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侠 第十三章 荒滩夜火照迷途

第十三章荒滩夜火照迷途(第1/2页)

小船在浑浊的江水中起伏，如同狂风中的一片落叶，显得飘摇而孤零。浓雾依旧紧锁江面，将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厮杀与沉船尽数吞没，只留下一片死寂与茫然。

船上众人皆沉默不语，各怀心事。

乔峰立于船头，魁梧的身躯如磐石般稳定着小船，他目光如电，穿透浓雾，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眉宇间凝聚着化不开的凝重与悲怆。杏子林的旧债，神魔教的追杀，以及这迷雾重重的局势，都让他心中如压巨石。

小龙女静坐船尾，白衣虽湿，却不染纤尘，清冷的目光落在无尽雾霭之上，显得与这尘世的喧嚣格格不入，却又因缘际会深陷其中。她偶尔会转首看一眼许小剑，眼神中带着淡得甚至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关切。

王语嫣抱着已然破损的瑶琴，蜷坐在船舱，脸色苍白，眼神中残留着惊惧，更有一丝深深的困惑与忧虑。她所知甚多，所虑亦深，神魔教的目标，那“天外异客”的传闻，以及自身那难以言说的秘密，都让她心绪难宁。

叶开依旧是那副阳光跳脱的模样，但眼底深处也多了几分严肃，他一边熟练地操桨，一边留意着船头傅红雪的动静，生怕这位偏执的兄弟再次暴起。

傅红雪独自坐在最前端，黑色长刀横于膝上，背影孤寂如万古寒冰。他漆黑的眼睛空洞地望着迷雾，方才那疯狂的杀意已然消退，但那种刻骨的痛苦与偏执却丝毫未减。叶开的解释，似乎并未完全打消他的疑虑。

韦小宝瘫在船底，大口喘气，嘴里不停囔道“吓死老子了”、“亏大了亏大了”，小眼睛却贼溜溜地打量着船上每一个人，显然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许小剑擦拭着脸上被刀气划出的细微血痕，心潮起伏。死里逃生的悸动尚未平复，傅红雪那充满恨意的“味道”之说，神魔教头领“天外之气”的断言，如同两根刺扎在他心中。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那盗走傅红雪宝刀的人，是否真的与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那个与林薇一模一样的女子，又到底是谁？

“咳咳，”韦小宝忽然坐起身，打破了沉默，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对着叶开和傅红雪拱拱手，“那个……叶大侠，傅大侠，方才多谢二位仗义出手啊！要不是你们，我们可就全交代在那破船上了！尤其是傅大侠，刀法真是惊天动地，鬼神皆惊！佩服！佩服！”

叶开哈哈一笑，摆摆手：“好说好说，路见不平嘛。再说了，小傅也是急了认错人，差点误伤你们的朋友，该我们道歉才是。”他说着，踢了踢傅红雪的脚后跟。

傅红雪毫无反应，像一个泥雕木塑。

韦小宝也不在意，又转向乔峰，谄媚道：“乔帮主神功盖世，掌力无双，真是让小弟开了眼界！能跟着乔帮主混，真是我们天大的福气！”

乔峰微微颔首，并未多言，他的心思显然不在此处。

韦小宝眼珠一转，又看向王语嫣：“王姑娘，你琴音破敌、飞簪救人的本事，真是女中诸葛，智勇双全！佩服佩服！不知王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这茫茫大江，咱们总得找个地方靠岸不是？”

王语嫣抬起头，轻声道：“雾太大，辨不清方向。只能顺流而下，伺机靠岸。”她顿了顿，看向乔峰和叶开，“乔帮主，叶公子，你们可知这附近有何去处？”

乔峰沉吟道：“此段江流我以前并未走过，不甚熟悉。”

叶开挠挠头：“我和小傅也是追人追到这的，人生地不熟啊。”

众人一时沉默，前途迷茫，如同这笼罩天地的浓雾。

许小剑忽然开口，声音平静笃定：“如果顺流而下，水流速度不变，根据我们漂流的时间……大约再有两刻钟，我们应该能遇到一片较大的滩涂地，或许可以尝试在那里靠岸。”

