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良久。澹擎苍径直从云烟掌中夺过澹临的手,紧紧握住。
澹临手中温软柔荑,瞬间被一块寒冰取代。只听澹擎苍握着他的手,声音平稳无波:“六弟,勿忧,为兄定竭尽所能,寻遍良方治好你。”
澹临欲抽出手,重新去寻云烟的手。澹擎苍却将五指收得更紧,不容他挣脱。
澹临又暗暗使力挣了一下。奈何病中气力不济,如何敌得过澹擎苍的铁腕?
而这时,澹擎苍接着道:“六弟,还是很疼?”
“已经好多了。”
“我实不忍见你清醒着受这般苦楚。”澹擎苍话音未落,指风已落,精准地点上澹临的睡穴。
澹临瞬间沉入无知无觉的昏黑。
澹临这恶症,着实霸道,纵是点了睡穴,不多时那钻心蚀骨的痛楚也能冲开禁锢,将他刺醒。起初就已试过点穴的手段。
然而各种昏睡汤药、点穴手法都试过,皆收效甚微。
澹擎苍不由分说点了澹临的睡穴,澹临睡去。云烟离开龙榻,吩咐宫人:“传膳来。”
时近正午,该用膳了。澹擎苍留下,一同进膳。
澹擎苍的目光掠过云烟持箸的手。她手上的肌肤与足背一般莹洁,淡青的脉络分明,宛如新雪地上蜿蜒的浅溪。
他自盘中夹起一茎碧翠的黄瓜,轻轻咬断,吸。吮着断茬处沁出的清汁。像是在咬断云烟手上那纤细的青色脉络,吸。吮其中温热的血液。
他眸光微抬,停驻在云烟微动的唇上。红唇极艳,恰似半凝的胭脂冻,又或精琢的赤玉珠。
银匙微凉,她轻轻含住,一勺鱼汤缓缓渡进去。银匙撤去,唇瓣微启,如一朵受暖意熏蒸缓缓绽开的花。
一小块蜜炙的肉脯送入口中。雪粉腮颊旋即运作起来,细密地推挤、研磨着那块腴甜的肉脯。
云烟咽下肉铺,朱唇覆上瓷白杯缘,似一苗红焰轻吻薄雪。她啜饮清茶,唇上水光莹然,如雨打过的浓艳花苞,灼灼秾滟,艳光竟似要灼烫谁的眼眸与神魂。
看她吃饭,赏心悦目。
云烟偶一抬首,发现澹擎苍在看她嘴角。
云烟:“怎么?”
澹擎苍:“嘴角沾了点东西。”
云烟拿起丝帕,在唇角按了按。
澹擎苍:“没擦净。”
他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拂过她唇角那并不存在的污迹。
动作轻柔,眼神专注地看着她的唇角,擦完后指腹在她唇角极短暂地停留了一下,像是不经意。
云烟眯起眼,审视澹擎苍。
他却一如既往,面若寒冰。收回手,神态自若地取帕子拭了拭自己的手指。
仿佛方才那逾越的触碰,不过是拂去一粒微尘,寻常至极。仿若一点都不觉方才他此番亲密行为有任何不对。
云烟放下玉箸:“澹擎苍。”
她唤他的名字。这三个字从她口中吐出,吐字是秋夜琉璃盏倾泻的蜜露,未沾唇齿已闻其香,泠泠然溅起满耳朵的幽香。
澹擎苍抬眸:“你方才叫本王什么?”
“澹擎苍。”
“什么?”
“澹擎苍。”
“什么?”
云烟蹙起眉尖。他似乎并非因她直呼其名而恼,倒像是……特意诱她多唤几声。她幽幽道,眸光如针:“你不觉你方才所为,甚是不妥?”
“有何不妥?”
“我是你的弟媳。”
“弟媳,便是本王的妹妹,”澹擎苍迎着她的逼视,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兄长替妹妹拂去污秽,有何不妥。”
第22章
云烟听罢澹擎苍之言,眼神里沉淀着深意,将他上下细细打量一回。以他素日秉性,断然不会对兄弟之妇,行此僭越莽行之举。
那他缘何突然如此?心念电光火石转了一圈,云烟心里便透亮起来。
他对她有意。她确定。
也是。世间怎会有人不心仪于她?天下芸芸众生,原该皆倾心于她才是。
云烟目光如筛,将澹擎苍从头至脚细细筛过一遍。
他一身皮肤,经风沙烈日砥砺成了古铜色,沉沉地泛着凝重的光泽。
一道淡红旧疤,自右眉骨斜劈至鬓角深处,此疤痕非但不损其容貌,反似猛虎额前之王字纹路,平添三分不怒自威之刚猛凶悍。眉宇间蓄着睥睨天下的凛冽锋芒,混杂着沙场铁血中浸染出的森然煞气。
眉眼间的英挺之气,缠绕在这股慑人的凶威煞气之中,渗出一种教人心折的,独一份的俊朗。
他倒是生了一副顶好的皮囊。这副皮囊不错,甚合她意,可供她消遣消遣。
只是她现在无心拿他作消遣,她每日看澹临受尽折磨,生不如死,活得像是在滚水里煮着,已经足够她消遣的了。
云烟:“别再随意碰我。”言毕,复自用膳。今日炸的虾倒是不错,她狠狠吃了大半碗虾。
膳罢,澹擎苍遂往御书房处置朝务。
昭阳殿外。澹澈咬着嘴唇望着殿门。明知父皇不会放他入内,却又来了这一遭。他自己心底清明,今日来此,并非为了见父皇,原是为着要见云母妃一面。
命内侍通传后,澹澈翘首以盼,身形急切前倾,恍若恨不能将头颅探入两里之外。
闻报澹澈求见,云烟忆起他那白嫩如包子的小脸,随即移步出殿。
澹澈见她现身,耳根霎时漫上绯红,垂首恭谨行礼:“云母妃万福金安。”
“往后见我,免了这些礼数罢。”云烟懒怠回回应付这些繁文缛节,更不耐反覆言说免礼不必多礼之类言辞,真真费她口舌。
“谢云母妃。”澹澈抬首,眼光与云烟一触。
甫一对上那双蕴纳了整条璀璨星河的眼眸,澹澈耳根愈发红,耳垂似两粒小红椒。他有些不敢再看,只把袍角在手里攥得更紧些。
云烟:“寻我何事?”
澹澈:“云母妃,父皇今日可好些了?”
云烟:“好些了。不过,你不如以后直接问太医?”
澹澈一愣,随即将头更低了下去:“云母妃……可是嫌儿臣……嫌儿臣烦扰了您么?”
其状似极委屈,头颅愈垂愈低,那张粉雕玉琢的包子脸便愈发鼓起来。
他的脸,原本就白嫩嫩的,软和和的,粉糯糯的,不鼓着的时候,就诱得人直想伸指头戳一戳,掐一掐。而今鼓涨着,那吸引力就更难抗拒了。
云烟心随意动,食指伸出来,在那鼓起的颊肉上,轻轻点了一下。
澹澈玉白的颊肉,给她戳下去一个小窝,又颤巍巍弹回来。粉光融滑,绵软丰润,触手极佳。
冷不防给她这么一戳,澹澈圆溜溜的眼睛倏地睁大,受惊的小鹿似的猛往后缩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