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校内海选赛报名人数较多,所以学校内部商议决定将比赛规则从“最终淘汰制”改成“阶段淘汰制”。】
“阶段淘汰制?什么意思?”
安庭咬了下唇才慢慢开口说,“本来到最后每个人交一份课题研究报告就可以了,学校会根据这个选出胜者。可现在变成了阶段式,把两个月的时间划成四份,每15天交一次研究报告,一共淘汰四轮。”
这已经不能说是严苛,简直是有点儿变态了。
15天出一份研究报告,就等于起码要完成实验的一小部分。如果组里人多,进度快,有可能把做实验写报告这件事在短时间内完成,可他们组只有两个人。
秦丞言将视线重新放回路面上,他眼底闪着晦暗不明的光,“学校是想把浑水摸鱼的人先解决掉。”
“哥,”安庭张开五指,轻声问,“我的手,还有多长时间能好?”
这事儿江波说过,就算用上稀世名药,最快也要两个星期才能活动自如。
“两个星期,十四天啊.......”
他们需要分离基因片段,不断测试能够识别肾肿瘤细胞的细胞因子,实验强度大,难度高。
安庭本来想着在手好之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等手好了之后在带着学长那份加倍努力回来。
总之,只要在时间截止之前,他绝对有把握能拿出一份高水准的研究报告。
但现在全被这一封邮件打乱了。
小孩儿的头低着,脸被暗沉的天空染成了灰灰的颜色。
秦丞言深深吸了口气,腾出一只手揉了下他的头,“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按你原先的计划走。”
“可是........”安庭怔怔地看着电脑屏幕,其实他现在蜷一下手指都疼,两只手甚至做不到最简单的握拳。
十五天什么的,根本不够。
秦丞言垂眸看了他一眼,声音沉沉的,“还有我在,没事的。”
一路上气氛都有点沉闷,安庭不断在脑海里模拟出最优选的办法。其实对他来说真正难的是第一次淘汰,如果能安稳度过,后面根本不是问题。
学校主要为了筛掉浑水摸鱼的人,那只需要给导师团队一个无法拒绝的报告就可以了。
无法拒绝的报告,拥有闪光点的研究方向......
“我们不需要拿出完整的实验数据,”秦丞言把车停好,姿态随意地靠在椅座上说,“只需要给他们一个‘可能性’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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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庭动作轻顿,看向学长的眼睫颤了一下,“可能性?”
“对,”秦丞言解开安全带,侧过身替他把电脑装好。
“没有一个科研人员能拒绝‘有可能’三个字。”
回到实验室,秦丞言找出剑桥实验室的书,翻开所有实验的最终一页指给他看。
安庭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们.....先写结论?”
“对。”
余尾鸢那组人还没有回来,实验室里落针可闻。
秦丞言两手搭在书面上,慢慢地把想法说给他听。
那是安庭第一次直面学长的学习能力和逻辑思维有多恐怖。他为这个比赛准备了很多年,查阅无数资料,对国际上有关靶向治疗的所有动态都了如指掌。
但从他们确定课题到现在不到半个月,秦丞言就熟知了他所累积的一切,并在此基础上,提出了一个极其完美的实验计划。
“把你拟定的结论写出来,导师团队一定不会将你淘汰。”
安庭仰起头,面露疑惑,“如果实验中发现我第一次交上去的研究报告是错的怎么办?”
“那你真的很棒,”秦丞言对上他的视线,平时冷淡的脸上罕见盛满温柔,“你帮世界删掉了一个错误答案,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安庭张了张嘴,看见学长背后的窗户外,滚滚乌云不知何时早已散开,灿烈的阳光铺满大地。
半晌后,他才听见自己的声音——
“好,那我,我们一起试一次。”
22.22.红红了眼眶
说完壮志凌云的话后,最终还是回归到问题本身。
安庭站在细胞分离仪前,每一根手指都在轻轻颤抖。
他需要把培养基里的肾肿瘤细胞组织放进去,动用技术手段成功把不同种类的肾肿瘤细胞分离出来,用显微镜记录下每一种的特征和活性状况。
然后挑选出活性最高的那三种,作为他们实验里的“靶子”。
安庭拒绝了秦丞言想要替他的想法,实验里还有很多别的事情需要做。治疗药物因子还需要分解列出基因序列,而且还需要不断重复实验找到能够识别“靶子”的“导/弹”。
他不能把所有的压力都放在学长一个人身上,学长的善良和心疼是礼物,不是被当做理所当然逃避的借口。就算手疼又能怎么样呢?这是他自己做的选择,他必须坚强。
安庭深吸一口气,慢慢将手放进操作台上。
这是个精细的活儿,手部的微微颤抖无疑等于把难度番了好几番。安庭必须全神贯注,把所有的力气都放在十根手指上。
然后他感受到了一股异常清晰的疼痛感,像有人用锤子把钢钉一下一下钉进肉里。那些受伤的骨骼和筋脉尖叫着瑟瑟发抖,拼命震颤希望主人卸掉手部的力量。
安庭猛地打了个哆嗦,脸色一下变得煞白,后背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没事的,他闭了下眼睛,还可以忍,只有十五天,很快。
学校的仪器并不算顶尖发达,他一遍遍实验接着一次次失败,长时间的站立和高度集中让他的眼前变得有些花白。他沉默咬住了唇,夕阳投下的余晖把地上微微抖动的影子拉成窄窄一条。
坐在对面的秦丞言长久地看着安庭的背影,将想要起身走过去的动作连同手里的笔一起掰断。
实验室里另一个组不知道何时也全部回来了,叮叮当当的声音充斥四周。他们这一半人多东西多,显得空间拥挤,另一半则显得空旷。这种情况下,突兀伫立的人就很显眼。
邱建修第八次从笔记本前抬起头,极为不屑地“切”了一声。
“也不知道在那儿装什么?不就是想上演悲情戏码让监测老师说点好话、多给几分么?真恶心。”
他小声鄙视了一番后,电话在兜里震了震,是傅然约他吃晚饭。
邱建修也看过那条热贴,但作为曾经的舍友兼兄弟,他可是知道傅然跟安庭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