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铺的人总会把家里人的照片拿出来看一会儿,以缓解些许思念
可他却什么都没有
他只能呆呆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在脑海里一遍遍回忆着洛寒的样子
每天都要回忆一次,从他们的第一次相遇开始,到他离开苏州的那个清晨,洛寒的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动作都被他在脑海里翻来覆去地回想着
他必须每时每刻都想着洛寒,不然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撑过这漫无天日的牢狱生活
五年的时间太长了,不想着洛寒,他会活不下去的
那人又问:“那他长什么样子,你可以给我描述一下。”
他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白桔梗,说:“他皮肤白,轻轻碰一下就会红,眼睛很大,水汪汪的,看着人的时候总是带着笑意,他很容易害羞,害羞时会低下头,咬自己的嘴唇……他很漂亮……就像这束白桔梗。”
那人似乎第一次见一个男人这么坦率地夸另一个男人漂亮,有些震惊地点了点头:“哦……我要是见到这样的人一定会告诉你,先生,要不你给我留个电话?”
他仿佛突然被人从幻梦中惊醒,抬起头呆愣了片刻,然后对那人摇了摇头,“不用了,还是我自己去找吧,不然他会不高兴的,多谢你。”
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身走了
解忧搬到上海快3个月了,之前他一直在安福路上的一家花店订白桔梗,那家的花很新鲜,每天送货也很及时。但前两天花店的老板却突然打电话给他,告诉他花店月底就要关门了,不能再每天给他送花了
解忧现在每天的人流量很大,因此鲜花的需求量也很高,为了方便,他只能在临近的几条街上重新找花店
安福路和武康路相连,这两条路都是上海非常有名的街道,因此每天都有很多人。到上海这么久,易沉跑了几百家隐藏在小巷弄堂里的小花店,却还是第一次来到人来人往的武康路上找花店
这些年他去过很多城市,也去过许多花店,但他几乎很少走进那些繁华街道上的花店,在他心里,总觉得洛寒一定是躲在某条小巷子里一间不起眼的小花店里,等着他慢慢找过去
武康路是一条有着百年历史的老路,道路两旁种满了郁郁葱葱的法国梧桐,一栋栋民国时期的老洋房静静地坐落在梧桐树影里,默默地向人们诉说着光阴的故事
路边开了许多有情调的小店,不管是咖啡店,还是甜品屋,都在梧桐树影的掩映下多了一份浪漫的情怀
莫奈花房就是这些小店中的一间
早上7点,洛寒手里拎着早餐,打开了莫奈的店门,他是这家花店的店长
门开了,他先将早餐放到一边,拿着水桶到后面的花房里接水
四五月份正是百花争妍的季节,莫奈的屋里放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洛寒要先给每一桶花都换上新鲜的水,然后再用剪刀将花枝底部腐烂坏死的根茎修剪好,重新摆放整齐
这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但洛寒却很喜欢
最后一捧白桔梗的根茎修剪完,已经是9点多了,他站直了身子,用手锤了锤腰,这才取下手套
早餐已经凉透了,不过他却不太在乎,他洗了洗手,坐在柜台后面慢吞吞地吃完了一整个粢饭团
涑好口刚从花房里走出来,周沫就推门进来了
周沫是附近大学大二的学生,想趁着没课的时候打点临工赚点零花钱,就找到他这里来了
他原本是不想要的,但那天正好陈志清也在,非说招个人来替他分担一点,他拗不过,只好点头答应
陈志清是这家花店的老板,不对,准确地说,是这家花店占的屋子是陈志清的产权,之一
陈志清是做地产生意的,名下房产众多,那年洛寒浑身血污倒在路边,正好碰上了去苏州出差的陈志清
陈志清将洛寒抱上了车,之后的5年洛寒一直住在陈志清的家中,直到2年前才搬出来自己住
“店长,今天店里来了好多新鲜的白桔梗啊。”周沫是个十分活泼的小姑娘,每天都笑嘻嘻的
“嗯,我昨天订了很多,”洛寒走到花架前端起一桶白桔梗,对周沫说:“你替我去外面拿几个空的花瓶出来,装满水,我把它们修理一下。”
“哎,好的。”周沫应了一声,拉开门走到门口,抱了两个空的玻璃瓶,正准备转身进屋时,一个高大的男人突然走到她的面前
“卧槽!好帅!”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男人个子很高,理着很短的寸头,五官非常立体,一身黑衣黑裤衬得人又冷又酷,十分有型,只是右眼角上一道3.4厘米的伤口从眉骨处延伸到眼下,显得有些突兀
她清了清嗓子,问男人:“先生,买花吗?”
“有白桔梗吗?”男人声音低沉,带着些微的沙哑
“有有有,我们刚到一批新鲜的白桔梗,您进来看吧。”她连忙替男人推开了门
男人点点头,走进店中
“店长,这位先生想要白桔梗。”她跟在男人身后关上了门,对洛寒说
洛寒笑着抬起头,当看到眼前的人时,脸上的笑容瞬间便消散干净
周沫不明所以,放下玻璃瓶对男人说,“先生,这就是我们店里新进的白桔梗,您觉得怎么样?”
男人站在原地,却不回答她
“先生?”她又问了一句
男人依然一声不吭,只是胸膛剧烈起伏,眼睛死死地盯着柜台的方向
屋里的氛围突然变得十分诡异,仿佛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流在这间小小的花店里飞速涌动,就连周沫这个旁观者都能感受到这种无处不在的压力
洛寒手中的剪刀突然掉落在地,他突然倒抽了一口凉气——手指流血了
他将手中的桔梗花束扔下,转过身以一个逃离的姿态逃进了后面的花房里
“哎,店长,你没事吧?”周沫正准备跟过去看看,眼前却突然闪过一个黑影——那个沉默不语的男人竟然一把推开她跟着洛寒跑了进去,“嘭”的一声关上了花房的门
她满脸问号地站在原地,完全搞不懂发生了什么
花房里光线昏暗,洛寒站在水池前,将手放在水龙头下冲洗
手上的伤口有些大,血怎么冲也冲不干净,他失去了耐性,直接用另一只手按住受伤的手指使劲地搓,下唇因为疼痛微微颤抖起来,被他用牙齿死死咬住
易沉突然凑近,从后拉住他的胳膊,将他的两只手硬生生分开,然后握住他受伤的那只手,放到水龙头下轻轻地冲洗
他甩开易沉的手,转过身将易沉往后用力一推,指着易沉说:“别碰我!”
易沉低着头走过来,再次拉住他的手,沙哑的嗓音像被钝刀割裂过,“你受伤了。”
他的眼红了,身体在易沉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