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56章
在这里歇了一夜,晚上春雷声不断,树枝摇曳,妙真起身去隔壁看了两个孩子几次,回来之后哪里还睡得着觉?萧景时睡的却很香甜,妙真抚弄着他的眉眼,竟然有些羡慕他,这个人平日有什么事情都发泄出来,所以不藏什么心事,晚上一躺下就睡着了。
今日见到妙云,其实妙真一点也不奇怪,甚至波澜不惊。
因为妙云一直都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而这个世道女子不能科举,出门做生意也有性命之忧,还会被人家说抛头露面,只有嫁人这条路是最快能改变阶级的捷径,她做官娘子,日后成诰命。
妙真也没什么可指摘的,多少男人为了裙带关系往上爬,女子只不过做了和她们一样的事情?
她能理解,但未必就会学妙云,她还是想一步一个脚印。
那般想着,妙真迷迷糊糊睡着了,次日起床,天光放晴,小喜拿了一个匣子来,“奶奶,是张夫人托人送给哥儿姐儿的。”
妙真打了个哈欠,打开匣子一看,是两条长命锁,一条是麒麟松子如意云头形银锁,一条是满錾牡丹花卉蝶形银锁。
她问道:“张夫人人呢?”
“一早就走了,听说是张县令要赶着去赴任,怕误了任期。”小喜道。
妙真看向她:“恐怕她也是怕夜长梦多,罢了,大风刮倒梧桐树,自有别人说短长。她的事情,你烂在肚子里,谁都不要说了。”
小喜心道小姐连自己肚子里想什么都知道,忙不迭道:“奴婢知道了。”
既然天放霁,大家就得赶路了,这次就很快了,妙真先随萧景时一起回到南京别院梳洗一番,不敢耽搁,外面坐上黄家的轿子过去了。
还好萧景时一直伴在她身边,妙真对自己的安全不必担心。
黄家对妙真的礼遇十分出乎意料,黄夫人见妙真过来,口呼神医,一边道:“徐神医,等了你这些天,我们的心都是悬着的,如今您来了,我就放心了。”
“不敢不敢,请问夫人,小姐患的是什么病呢?之前怎么医的?”妙真不由问道。
黄夫人抹泪道:“之前也是请了大夫,还说是肚痈,肚子上开刀,只是如今脓水不干。”
妙真一听,自觉这病很棘手,就先跟着黄夫人进去黄小姐绣楼前。这黄家虽然只是千户,却住着五进的宅子,黄夫人便插珠翠,很有官夫人的样子,黄小姐住在三进的楼上,妙真来不及多说,提着裙摆快步上前。
“盈盈,徐神医来了。”黄夫人笑道。
黄小姐很是知礼,即便看起来虚弱,还是道:“劳烦您了。”
妙真不由道:“小姐折煞了,咱们话不多说,先说病情吧。您把之前的病症案脉都说给我听吧,如此我也知道从哪儿下手。”
不时,黄小姐身边有个丫头道:“徐神医,我家姑娘十岁出头的时候,小腹有块,当时洛阳的大夫说是肚痈,就开刀取出,如今倒好,两颈旁边和腰上都有肿块。”
熏香了也不济事。”
知晓丈夫挑剔,妙真道:“明日我给她医治了,让人好生拆洗一番。”
萧景时把头埋在她肩窝上:“这样就很好,很香。”
“跟小狗似的。”妙真笑道。
萧景时亲了她额头一口,拍了拍她身上:“快睡吧。”
妙真很快就睡着了,一早起来用了早上就过来了,她先对黄家的人道:“我先用艾灸帮小姐灸一番,你们且拿这个方子,用两盅水,三片姜一起煎服,等会儿拿给小姐服用。”
艾灸先按照瘰疬的法子,在翳风二穴、肩井二穴、手三里二穴、内关二穴、间使二穴、天井二穴。
大家都是女子,倒是没什么避讳的,妙真一边灸,一边对黄夫人道:“小姐这是旧疾,寻常人一个月,小姐恐怕要三个月,这三个月,我会时常过来。”
黄夫人道:“多谢徐神医,哎呀,也累你那么远跑过来。原本准备好了院子,你们又说自己有宅子,真个是的……”
“夫人不必操心,我是因为我一双儿女太小了,恐哭闹吵嚷了府上。”妙真倒不在意这个。
艾灸完了之后,黄夫人打发人不仅送了米粮过来,还送了两套衣裳,两幅手钏、十把金扇过来。
那十把金扇,妙真挑了三把送给萧景时:“你平日若是出去交游,倒是可以用。”
萧景时又一次吃到软饭了,他便道:“你既然到了南京,程家那里要不要去一趟?”
