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无凝视着眼前的文字,尽管他不解其意,但还是谨慎地记在心里。
九号玩家是白鸽……
……我是九号玩家么?
“在我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楚无抬眼看向行白,眼底带着审慎的思量。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昏迷的时候,错过了某些关键的信息。
比如宣告规则什么的?
对此他其实并非毫无准备。
他进入金沙城是意外,但留在金沙城是他自己深思熟虑后作出的决定。
即便中途触发了任务,也是在他的预料之中。
只是没想到等来的不是任务,而是雾障。
不过对他而言,这倒与做任务没什么区别,无非是少了几分奖励罢了。
想到此处,楚无不免有些惋惜。
若是这雾障又是与理想乡那样,需要反复试错,步步推演的那种,楚无实在敬谢不敏。
因为他真的不想再继续存档读档了。
不止是因为重复刷本非常考验他的记忆,更是因为每一次在存档里的经历,他的角色们都会记得。
毕竟自己先前就是不死就不会回档的类型。
换位思考,如果自己在存档期间反复遇上类似莫受伤那样的事迹,他无法想象多经历几次会发生什么。
更遑论是他忠心耿耿的角色们。
如果不是非必要,他不想动用存档读档这个天赋技能。
“没有。”
行白回答地斩钉截铁,将楚无从沉思中拽离,“从您昏迷到苏醒的这段时间里,我们除了突然出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楚无:“那你刚才出去……有什么发现吗?”
行白垂下眼帘。
他怎么会不知道会长的疑虑。
只是方才的失态让他实在无地自容。
——他竟然在会长面前掉了眼泪,还因此弄湿了对方的衣服……
当时意识到这一点的行白只觉得耳根发烫,羞愧感如排山倒海般涌来。
他几乎是狼狈地转身逃离,连多待一秒的勇气都没有。
直到冲出门外,冷空气让他稍稍清醒,第一个念头就是必须找件干净衣服给会长换上。
可害羞与慌乱早就搅乱了他的思绪,平日里清明的脑子此刻就像一团浆糊,连最基本的常识都忘了。
他忘了雾障降临会封锁空间这种最基本的常识。
所以他自然无法在封锁起来的空间里找到任何可以换洗的衣物。
反倒是房间里,多的是换洗的衣服。
“外面没有人。”
行白刻意压下兵荒马乱的记忆,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将自己的发现陈述出来。
当时他意识到自己因为慌乱而犯了常识性的错误,又被羞愧冲昏了头,索性就待在外头,沉下心来仔细地探查了屋外的空间,好借此平复翻涌的心绪。
可所见之景象却让他心惊。
整片空间的陈设,分明与名人堂的中央大厅一模一样,却又全然不同。
与弗洛克斯对战的那个舞台依旧存在,却成了这里的核心。
以舞台为圆心,竟然延伸出足球场般辽阔的圆形区域。
而在圆形的边缘,密密麻麻排列着无数扇门。
会长与他所在的房间就在其中一扇门之后。
可想而知,这里的每一扇门后,都是与他们所在房间别无二致的存在。
而眼下,整个圆形区域空空荡荡,所有房门紧闭,偌大的场地里连一丝风声都未曾出现。
连先前在舞台上的弗洛克斯、洛斯菲顿、秦书宴等人,也如同蒸发一般不见了踪影。
行白便也没在外面多做停留。
当他推门回到房间时,却撞见了正深陷梦魇的会长。
只消一眼,他便觉察出是因何缘故出现的梦魇。
他熟稔地唤出圆滚滚的食蚁兽,轻轻放置在会长的额前。
食蚁兽探出透明的触手,熟稔地贴上太阳穴吃掉记忆碎片。
直到会长重新醒来,对那梦魇时期的记忆全无,他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
待到会长的注意力被桌上信纸吸引时,他才不动声色地将爬到后颈的小家伙收回怪物背包。
楚无将信纸放回桌面,指尖无意识地在纸面上轻敲。
思绪如蛛网般散开。
既然信纸上写的是九号玩家,那就意味着整个场地不止他和行白,至少有九位玩家被雾障选中,参与这场“游戏”。
而在行白的描述中,屋外其实是有无数个和他们一模一样的房间。
合理推测,玩家的数量恐怕不止九位,可能是十九,二十九,九十九……甚至是更多的玩家。
毕竟这是一场大型雾障,规模非同寻常,玩家数量多一些合乎情理。
不过,令他费解的是,为什么他和行白两个人,却只有一封信封?
