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德开着车,穿过凌晨寂静的街道。
这个点的香江,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和夜晚的霓虹,显露出一种难得的宁静。
只有零星几辆出租车和运送食材的小货车偶尔驶过。
空气微凉,带着露水的潮湿气息。
他把车停在“荣记茶餐厅”门口不远的路边。
虽然已是凌晨,但茶餐厅还亮着灯,为那些深夜工作者和夜猫子提供着温暖的食物。
推开门,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店里没什么客人,只有角落里坐着一个看报纸的老伯,和两个看起来刚下班、一脸疲惫的打工仔。
阿秀正拿着抹布擦拭柜台,听到铃声抬起头。
看到是古德,她圆圆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古哥?今天怎么这么晚还出来?都快天亮了哦。”
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快四点了。
古德笑了笑,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轻松的神情:
“嗯,刚办完点事情,肚子有点饿,过来吃点东西再回去。老样子,来份干炒牛河,再来一份虾饺,一杯冻奶茶。”
阿秀虽然心里好奇古德这么晚去办什么事,但也没多问,点点头:
“好的,古哥你坐一下,马上就好。”
她转身朝厨房喊道:“哥!一份干炒牛河,一份虾饺,走青(不要葱)!”
古德没坐里面,而是走到门口靠街的露天座位区,找了张塑料椅子坐下。
凌晨的空气很清新,虽然有点凉,但让人头脑清醒。
他点了支烟,看着空荡荡的街道,慢慢吞吐着,放松着刚才驱鬼时紧绷的神经。
刚抽了两口,对面那张桌子也坐下了一个人。
古德下意识地抬眼一看。
嘿,还是个熟人。
正是之前在路上跟他打招呼的出租佬同行,于大海。
于大海大概五十岁上下,身材高大魁梧,但此刻看起来有点邋遢。
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齐肩长发,像是好几天没好好梳过,随便用手扒拉了几下。
鼻梁上还架着一副老式的、镜片厚厚的黑框眼镜,让他原本就显得粗犷的脸更添了几分滑稽。
于大海长的跟后世的明星梁加仁很像,说起梁加仁,可能很多人不知道。
但是说起他演过的角色,那肯定大多数人都见过,最出名的就是天龙八部里的乔峰和唐伯虎点秋香里的武状元。
不过目前古德也想不起来,面前这个于大海是哪一部电影里的人物,但是想不起来也无关紧要,这个香江有太多前世眼熟,但是又不知道是哪部剧情里的人物。
古德看着于大海这副尊容,忍不住哈哈一声笑了出来,吐槽道:
“大海哥,不是我说你,你这……好歹也收拾一下自己嘛。
这发型……还有,你年纪也不小了,还这么拼?夜班车开到这么晚?今天怎么连老花镜都戴上了?以前没见你戴过啊。”
于大海毫不在意地用手胡乱梳理了一下他那头乱发,语气带着点自得:
“你小子懂什么!我这叫艺术家的发型!现在最流行的!夜班车怎么了?夜班车清净,赚得也不少!
不过最近眼神是有点不济事了,看计价器有点模糊,就弄了副老花镜戴戴。嘿,还挺好用!”
他反过来打量了一下古德,疑惑地问:
“倒是你小子,平时这个点早就回家睡大觉了吧?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也跑出来开夜车?还是……刚从哪儿潇洒完?”
他挤挤眼睛,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
古德掏出那包万宝路,递了一支给于大海,自己也点上一支。
他吸了一口,吐出一缕青烟,语气平淡地说:
“潇洒什么。我刚给人驱邪去了,忙活到现在,才搞定。”
“噗——咳咳咳!”
于大海一口烟刚吸进去,听到这话,差点没呛到气管里,连连咳嗽,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好不容易顺过气,哭笑不得地用夹着烟的手指指着古德:
“德仔!你小子……吹牛也不打打草稿!你还会驱邪?你说你去砵兰街去去火,都比这个靠谱!”
古德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没好气地说:
“爱信不信。我可是正经的纯阳童子身,现在踏上了修行之路的。去火那种地方,我是不会去的。”
他心里嘀咕:除非是遇到那种能双修的绝色道侣,还能让我修为蹭蹭往上涨的那种,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当然,这话不能说出来。
他本来也没指望于大海会信这种玄乎的事,但也不能任由他调侃。
古德眼珠一转,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反过来调侃道:“不过听大海哥你这口气,看来是经常去‘去火’啊?怎么,有老相好在那条街?”
于大海一听,黝黑的脸上居然泛起一丝不太明显的红晕,连忙摆手否认:
“没有的事!别瞎说!我于大海早就改邪归正了!自从当年从台湾那边……唉,反正回来后,我现在就想着怎么多赚点钱,求得我那一对儿女的原谅,哪有心思搞这些乱七八糟的。”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落寞和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时,阿秀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干炒牛河还有虾饺,以及两杯冻奶茶过来了。
“古哥,大海叔,你们的餐齐了。”
“谢谢阿秀。”
“多谢小妹。”
两人拿起筷子,开始埋头吃东西。
炒河粉镬气十足,牛肉嫩滑,饿了大半夜的古德吃得格外香。
于大海看来也是饿坏了,吃得呼噜作响。
一边吃,两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吹吹水,吐槽一下最近的油价和难缠的乘客。
吃到一半,古德突然感觉一阵尿意袭来。
他放下筷子,对于大海说:“大海哥,你先吃着,我去旁边巷子里放放水。”
于大海正好也吃得差不多了,抹了抹嘴,站起来说:“巧了,我也有感觉了。一起一起,有个伴。”
凌晨的街道空无一人,两个大男人也懒得找什么正经厕所。
茶餐厅旁边就有一条狭窄的、灯光昏暗的后巷,是附近商铺堆放垃圾和杂物的地方,偶尔也有内急的人图方便在这里解决。
两人并肩朝着那条黑黢黢的巷子走去,嘴里还在继续着刚才的吹牛话题。
“我跟你讲,昨天我拉了个客去机场,那家伙……”
“切,机场算什么,我上次……”
昏暗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脚步声在寂静的凌晨显得格外清晰。
他们就这么说着笑着,晃悠着走进了那条弥漫着淡淡潮湿和垃圾气味的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