“我想等过阵子再说吧,一来,也不知道黄小姐如何,若是大好了,我也有脸四处走动,若是不好的话,让程家知晓反而不美。倒是你,既然到了南京,要不要出去参加什么文会的?”妙真问起。
萧景时冷哼一声:“什么文会,到最后都往秦淮河跑了。”
秦淮河名妓多嘛,妙真也是知晓的,她看向他:“难道你没去过?”
“我真没去过。”萧景时赶紧解释。
妙真摇摇头,“我不信。”
萧景时急了:“我是真的不去的,我不爱去。”
“那就好,一辈子不去才好,你若是背着我胡来,那我就不喜欢你了。那种地方就是销金窟,也没什么真情,还可能会染病。”妙真看了他一眼。
却听萧景时道:“也不止是勾栏瓦舍,良家女子甚至是出家人都不正经的多。”
妙真听他这么说,不由得问起:“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尼姑庵那些地方?是因为有些不本分的出家人吗?”
提起这个,萧景时却不说,他小的时候跟随她爹娘一起去那庵里,他觉轻,半夜起来却让他看到震惊的一幕,她娘在一边念经,隔壁他爹却是被尼姑们缠着日日做新郎。那简直就是他最反胃的一日,都不知道冲击多大。
后来还是慢慢长大了,自己消化好了。
但是每每想起来恶心极了,他根本对妙真说不出口。
妙真看向他:“是不是她们对你做了什么?”
萧景时看她误会
知晓了(),?????彎?絙?
沏??坓????????N??虎?[()]?『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黄家人的心情很焦急,恨不得立时就好,妙真还劝她们:“病症都发了七八年了,还有不少暗伤,非一朝一夕就能好的,需要有耐心,这样彻底把病灶治好才行。”
黄夫人苦笑道:“也是我太心急了,没办法,我家女儿就要成婚了。”
“您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身体若是不彻底好,日后还要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哪件事情不费心劳力啊。有些虎狼之药,一时看着有效,可却会损伤身体,将来兴许还影响寿命。”妙真就道。
黄夫人叹了口气:“您说的是。”
妙真知道现在黄小姐身体不好,黄夫人她们做什么也提不起精神来,每次她来就是艾灸,调整方子,说白了,最后还是得用真本事说话。
但这次对于妙真而言,也是非常好学习的时候,尤其是对疮疡研究颇多。
大概在一个半月的时候,黄小姐有一天突然跟妙真说:“徐女医,你知道么?之前艾灸就是热热的感觉,今日不知怎么,总觉得有种四肢百骸都有暖流的感觉。”
“那说明您体内气血开始运行,这是好事。”妙真也微妙的松了一口气。
回到家后,她和孩子们亲香了一会儿,不知怎么想起了妙云戴的官夫人戴的金梁冠,又甩甩头,继续钻研。
萧景时都佩服妙真,大好春光,她除了偶尔跟自己出去玩耍,就是每日雷打不动五六个时辰坐在书桌前看书研究。
两个月的时候,黄小姐腹腔、后腰仿佛里面充满热气一样,放屁多了起来,大便也增多,还会打嗝,精神显然比之前要强。
颈部艾灸了六次,平均每隔七日灸一次,就结痂了,到了第七次,已经开始好了,第八次已然全部好了。
黄家人对她多了几分信任,妙真也是放心下来。
萧景时到南京之后,参加了两次文会,还在家设宴款待几位朋友,特地和妙真道:“他们也想见见你,到时候你也出来。”
“好,那我得开始准备起来了。”妙真笑道。
萧景时又说了,请的人来头也不算小,一位是南京国子监的太学生,姓王,擅长诗词,听闻财富傲视乡里,另一位则姓贺,名儒之后。
妙真算了一下,上等席面一般是狮仙斗糖桌面二位一张,糖饼、五果、十肴、果子,再有两位弹唱的,差不多费钱一两多。
她还有拿手的带骨鲍螺,这是苏州名点,每次做完,都会有好评。
一大早,妙真就先换好了衣裳,拈好了带骨鲍螺,和小喜一起在厨房照看饭菜,等端上桌了,又去换一套妆花袍,戴上鬏髻。
外面萧景时已经请那两人在卷棚下坐下,让小厮丫头传菜,旁的菜还好,就那带骨鲍螺,萧景时介绍道:“房下颇会做这道点心,是我们苏州名点,你们都尝尝。”
王三郎见了,不由笑道:“早有耳闻,倒是不曾用过。”
那贺六郎也是一并用了
()一个,还要再用。
他二人吃的时候,又道:“萧兄也得把嫂子请出来,咱们好见个礼就是了。”
萧景时又让人请妙真出来,王、贺二人平日和萧景时相交,时人有些疏散,常常豪放不羁,王三郎就曾经和他一起观看所谓的水帘洞,二人穿过瀑布,萧景时面上从不露出异色。
也不知其妻怎样?