他和行白,谁才是所谓的“九号玩家”?
而且,为什么行白出去的时候,屋外一个人都没有?
难道没有玩家愿意出门探索吗?
还是说,不是他们不愿,而是不能?
想到这里,楚无径直走到房门面前,手指握住门把手轻轻转动。
“咔哒。”
门锁应声而开,屋外凛冽的空气顿时涌了进来,楚无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与此同时,一道仿佛自虚空深处传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最后一名玩家已成功确认身份,所有房间即刻解锁。请各位玩家在十分钟内确认着装,十分钟后将在中央舞台宣布规则。”
楚无:“……”
合着他是最后一个确认身份的玩家?
不过……着装?
楚无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关键词,目光立即投向桌面上那件与【神秘人的披风】极其相似的衣物。
他立即关上门回到桌前,“哗啦”一声抖开那件衣服。
——果不其然,是一件斗篷。
楚无捏着这件斗篷仔细打量,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个疑惑:
这件斗篷,该给谁穿?自己还是行白?
行白将他的犹豫尽收眼底。
他二话不说接过斗篷披在自己身上,动作干脆利落。
随后又将之前被妥善收好的【神秘人的披风】重新给会长披上。
开什么玩笑,雾障里来历不明的衣物,他可不敢让会长贴身穿着。
还是这件知根知底的披风更让人放心些。
行白细致地调整着兜帽的角度,让阴影恰到好处地遮掩住他的面容,只留出清晰的下颌线。
既不至于让会长暴露全部面容,又不影响他观察四周。
楚无原本打算直接出门,临到门前却顿了顿,转身将信纸与空白纸牌仔细地收进兜里,这才抬眼看向行白。
“走吧。”他轻声说。
推门的瞬间,喧闹声扑面而来。
只是耽误几分钟的功夫,圆形场地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玩家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着装各异,议论声此起彼伏。
“不是,到底谁是那个最后确认的玩家啊?妈的害得老子愣是从天黑熬到天亮!”
楚无脚步一顿,差点踉跄了一下。
他其实不是有意拖延的……他只是……只是在学习如何在现实里操控角色而已……
“你小声点吧,规则还没宣布呢。”
“……那也是他无理在先吧!耽误大家这么长时间!”
“估计是第一次被雾障选中吧?新手都这样。”
“放屁!沿海地区大型雾障降临的警告响了足足三天,不敢进来就学着那群胆小鬼撤离,滚远点啊?要不是他拖后腿,我早就净化这个雾障了好吧?”
“吹牛吧你。”
“吹什么牛,老子是A级!”
“我还S级呢,你真当A级满大街都是啊?A级觉醒者都是登记在册的,你谁啊,有本事报上名来?”
“……”
话题逐渐偏离了一开始的主题,楚无加快脚步,带着行白将这些议论声甩在身后。
大多数人都沉浸在各自的交谈中,并未留意他们的经过。
也没有人注意到,角落的阴影里,有人藏于其中。
那是个穿着同款兜帽长袍的身影。
与其他玩家半盖或敞开的兜帽不同,他几乎将整个兜帽都罩在了头上。
若不仔细察看,就发现不了其上其实还有一个被锐器撕开的破口,刚好可以露出半颗眼珠。
暗红近黑的眼珠。
像浸在血浆里的玛瑙,没有半点光泽,却亮得渗人。
它直勾勾盯着两人的身影,眼底闪过一丝困惑。
……两个人?
……在同一个房间?
行白前行的脚步忽然微顿。
他不着痕迹地用余光扫过那道视线的来处。
——空无一人。
他的眉心几不可察地蹙起。
“怎么了?”楚无小声问。
行白目光在空荡的角落一掠而过:“刚刚有人盯着我们。”
楚无下意识想要回头确认。
却被行白抬手轻轻按住后颈,阻止了他回头的动作:
“他已经不在那里了。”
说罢,他便护着楚无,迅速穿过三三两两交谈的人群,来到圆形场地边缘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