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道观通异世 第七百三十三章 双圣

主云舶上，姜闻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见吞天大王已是强弩之末，他目光一凝，时机已到。

袖中太玄镜悄然飞出，悬浮于身前，镜面古朴，此刻却流转起混沌初开般的清辉。

他并指如剑，一道精纯法力打入镜中。...

乌云裂开的那只金色竖瞳缓缓闭合，仿佛只是眨了一下眼，可天地却因此震颤了一瞬。十二声钟响余音未绝，早已潜伏于人间暗处的无数邪念如春草疯长，悄然蔓延至每一寸山河血脉之中。

姜闻与白镜并肩破空而行，身后神龙虚影咆哮翻腾，香火之力化作护体金光，将沿途阴风秽气尽数焚灭。然而越是接近帝都，那股甜腥之气便越加浓烈，如同腐烂的莲花在肺腑中绽放，令人神志昏沉。

“小心。”姜闻低喝一声，手中铜铃轻摇三响，清音贯入白镜识海，助她稳住心神，“黑莲已生灵智，它在用幻象侵蚀人心??你所见一切，未必为真。”

白镜咬牙点头，指尖微颤。方才刹那，她竟恍惚看见雨师站在血雾中央，对她微笑招手，声音温柔似旧日姐妹情深。可就在她欲上前时，那身影骤然扭曲，口中吐出一串非人语调的咒言，直击魂魄。

“它……在模仿雨师。”她嗓音发紧，“连气息都一模一样。”

“那是‘心相噬’。”姜闻目光冷峻，“黑莲能吞噬神明残念，将其炼成诱饵，专钓执念深重者入瓮。你若动情，便是自陷死地。”

话音未落，前方虚空猛然炸裂！一道漆黑莲瓣凭空浮现，旋转间化作刀锋，直斩二人眉心。姜闻袖袍一卷，金符成阵，硬生生将莲刃挡下，可符纸瞬间焦黑碎裂，化为飞灰。

“好强的污秽之力。”他眉头紧锁，“比预想中至少强了三倍……难道他们已经完成了第七重‘血祭归源’？”

就在此刻，太虚观方向忽有异动。那条连接十三座行宫的金色光河剧烈波动，数座行宫香火竟同时熄灭！

“不好！”白镜惊呼，“有人在断我们根基！”

姜闻神识疾扫而去，只见其中两座行宫已被黑雾笼罩，主持道人七窍流血，跪地嘶吼，双手疯狂撕扯自己皮肉，口中不断重复着一句诡异经文：“**莲开九幽，万神俯首，吾等皆是献祭之烛……**”

这是正神道的洗魂咒！

“他们动手了。”姜闻眸光如电，“趁我开启通天碑之际，反向污染信众心灵，切断香火源泉。此计狠毒，意在让我即便请来天尊临凡，也无足够愿力支撑其威能！”

白急问：“那该如何是好？”

姜闻沉默片刻，忽然抬手割破掌心，鲜血淋漓洒向虚空。

“以血代香，以人为火。”他一字一顿，“我尚有一法??燃我精血，引动通天碑残余共鸣，强行续接断绝的香火脉络。但需一人替我护法，抵挡黑莲侵扰。”

白镜不等他说完，已横剑立身，白衣猎猎：“恩公只管施法，妾身纵死，不让邪物近你三丈！”

姜闻深深看了她一眼，终是点头。他盘膝虚空而坐，双掌合十于胸前，口中诵出一段古老真言。每念一字，身上便浮现出一道金纹，宛如烙印般灼烧皮肉。鲜血顺着手臂蜿蜒而下，在空中凝成细密符线，织成一座微型通天碑虚影。

与此同时，他的生命力也在急速流逝。

白镜紧守其侧，妖气全开，千年修为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她双目赤金，长发狂舞，手中长剑嗡鸣不止，似感应到主人决死之意。四周阴风怒号，黑雾凝聚成千百鬼面，尖啸着扑杀而来，却被她一剑斩碎又再生，再生又再斩。

“来啊！”她仰天怒吼，“我白镜今日便以这残躯为炉，焚尽尔等污秽！”

一道紫雷突自天降，劈中她的肩头。剧痛袭来，她踉跄半步，却仍死死撑住结界。那一瞬，她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幼时荒山独居，被猎户追杀；雨师救她于雪夜，赐名“白镜”；两人共守南疆风雨数十载，笑谈人间烟火……而后便是帝都血祭那一夜，火焰映照着太庙崩塌，雨师神魂被黑莲吞噬前的最后一句话：

