸膛，咧着嘴说道，「陈大夫，这个你大可放心，只要等我们学会开车，就是运到西北戈壁丶北国雪原，我们也都能保证完成任务！」

「嗯嗯嗯。」

李南也兴奋地点着头，笑道，「我们退役的时候，因为复员费没拿全，就被允许把自己的装备带回来，有趁手的家伙，哪怕现在路上有些地方比较乱，也完全不成问题，我就不信，谁能对付我们9个人的枪！」

（备注：有书友问这个是不是真的，真倒是真，不过是在轮战开始后有一段时间存在，这个时间点还没有，就是挪用了一下。￣□￣︱︱）

陈凡看到他们的样子，不禁打了个哈哈，摆摆手笑道，「先别急，我的话还没说完。」

等王建国几人安静下来，陈凡继续说道，「到时候只凭你们几个可不够，所以等工厂建成，我要你们尽可能多的联系战友。

按照一辆车配四到五个人计算，……」

这时王建国忽然举起手，说道，「用不了那麽多人，两个人就够了。」

正常情况下，如今各个运输队都是给大货车配两名司机，一个是主驾驶，一个是司机学徒，或者级别稍低一点的正式司机，方便有个换班的。

陈凡却摆摆手，正色说道，「刚才李南也说了，现在路上有些地方不太平，只有两个人的话，远远不够。

为了安全起见，一辆车上最少要配备四个人，两个人在驾驶室，另外两个，倒是不要求会开车，就当个安全员，隐蔽在货舱里守卫，防止意外发生。」

他还拍拍王建国的胳膊，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们本事大，但全军可不止你们一个侦察连，你就不怕有其他本事跟你一样大丶甚至本事比你还大的人走上歪路？」

王建国顿时心里一紧，当即立正站好，「明白了，我们一定会将安全作为首要目标，保护好货物。」

陈凡笑了笑，「又错了。如果万一事不可为，千万不要死守着一点身外之财不放，而是要将自身安全放在第一位。

财物丢了，还可以找回来丶赚回来，可要是人没了，那就真没了。」

王建国用力点头，「明白。」

不过心里却有另外的想法。

什麽安全员，恐怕是陈大夫为了给像自己一样的退伍兵找条出路，才特意设置的吧。

否则安排两个驾驶员，一个在前面开车，一个在后面了望警戒，加上手里有枪，还不够吗？！

想到这里，他不禁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跟弟兄们丶包括后来的人讲清楚，别让陈大夫的好心，被大家当做了理所当然。

不仅他这样想，旁边的其他人也几乎都是同样的想法。

就连廖广志和暗暗佩服，在心里感叹，不愧是孤身纵横西南丛林的陈作家，医术好丶单兵素养好丶人品更好！

可能没这个想法的，唯有懵懵懂懂的周亚丽了吧。

姜丽丽和姜甜甜？

嘿嘿，别拿民兵不当兵，想当年「十亿人民十亿兵丶万里江山万里营」的时候，她们也没少跟着上战术课。

三三制是基础，步枪打飞机是必修课，这点小配合，完全不在话下。

陈凡见王建国态度端正，欣慰地笑了笑，随即又说道，「除了要多找司机丶安全员之外，你们还可以好好想一想，根据当前的国道主干线，规划出几个合适的货仓中转点出来。」

王建国两眼迷糊，「中转点？」

那是啥东西？

陈凡想了想，说道，「你可以理解成作战物资储备库。」

王建国瞬间了然，猛地点头，「懂了。就是将全国视作一盘棋，销售部谈好的销售点，就是我们要攻克的战场。

中转点就是为战场服务的，我们要将货物运送到中转点，同时这个地方还要起到救治伤员丶为货车补充燃料丶收集情报丶为战士提供后勤支持的作用。」

陈凡抿抿嘴，轻轻拍拍他的肩膀，「理解很到位，知道该怎麽做了吧？」

王建国用力点头，「明白。第一是组建运输队，第二是设立中转点，围绕这两点，我要尽可能地多招老兵，保障我们的后勤运输线路的绝对安全，绝不让北方战场上丶后勤线被炸瘫痪的惨况再次发生！」

陈凡倒抽一口凉气，「总结的很到位，继续保持。」

同时心里在有些犹豫，按照老王的思路，自己到底要不要将申请下来的深港货运线，也交给他呢？

没错，工厂还没开建，陈凡已经在考虑组建自有物流网的规划。

物流这东西有多赚钱就不多解释了，想想八十年代，先富起来的一批人里面，大货车司机几乎就占了小一半。

后来的几大物流公司，也都是市值数百上千亿的巨头。

其实最关键的还不是钱，而是通过物流系统撬动的社会资源，比如货场就涉及物流房地产，那麽多的自有车辆，自建加油站不过分吧，一个房地产丶一个能源，就能拉动多少附属行业起来？！

所以物流这个行当，背后的隐藏利益，可能比表面的运费还大。

只不过，搞物流这个行当，离不开两个东西：「地头蛇」和「棍棒」。

尤其是九十年代，许多物流公司都是靠人「打」出来的。

所以陈凡才让王建国来负责，他们战友多，只要选中地方，然后找当地战友合作，有自己的支持，然后战友带战友丶加上亲戚朋友帮衬，他们就是实实在在的地头蛇，很容易就能把中转站做起来。

至于「棍棒」，有几个还能比一群退伍老兵更厉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