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一酒一乾坤 第1763章 三宗之地，理念分歧

“一切都是机缘巧合罢了。”顾余生谦逊回答，他不想过多涉及道宗与三宗之间的过往，“前辈，迟愚道兄呢？”

天玄盯着顾余生看了几秒，不明白为何顾余生会提及一个外门弟子，还以道兄相称，“我身负重伤，带他在身边恐有危险，故而与贫道暂时分开了，顾小友，恕我冒昧，方才两只青鸟躲开金蟾的伏击，是否因为你暗自施展了御兽术操控它们？”

“是。”

顾余生点头承认，他并没有因为天玄的问询而恼，只是天玄在谈及迟愚时，仿佛完全忘记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那些曾经被三宗招募的年轻人，他们的命运，变成了一枚枚弃子。

天玄看向从调息中醒来的斩尘，两人眼神交流着什么，片刻后，斩尘开口道：“顾道友，你完全可以以背剑人的身份入三宗，这样的话，对你修行也大有益处，更会少很多麻烦。”

“多谢两位道长厚爱，我如今被天道盟通缉，悬赏丰厚，还是以余锦生的身份方便一些，”顾余生说到这，语气微微变化，“晚辈相信两位道长能够明白我的难处。”

“好吧，虽然我与斩尘，地星会遵守在谪仙城的约定，可若是你被宗门其他长老发现，亦或是做出对不起三宗的事，也别怪我们不讲情面。”天玄虽然伤重，可身上的威严还是暗自施加在顾余生身上，“你先跟我回天宗，暂时以炼丹师的身份担当客卿，另外，这两只青鸟刚才受袭伤了元气，顾道友最好能帮我们炼制一些特殊的兽丹。”

“只要在晚辈能力范围，晚辈不会推辞，不过炼丹需要的材料，需要贵宗备齐。”

“这是自然。”

天玄捻了捻胡须，不再开口，只是将目光看向斩尘。

斩尘以手放在嘴边，咳嗽几声，双眸打量顾余生腰间的木剑，声音虚弱道：“顾道友，前日我被神弃……玄界的蛮巫修士袭伤，五脏六腑好似有古巫之火灼伤，牵连着三魂，每隔三个时辰就会虚弱无比，听天玄道兄说你的剑似有某种特殊的治愈能力……不知能否帮我解厄，贫道感激不尽。”

“古荒？”

“正是此人。”斩尘剧咳不止，面色苍白，“那夜乱局如麻，三使威逼三宗，贫道三人不慎，中了圈套……我与天玄侥幸逃出，地星道友下落不明……”

斩尘话还没说完，心口处忽然有幽绿的符文从上中下丹田蔓延，向着胸膛脖颈弥漫向眉心，古老的符文让他哀痛一声，盘坐不稳，双手抱着头，在青鸟背上翻滚。

“斩尘道友！”

天玄一边布下结界，一边以镇定清心符试图压制封印，但根本无济于事。

“巫咒。”

顾余生皱眉，眼瞳底散发出特殊的灵光，他虽然不精通古巫符文，却在当年逆流时间时，在洗心村外的异人领地建筑和石壁上见到过不少。他的剑虽然拥有奇特的超脱轮回之力，但他绝不会轻易用来救人，尤其是他明白了平安钱的起源以及让圣王朝覆灭的真相后，更是不肯轻易动用了。

“顾道友。”天玄以一种急切的目光看向顾余生，并朝顾余生作道揖，“你是否有法子？”

“我试试。”

顾余生拔出腰间木剑，朝着斩尘的胸膛一斩，一道苍翠的剑气掠过，斩尘身上的咒符仿佛被某种更加强大的咒符压制，迅速缩至心口，但巫咒并没有彻底消失。

斩尘大口大口喘息，痛苦已消去大半。

“多……多谢。”

斩尘虚弱地朝顾余生投来感激目光，天玄上前搀扶斩尘，目光有意无意打量顾余生的木剑，眉头微皱，眼里满是茫然和疑惑。

顾余生当然捕捉到了天玄表情的细微变化，心中更多了几分警惕，刚才他以木剑为掩，并未调动地魂和人魂的力量，可即便如此，依旧让天玄格外上心。

顾余生的内心隐隐生出一丝后悔，前夜不该轻易对天玄施救，当时只因看在百余名被收入三宗的年轻弟子份上，心里生出一分善念。

如今那百余名年轻人被三宗抛弃，天玄又似乎起了别心。

但愿三宗承袭道宗清源，未失本心。

顾余生心里默默念叨，他入三宗虽有目的，却也未曾想着对三宗不利，可若是三宗之人起了歹心，他也不介意紧握冰冷的剑。

顾余生暂为斩尘压制了痛苦，斩尘重新盘坐入定，试图以道宗的诸多秘术去掉巫咒，但一时之间，并不能如意。

星夜下，两只青鸟跃过无数群山，也让顾余生意识到时沙之广袤不亚于玄界，但他一路所见，发现这片广袤的世界不仅与小玄界有诸多相似之处，更是让他有一种时空错乱之感，仿佛这片土地，他曾经踏足过，或者远远的见过一样。