众人目光顿时集中到他身上。

“小贱，你咋知道？”韦小宝惊奇道。

许小剑镇定说道：“我曾学过一些观星测距、推算水流的方法。方才沉船时，我大致记下了时间和水流速度。”他当然不能说是凭借现代地理知识和心算能力，只能含糊其辞。

乔峰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许兄弟竟有此能，甚好。”

叶开也笑道：“行啊许兄弟，深藏不露！那就听你的！”

王语嫣看着许小剑，美眸中掠过一丝好奇与探究。

于是小船继续顺流而下。果然，约莫两刻钟后，前方浓雾中隐约出现一片黑沉沉的阴影，江水拍岸之声也发生了变化。

“到了！”许小剑道。

叶开奋力将小船划向岸边。靠近后才发现，这是一片颇为广阔的河滩，乱石嶙峋，远处是茂密的黑树林，在雾气中显得阴森神秘。

众人依次上岸，脚踏实地，才算稍稍松了口气。

乔峰打量四周，沉声道：“此地荒僻，不宜久留。需尽快寻路离开。”

韦小宝哭丧着脸：“这鬼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冷又饿，怎么走啊？”

叶开提议道：“不如先生堆火，烤干衣服，稍作休整，再议前行。这雾气一时半会儿散不了，盲目乱走更危险。”

众人皆以为然。于是分头行动，叶开与乔峰去林中拾取干柴，小龙女与王语嫣在滩边整理，韦小宝则嚷嚷着找吃的溜去了河边，傅红雪依旧沉默地站在原地，仿佛与黑暗融为了一体。许小剑也帮忙收集些易燃的枯草。

很快，篝火生起，橘红色的火焰驱散了部分寒意和黑暗，带来些许暖意与安全感。众人围坐火堆旁，烘烤着湿透的衣衫，气氛暂时缓和下来。

许小剑坐在火边，看着跳跃的火焰，心中却无法平静。他取出那柄救了他一命的折叠刀，在手中摩挲，冰冷的金属触感提醒着他与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

“许公子，”王语嫣的声音轻轻响起，她不知何时坐到了他身旁不远处，目光落在那柄造型奇特的折叠刀上，“方才……多谢你出手相救。”

许小剑收起刀，摇摇头：“王姑娘客气了，若非你飞簪相助，乔帮主危矣。是我该谢你。”

王语嫣微微摇头：“若非你掷出那……奇物，引得那贼人分心，我也寻不到机会。”她犹豫了一下，轻声问，“许公子，你那器物，似乎非金非铁，造型奇特，不知是何材质？语嫣阅览群书，却从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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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小剑心中一动，知道她起了疑心，表面却平静道：“此乃家乡一种特殊合金所制，炼制之法独特，外界罕见。”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她处，“倒是王姑娘博闻强记，竟能一眼看破那贼人武功路数及破绽，实在令人佩服。”

王语嫣闻言，脸上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似是羞涩，又似是黯然：“语嫣不过是多读了几本闲书，纸上谈兵罢了。临敌之际，若非龙姑娘和诸位相助，早已……”她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与无奈。

许小剑看着她灯下柔美的侧脸，那份因自身无力而生的黯然不似作伪，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同情与好奇。这样一位熟知天下武学却身无内力的奇女子，为何会独自出现在这凶险的江上？那“梦境指引”之说，究竟有几分可信？

“王姑娘……”许小剑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方才那神魔教头领所言‘你家那点秘密’……还有，他们似乎也对姑娘你志在必得？不知……”

王语嫣身体微微一颤，低下头，沉默良久，才轻声道：“家中确有些旧事，牵扯颇广，语嫣亦不甚了了，只知似乎与一些古老的传承和某些不该现世的东西有关。神魔教势力庞大，耳目众多，或许因此盯上了语嫣。”她的话语依旧含糊，却透露出不少信息。

古老的传承？不该现世的东西？许小剑隐隐觉得，王语嫣身上的秘密，恐怕远比她表现出来的要复杂得多。

就在这时，去林中拾柴的乔峰和叶开快步返回，神色凝重。

“林中有打斗痕迹，血迹未干，时间不久。”乔峰沉声道。

叶开补充道：“看痕迹，交手双方都是高手，一路向林子深处去了。”