“快走！别回头！”

泪水无声滑落。

“你说别回头……可我终究还是回来了。”她低声呢喃，剑势陡然暴涨，“这一次，换我护你周全！”

姜闻额头青筋暴起，全身经脉如火烧般剧痛。他的血液几乎流尽，皮肤泛白如纸，可那座血色通天碑却终于成型，缓缓升空，与远方残存的十一座行宫遥遥呼应。金光再度亮起，虽微弱，却坚韧不灭。

“成了……”他嘴角溢血，露出一丝笑意。

就在此时，帝都上空风云骤变。原本笼罩城池的血雾突然收缩，汇聚成一朵巨大黑莲，悬浮于皇宫之巅。莲心深处，一道身影缓缓升起??赫然是雨师的模样，可她双瞳全黑，唇角挂着非人的弧度，周身缠绕着无数锁链般的黑气。

“姜闻。”她开口，声音却是男女老幼混杂而成，森然回荡，“你以为，请来一个虚影，就能逆转乾坤？”

姜闻勉强抬头，冷冷道：“雨师已死，你不过是黑莲豢养的傀儡。”

“死？”那存在轻笑，“她从未真正死去。她的恐惧、她的不甘、她的爱恨执念，皆成了滋养我的养分。如今我即是她，她即是我。你说我是傀儡？可笑……你们这些所谓正道之士，哪一个不是执念所化？哪一个不是靠众生情绪存活？”

白镜厉声道：“住口！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哦？”那身影歪头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诡异温情，“妹妹……你可知为何你能活到现在？为何黑莲没有立刻吞噬你？因为你体内本就有我的种子。当年你在南疆误食的那朵‘幽昙花’，便是我埋下的根。你每一次动用神力，都在喂养它；你每一次为雨师流泪，都在唤醒它。你根本不是来救她的??你是来归位的。”

白镜浑身剧震，低头看向掌心??那道黑色莲纹竟开始扩散，顺着经脉向上攀爬！

“不可能……那是普通的灵药……我明明查验过……”

“人心易骗，妖心更易惑。”那身影缓缓抬手，“回来吧，白镜。你本该是莲台第九瓣，与我同生共灭。何必为了一个早已背叛信仰的世界挣扎？”

姜闻猛然喷出一口血，强撑起身：“她在动摇！快斩断联系！”

白镜咬牙举剑，可剑尖颤抖，迟迟无法落下。

她想起这些年雨师待她的种种：寒冬送暖衣，病中煎药汤，战后为她疗伤……那些点滴温情，难道都是虚假？还是说……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漫长的诱导？

“不……”她摇头，泪水滚落，“就算真是陷阱……我也认了。她是我的姐姐，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哪怕她是假的，那份感情也是真的！”

姜闻闻言怔住。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香火从何而来？源于信。信又从何而来？源于情。亲情、爱情、恩情、悲悯之情……正是这些凡俗情感，才铸就了最纯粹的信仰之力。

而黑莲之所以强大，正是因为它是“绝望”的化身，吞噬的是人类最黑暗的情绪??背叛、憎恨、悔恨、孤独。

可白镜此刻的选择，恰恰是对抗这一切的根本。

“白镜！”姜闻高喝，“不要斩断它！让它进来！”

“什么？”她愕然回首。

“让它进入你的识海！我要借它的通道，逆溯而上，直达黑莲本体！你若抗拒，只会被它慢慢侵蚀；你若接纳，反而能成为刺入它心脏的利刃！”

白镜瞳孔一缩，随即释然一笑。

“原来如此……恩公是要我做那‘舍身饲虎’之人。”

她缓缓闭眼，松开手中长剑，任由那黑色莲纹顺着经脉涌入心口，直至识海深处。

刹那间，她仿佛坠入无边泥沼。四周尽是哀嚎之声，无数扭曲面孔浮现眼前??有她亲手斩杀的恶徒，有因她延误而死去的百姓，还有雨师最后绝望的眼神……

“你害死了她。”一个声音低语，“若你当时更快些，若你更强些，她就不会被抓走。你自私，懦弱，根本不配称她为姐。”

白镜蜷缩在地上，泪流满面。

可就在这濒临崩溃之际，她忽然笑了。

“是啊……我确实不够强，也曾害怕退缩。但我从未放弃过她。哪怕明知前方是地狱，我也要闯一闯。因为我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有多伟大，而是因为……我想救她。”