青鸟南行一夜，九曲山云雾仙影越来越浓，天地间的灵气逐渐变得浓郁，黎明破晓的第一束光照亮山川大河，整个世界静谧而安静。

苍古的山脉如同水墨画卷般映入顾余生的眼帘，让他忍不住赞道：“好地方。”

天玄调息了一夜，气色好转，双手拢在袖子放在身后，也颇为感慨道：“贫道听说，十数万年前这方天地之美，上有蛟龙随云舞，下有地灵涌金莲，纵是仙家之景，也得逊色几分，可惜岁月无情，世间再美的风景，也如四季之花，终有凋零之时，我等修士亦如此……”

“咳……两位道友好兴致，前方已是人宗之地，贫道不得不先行一步，”斩尘起身，他面色依旧苍白，朝顾余生以道揖临别，并给顾余生一枚人宗的牌子，“顾道友，有空记得来人宗，今日身体有恙，告辞。”

“保重。”

顾余生还了一礼，斩尘从青鸟背上御空，他略一运转灵气，身气机掩盖了他受伤的气息，朝着前方的山脉遁去。

前方已是人宗领地，身为合体境的斩尘，当然不能轻易暴露他已受伤的信息，毕竟他那样的存在，已是宗门天擎，是绝对镇守一方的存在。

“顾道友，让青鸟归巢，我为你介绍三宗的地域风貌吧。”

“烦劳前辈了。”

顾余生也明白青鸟归宗，太过招摇，当即从青鸟背上遁空，并将自己的气机转变为寻常的元婴修士，与天玄道人一路南下。

由于九曲山群山交错，人宗的山门所在建在山腰，上至曲山之巅，下至大片大片的广袤原野，平野处，屋舍俨然，五谷的香气与人间的烟火交织，好一片人间乐土。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我们三宗虽然在核心理念上有些不同，但也有许多共通之处，人宗的诸位长老认为，只有在红尘之中感受人间的七情六欲，才能打破桎梏，超脱自我……”

天玄道人带顾余生从人宗的边界上空飞过，提及这些的时候，眉头紧锁，脸上有几分萧索，眼里也布满沧桑。

“昔日我与地星，斩尘刚踏入修行时，道宗尚未分家，也未有今日之道号，百年来，人宗弟子皆要下山历练二十载，在红尘里摸爬，以至于年轻一辈弟子当中，修行进度缓慢……”

顾余生并没有接话，其实他的内心是认可人宗的所为，但是他也明白天玄的叹息奈何，在资源极度匮乏的大环境下，人宗的势微不可逆转。

“人宗如今的弟子，大约还有三千人。”天玄道人特意收敛气息，只带着顾余生飞过平野之地。

看着那田野里忙着收割粮食的凡人，以及人宗弟子也在田间劳作，顾余生内心颇为感触，躁动的心名变得平静。

他的脑海里，不由地想起当初和莫晚云一起生活的平凡经历：日出而劳日落而息……

“翻过前面那座山，就是地宗的宗门之地了。”

天玄并不留恋秋日田野里的金色麦浪，顾余生默然跟在身后，待跃过高高的群山，前方的景象骤然变化：深谷里，地脉火焰似长河弥漫流淌，仞壁鞘崖上，棺椁空悬，偌大的山门建在两山逼仄形成的线天空洞里，群山之间以铁锁相连，处处透着诡异。

若不是天玄说这里是地宗领地，顾余生还以为这里盘踞着一个巨大的魔宗魔门。

“三宗之中，以地宗理念最为极端，此间因由，涉及阴阳轮回以及天道之罚，人性善恶，贫道不好说与你听，他日顾道友自会明白，顾道友需知道，地宗的诸位长老也极为排外，他们行事风格也大不同，地宗修士，囊括时沙诸多种族，甚至有不少崇尚道法的妖修，实力也不容小觑。”

天玄刻意加快的遁速，不愿意在地宗领域边缘过多停留。

顾余生听天玄提及阴阳轮回，心中暗自记下，紧跟在天玄后方，饶是如此，在地宗领地边缘，他还是感知到有十数道不同寻常的神识暗中扫过自己，其中几道，更是从悬棺之中散发出来的神识。

难道地宗的理念，竟似魔宗？他们之中，有人修魔道功法？

带着种种疑云，顾余生又穿过了数十座山脉，一路上，他感知到山峰和山谷内，都有不同寻常的阴气煞气，甚至有不同寻常的鬼修气息。

地宗管控的山脉地界，明显比人宗大了数十倍，地宗的不同山脉，灵气浓郁程度差别也极大。

天玄注意到顾余生一路不言，待过了地宗界域，才开口道：“虽然地宗许多修士行事古怪，但他们的诸多手段不会轻易对人族修士使用，若没有他们，万妖窟的妖族只怕早就肆虐人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