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我躺平,但我记得(第1/2页)
议事殿内,空气因林亦的请求而陷入了片刻的死寂。
她的话音不高,甚至还带着一丝久病初愈的虚弱,但那份与她往日形象截然不同的坚定,却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几位皇姐和当值仙官的心中漾开圈圈涟漪。
以“提升文化修养,为仙帝分忧”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主动申请参与枯燥繁琐的“春祀典籍整理”,这绝不是那个连早课都要睡过头的十公主会做的事。
几道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或探究,或疑惑。
林亦坦然受之,眼睫低垂,恰到好处地遮住眸中那片冰冷的了然。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但她也同样清楚,伪装得再好的羔羊,也终有被送上祭坛的那一天。
与其等待,不如主动走进屠场,看看操刀的手究竟是谁。
她的申请最终被批准了。
或许是出于对她“一时兴起”的纵容,又或许,是想看看这颗注定要被牺牲的棋子,究竟想玩出什么花样。
藏书阁正厅的大门,第一次为她光明正大地敞开。
林亦缓步踏入,身后紧跟着捧着文房四宝盒的阿芜。
阿芜低着头,步履细碎,一副恭谨侍女的模样。
然而,在她宽大的袖袍之下,那枚曾被她视为救命稻草的“伪命牌”,此刻正烫得惊人。
牌面上的符文疯狂闪烁,核心阵列已调至极限模式。
一道道凡人无法感知的微弱信号被持续释放出去,如同电子战中的干扰波,无声地扭曲着这片区域的空间监测法阵,为林亦接下来要做的一切,拉起一张脆弱却关键的帷幕。
藏书阁内书海浩瀚,仙官与书吏往来穿梭。
林亦领了整理《天文志》的差事,被引至一处偏僻的书架。
她指尖拂过古老的典籍,看似在认真辨认书目,实则神识早已如水银泻地,悄然蔓延。
一名年轻的书吏路过,与她擦肩时,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
一枚温润的玉匣,悄无声息地滑入她袖中。
“子时三刻,星漏阁守阁人换班,自南廊至北阶,有七息盲区。”陆昭的声音仿佛是从另一个维度传来,飘忽而清晰。
林亦指尖一紧,捏住了那枚玉匣。
她没有回头,只是轻轻颔首,表示收到。
夜色渐深,藏书阁内灯火通明,却愈发寂静。
林亦借着整理高处典籍的机会,不经意地将一缕几不可见的静域之力,如蛛丝般缠绕在书架顶端的一只示警铜铃上。
这并非什么高深法术,只是她对空间法则最原始的应用。
从此,任何活物一旦靠近这片区域,引发的微小空间涟漪都会立刻通过这根“蛛丝”传导给她,比任何禁制都更隐蔽,更直接。
布置好预警,她翻开了陆昭送来的玉匣。
里面并非什么秘宝,只是一册《星漏阁异象记》的副本。
她用指尖沾了点为研墨准备的清水,轻触封面,书页的倒影在她瞳孔中浮现。
一行行娟秀的字迹记录着藏书阁的种种异闻,其中一条瞬间抓住了她的心神:每月月蚀之夜,归墟方向皆有微光投射,其光不偏不倚,恰好落于丙字号书架第七层的《太初道典残篇》之上。
而在那条记录的末尾,签名栏上赫然是三个字——裴九娘。
林亦的心狠狠一抽。
这个名字她记得,在沉墨井底的残页中,上一代的“纯忆体”,那个想学做蜜渍梅脯哄女儿开心的母亲,也叫裴九娘。
她也曾无限接近真相,然后……就消失了。
就在这时,心底传来阿芜焦急万分的神识传音:“殿下,撑不住了!伪命牌能量即将见底,再强行干扰,要么核心崩解,要么会触发最高级别的监察仙官警报!”