众人刚放松的神经立刻又紧绷起来。

荒滩，密林，深夜，雾霭，未知的高手厮杀……这一切都透着诡异与危险。

“此地不可久留。”小龙女忽然开口，清冷的目光投向黑沉沉的树林深处，“雾中有人靠近，很多。”

她的感知远超常人。

众人立刻起身戒备。

果然，片刻之后，密林方向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以及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雾气被搅动，隐约可见数十条黑影正快速向滩边围拢而来！

那些人身形矫健，动作统一，无声无息，显然训练有素，绝非乌合之众！

“是神魔教的追兵？他们怎么这么快！”韦小宝声音发颤。

乔峰虎目一扫，沉声道：“不像。看其步伐阵型，更像是……官兵？”

官兵？众人皆是一怔。

那群人迅速逼近，在火光照耀下，露出了真容。果然是一队身着制式皮甲、手持钢刀的官兵，约有二三十人，为首一名队正，面色冷峻，目光锐利地扫过火堆旁的众人，尤其在衣衫不整、形象狼狈的韦小宝和许小剑身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看持刀而立的傅红雪和神色警惕的叶开，最后目光落在乔峰伟岸的身躯和小龙女、王语嫣绝世的容颜上，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与怀疑。

“尔等何人？”队正按刀喝道，“深更半夜，在此荒滩聚集，衣衫不整，身带兵刃，形迹可疑！可是流窜作案的水匪同党？”

水匪？同党？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刚脱虎口，又惹上官非。

韦小宝眼珠一转，立刻上前，脸上堆起惯有的谄媚笑容：“哎哟军爷！误会，天大的误会呀！我们可是正经良民，是遭了水匪打劫，船被烧了，好不容易才逃到这里的！您看我们这狼狈样，哪像什么同党啊？”

那队正显然不信，冷笑道：“遭了水匪？我看你们倒像刚分赃不均内讧了！少废话，统统拿下，带回衙门审问！”

官兵们立刻持刀逼近。

乔峰浓眉紧锁，他虽不惧这些官兵，但一旦动手，便是对抗朝廷，麻烦更大。他沉声道：“这位军爷，我等确实乃遇难之人，并非匪类。还请行个方便。”

“是不是，回了衙门自然清楚！拿下！”队正毫不通融。

官兵们刀光闪烁，围拢上来。

叶开叹了口气：“真是麻烦不断啊。”飞刀已然扣在指间。

傅红雪的手握上了刀柄，眼中寒意渐生。

小龙女长剑微抬。

王语嫣面露忧色。

韦小宝急得直跳脚。

许小剑心中也是暗急，冲突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远处传来！

蹄声如雷，迅速接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雾气中，一骑快马如风驰电掣般冲来！

马上之人伏低身形，看不清面容。

那队正脸色一变：“还有同党，拦住他！”

几名官兵立刻转身，持刀迎向奔马！

马上骑士毫不减速，反而猛地一夹马腹，加速冲来！

眼看就要撞上刀阵，忽然，骑士猛地一扬手！

数道寒星疾射而出！

噗噗噗！

精准地打中官兵手中钢刀！

力道奇大，竟将钢刀震得脱手飞出！

与此同时，骑士猛地一提缰绳，骏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稳稳停在火堆旁！

火光映照下来人的面容。

许小剑只看了一眼，便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瞳孔骤然收缩！

马上之人，一身风尘，青丝微乱，容颜憔悴，却依旧掩不住那份熟悉又刻骨铭心的清丽！

那是……林薇？

不！

是那个与林薇一模一样在废园中警告他“韦小宝不是韦小宝”的神秘女子！

她竟然出现在了这里，还以这种方式！

那女子勒住马，目光急速扫过场中众人，在看到许小剑时微微停顿，眼中闪过一抹极其复杂的情绪，似有担忧，似有急切，更有一丝如释重负。但她很快移开目光，落在那队正脸上，从怀中掏出一面令牌，高举过头，清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察事厅办事！此人乃重要线人，一干人等，立刻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