她缓缓站起，目光坚定如初。

“你可以用我的记忆折磨我，可以用我的愧疚摧毁我。但你永远夺不走一样东西??我对她的真心。”

话音落下，她眉心金芒爆闪！新铸的香火神印骤然燃烧，化作一道炽白火焰，将所有幻象焚为灰烬。

而在现实世界，她的身体猛地一震，周身竟绽放出点点洁白光芽，如同冰雪中盛开的寒梅。那些光芽迅速蔓延，与体内黑气激烈交锋，最终将其逼至一处，形成一个旋转的阴阳漩涡。

姜闻见状，立即催动最后一丝力量，将血色通天碑推向那漩涡中心。

“敕令：借彼之眼，观彼之心；借彼之门，诛彼之魂??**开！**”

轰隆??！

整座帝都仿佛地震般摇晃。黑莲剧烈震颤，莲心中的“雨师”发出凄厉尖叫，面容开始龟裂，露出其下层层叠叠的腐烂血肉。而在那裂缝之后，隐约可见真正的雨师被困于一团晶莹冰茧之中，双眼紧闭，胸口微弱起伏。

“找到了！”白镜嘶声大喊，“她还活着！”

姜闻强忍虚弱，掐诀遥指：“白镜，现在！攻其一点，破其命门！”

白镜腾空而起，双掌合十，体内香火与残留妖力彻底融合，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白虹，直冲黑莲核心！

“姐姐！我来接你回家了！”

那一瞬，时间仿佛静止。

白虹洞穿黑莲，冰茧应声而裂。真正的雨师身躯坠落，却被一股柔和力量托住。与此同时，黑莲发出震天怒吼，整个莲体开始崩解，大量黑血如暴雨倾泻，腐蚀大地，引发滔天火浪。

高空之上，真武天尊虚影缓缓睁眼。

“时机已至。”他低语，七星剑出鞘，紫雷环绕。

姜闻拼尽最后一口气，跪地叩首：“请天尊代天行罚，荡尽邪祟！”

“善。”天尊挥剑，轻描淡写一斩。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万雷齐发。只有一道纯净至极的紫光，自天而降，如晨曦初照，温柔却不可违逆地拂过整座帝都。

所过之处，黑血蒸发，邪雾消散，连地面裂痕都缓缓愈合。那些被洗脑的信徒纷纷清醒，跪地痛哭忏悔。皇宫深处，隐藏在暗室中的八百巫祝尽数化为飞灰，唯有墙上留下一行殷红字迹：

“**伪神当诛，正道不灭。**”

良久，紫光退去。

黑莲彻底湮灭，仅余一枚焦黑莲子悬浮半空，散发着最后一丝怨毒气息。

姜闻艰难起身，取出那枚渗过黑血的铜钱，轻轻一弹，正中莲子。金光一闪，莲子碎裂，传出一声遥远而愤怒的嘶吼，随即归于寂静。

“结束了。”他喃喃。

白镜抱着昏迷的雨师落下，泪水再次涌出，却是喜悦的泪。

“恩公……我们赢了。”

姜闻望着漫天星河，苦笑摇头：“不，这只是开始。刚才那一眼中……我感受到了真正的敌人还未现身。那双金色竖瞳背后的存在，才是真正操控一切的幕后之手。今日所灭，不过是一具分身、一场试验。”

白镜心头一凛。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姜闻转身望向太虚观方向，那里，通天碑依旧矗立，碑文虽黯淡，却仍有微光流转。

“重建秩序。”他声音平静却坚定，“十三座行宫需重修，香火需再聚。我要让天下人知道，何为真神，何为伪神。更要让那些躲在九重天外的家伙明白??凡人点燃的一炷香火，也能烧穿他们的谎言。”

他顿了顿，看向白镜怀中的雨师：“等她醒来，若愿留下，便授她‘净世真传’，成为太虚第二位神侍。若想归隐，我也绝不强留。”

白镜轻抚姐姐脸颊，微笑点头。

远处，第一缕晨光照亮山川。

而在无人察觉的地底深处，一块古老的石碑悄然浮现，上面刻着四个上古文字，已被尘土掩埋千年：

**“逆祀将启。”**

风起于青萍之末，祸生于安宁之时。

这一场劫难，远未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