林亦的目光从书页上移开,望向角落里正假装擦拭书案的阿芜。
她看到阿芜袖中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脸上一片煞白。
然而,下一秒,阿芜的眼神却变了。
那份程序员面对错误时的烦躁与不甘,瞬间压过了对未知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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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盯着手中闪烁着垂死红光的装置,忽然冷笑一声,神识传音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劲:
“既然它自称‘系统’,那就别怪我按系统的规矩来——老娘给它写个补丁!”
阿芜飞快地从怀中摸出一卷《十祀录》的抄本,神识疯狂扫过其中关于“承忆阵”的结构图。
那是用于承载祭品记忆的古老阵法,复杂而精密。
她以自身那点可怜的修为为笔,以浩瀚的代码记忆为墨,竟开始在伪命牌濒临崩溃的核心逻辑层上,逆向编写一段“虚假日志”。
【日志条目734:第十公主林昭昭,心境平稳,道心澄澈,无异常波动。
灵蕴亲和度小幅提升,符合‘纯忆体’温养预期。】
她将这段“补丁”强行植入伪命牌的核心。
当最后一缕神识落下,按下那无形的“回车键”时,阿芜的
子时三刻,钟声响起。
南廊的守阁人刚刚转身,北阶的新守卫还在拾级而上。
七息的盲区,转瞬即逝。
林亦动了。
她如一只没有重量的狸猫,攀上书架,几个起落间便已抵达通往顶层星漏阁的旋梯。
静域之力包裹着她的身体,消弭了所有的声音和气息。
星漏阁的穹顶是活动的,此刻正随着星轨缓缓开阖,倾泻下亿万星辉。
林亦来到阁楼中央,深吸一口气,将自己耳后那片形似星图的淡红色胎记,对准了归墟所在的幽暗方位。
静域,全开!
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洪流猛地灌入她的脑海。
那不是声音,不是画面,而是整座藏书阁,这座存在了亿万年的建筑本身,所承载的“空间记忆”!
她看见了,看见了无数个“自己”跪在那冰冷的高台上,灵魂被无形的大手一寸寸抽离,化作滋养天地的光雨。
她看见了大皇姐冷漠转身的背影,看见了仙帝高坐九天、闭目默许的威严轮廓……一幕幕,一纪元,皆是重复的悲剧。
然而,就在那无尽的绝望轮回之中,最后一幕,变了。
她看见自己站在巨大的归墟之门前,手中没有钥匙,只有一支被她掌心神火熔化了一半的金簪。
她没有用它去开启那宿命的锁孔,而是看准了门扉核心那处法则交汇的奇点,狠狠掷了进去!
“我不当容器,”她听见未来的自己低语,声音平静而决绝,“我当改写者。”
一道温和的白光不知何时在她身边浮现,白泽笔灵的身影凝聚成形。
它没有说话,只是用那支饱含智慧的笔尖,在林亦的眉心轻轻一点。
嗡——
一股清凉的意念流遍全身。
随即,那支无上仙笔发出一声哀鸣,竟从中断裂,坠落在地。
焦黑的笔杆上,缓缓浮现出一行以生命为代价写下的新字:
“此局无胜者,唯愿有人敢重开。”
黎明时分,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
林亦静静地走出藏书阁,仿佛只是完成了一夜枯燥的工作。
她的手中,多了一卷竹简,外面却用一张皱巴巴的辣条包装纸随意地包裹着,显得不伦不类。
阿芜在门口迎上她,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她低声问:“决定了?”
林亦点了点头,看向远处天际那抹代表归墟的虚无,轻声说:“我要把所有被烧掉的故事,重新讲一遍。”
话音未落,远处,仙朝的报晓钟声并未如常响起。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来自极遥远处的、沉闷如心跳的轰鸣,穿透了层层空间,震荡在每个人的神魂深处。
轰——
钟声震荡三响,归墟方向,那丝曾被裴九娘记录过的微光,骤然亮起,其中隐约透出一抹奇异的、如同草莓硬糖般的色泽。
那光芒虽只闪了一瞬便隐去,却像一道无声的号令,宣告着某种古老的平衡,已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