不时,只有几个丫头簇拥着一位年轻的妇人出来的,见她面皮白皙,眉眼弯弯,自带一股亲和之气,很容易让人亲近,行动间仪态端方,又显得兰心蕙质。
二人纷纷送上赠礼,还道:“劳烦弟妹了。”
妙真还礼:“不敢。”
如此,妙真才进去,她想多认识一些萧景时的朋友,将来有事也好找,一个男子他真的喜欢你,才愿意把你介绍给他交好的人认识。
若生怕你出门交际,你就得考虑一下,他是不是瞧不上你,不愿意你出去见人。
从这一路,萧景时都非常积极让她出去交际,就能看出他完全把自己当贤内助看待的,不是把自己当金丝雀看的。
萧景时等酒席散了,也是这般对妙真说的:“若是明年我上京科考了,你有事可以拿我的帖子去找他们帮忙。”
“傻瓜,下个月咱们就回苏州了,他们在南京,哪里能够找他们?”妙真笑道。
萧景时摇头:“日后你若是再有这般的机会,我又不在你跟前,你总不能不来吧,来了,如果遇到什么事情总有个帮衬。”
没想到萧景时为自己考虑的这么周到,她趴在桌子上,侧着脸问他:“你怎么为我考虑这么多啊?我自己都没想过。”
“那时当然。”
“所以,你是不是总把我放在心上?”
“不是,我就突然想到的。”
看他不承认的样子,妙真忍不住笑了。
其实在黄家两个半月左右的功夫,黄小姐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走起路来,和寻常人似的。
黄夫人特地设宴请妙真夫妇,妙真才愿意过来,之前黄家请过她几次,她都不来,只有把人家医治好了,自己才有那个底气。
黄家是女眷设一桌,男宾设一桌,黄千户还找了几个帮闲作陪。妙真和黄夫人还有黄小姐自然说的都是一些保养之道,黄夫人又是一番感激之情,听妙真说自己曾经治过难产还有横生的产妇,甚至当时无子多年的妇人经过她调理还送牌匾,黄夫人和黄小姐听了又是心一动。
但妙真点到为止,她从来不是特别急切的要人家做什么,因为你一旦上杆子,那么将来别人就会看轻你。
再有,她也帮萧景时把路搭好了,人家为自己保驾护航几个月,她也得让人家得一些好处啊,即便是夫妻,也不要总觉得别人为你做什么都应当理所当然。
至于,萧景时能不能搭上黄家这条线,就看他自己了,搭上了固然好,搭不上的话,只有黄家还需要她,那就还有机会。
宴毕,二人一道出来,妙真悄悄问他:“如何?”
萧景时从怀里拿出两封信,“黄千户给我的引荐信,一封是陆指挥使的,一封是黄内相的。”
妙真笑道:“这可太好了。”
“你呢?别光顾着问我了,你那里怎么样啊?”萧景时关心道。
妙真道:“她们似乎打算日后有问题,再请我过去的,反正我在她们那里挂上号了,日后且不必担心,只看时机。”
萧景时想来也是,这宫里选医婆和自己这科举不同,科举有固定的日子,医婆还不知道何时选,也要看机会如何?他暗想自己一定要科举及第,如此,真真即便没进宫,将来也是进士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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