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忘情记 第76章：黯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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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堂内的决绝寒意，似乎也随之弥漫到了堂外。魏浩立于蜿蜒山道的起点，残阳的余晖为他挺拔却难掩落寞的身影勾勒出一圈凄艳的光边。那光芒没有温度，反而更衬得他心头一片冰凉。

小师妹与一众年轻弟子默默跟在他身后，每个人的脸上都交织着不甘、忧虑，以及对前路的迷茫。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沉重，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终于，魏浩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目光扫过每一张信任而年轻的面庞。夜幕已悄然铺满天穹，几颗星子在遥远的天际微弱地闪烁。他深吸了一口带着夜露凉意的空气，胸腔内那股因被断然驳回而激荡的气血缓缓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断。

“宗门之路已绝，”魏浩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另寻他法，为宗门，也为我们自己，寻一条生路。”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小师妹身上，看到她眼中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决然，心中微暖，继续道：“或许……我们该寻求外界的帮助。”

此言一出，如同在死水中投入一颗石子，瞬间激起了涟漪。众弟子眼中原本黯淡的光芒骤然亮起。一名年轻弟子迫不及待地跨前一步：“魏师兄，此法甚好！只是……茫茫修仙界，势力盘根错节，我们该向何处求援？”

这正是问题的关键。魏浩微微阖眼，脑海中飞速掠过曾经在红尘中历练的片段，一个个势力的名字与面孔浮现又隐去。青云宗素来超然，与外派交往不算密切，能称得上有些交情的，实在寥寥。

众人沉默着随魏浩来到一处僻静的山谷。月光如水银泻地，将山谷映照得朦胧而幽静。不知名的野花在夜色中默默散发著清香，四周唯有虫鸣唧唧，更添几分空寂。魏浩在一块光滑的巨石上坐下，闭上双眼，并非休息，而是在识海中反复推演“有情道”的种种玄妙，试图从中找到破局的灵感。那些因情而爆发的力量瞬间，那些因执念而创造的奇迹，都证明此道绝非虚妄。然而，没有宗门作为后盾，仅凭他们这几人，如何能将这“道”的力量，转化为足以应对未知浩劫的实策？

小师妹静静守在一旁，看着魏浩紧锁的眉头和略显苍白的侧脸，心中一阵揪紧。她知道，师兄肩上的担子太重了。她轻移莲步，声音柔缓却清晰地打破沉默：“师兄，还记得我们在凡尘历练时，曾与一些势力结下善缘。天元国皇室对师兄颇为赏识，灵药阁也与我们有丹药往来。或许……可以从这两处着手。”

魏浩倏然睁开眼眸，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是了，天元国！当年他游历至此时，曾凭借“有情道”理念，机缘巧合下助皇室化解过一场内部危机，彼时那位皇帝确实流露出招揽之意。若能得此俗世王朝鼎力支持，至少在情报、物资乃至部分人力上，能得些助力。而灵药阁，作为遍布各地的商会，消息灵通，资源丰富，若能以交易或人情换取他们的支持，无疑能增加几分底气。

然而，希望之光刚刚亮起，现实的阴霾便随之笼罩。魏浩心知肚明，这点微末的交情，在太平无事时或可称兄道弟，但面对可能席卷而来的、连青云宗这等庞然大物都需严阵以待的浩劫，他们是否还愿意施以援手？即便愿意，又能提供多少实质性的帮助？时间，是他们最耗不起的奢侈品。

“魏师兄，”另一名弟子也受到启发，开口道，“还有那清风寨、野狼帮之流。虽只是凡尘势力，但当初也被师兄折服，允诺日后若有所需，可尽力相助。若能将他们整合起来，关键时刻或可扰敌视线，壮我声威。”

魏浩微微颔首。这些草莽力量，实力自然无法与修仙宗门相提并论，但胜在人数众多，熟悉底层情况，运用得当，亦能起到奇兵之效。只是，这些人大多桀骜不驯，各有算计，要将其拧成一股绳，绝非易事。

夜风拂过山谷，带来更深露重的寒意，吹动众人的衣袂发梢。魏浩站起身，在月光下来回踱步，身形在草地上投下变幻的影子。每一步，都在权衡利弊，计算着成功的可能与潜在的风险。寻求外援，无异于与虎谋皮，一步踏错，可能未遭浩劫，先陷泥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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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妹看着他沉思的身影，忍不住提醒，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关切：“师兄，无论你作何决定，我们誓死相随。只是修仙界人心叵测，我们在求援时，定要万分小心，莫要引狼入室，反受其害。”

魏浩停下脚步，望向小师妹，眼中流露出欣慰与凝重：“你所言极是。此行绝非坦途，步步皆需谨慎。我们是在悬崖边上行走，既要借力，亦要防人。”

他环视围拢过来的年轻弟子们，那一张张面孔上，有紧张，有不安，但更多的是一往无前的信任与决心。这股力量，仿佛暖流，驱散了他心头的部分寒意。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沉稳而有力，开始布置：

“好！既然前路已定，我等便放手一搏。然人手有限，需分头行事。张师弟，你带两人，持我信物，前往天元国皇都，求见内务总管，陈明利害，但切记，莫要过早透露浩劫细节，观其态度再行定夺。师妹，你领一队，前往灵药阁设在附近的最大分号，以采购珍稀药材为名，试探阁中主事口风，看能否换取一些关于异常动向的消息，或寻求资源支持。师弟，你脚程快，熟悉江湖路数，去联系清风寨与野狼帮的旧识，晓之以情，动之以利，看能否说动他们暗中集结，以备不时之需。”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领命的弟子，郑重补充道：“记住！一切以自身安全为上！若事不可为，或遇危险，立即撤回，我们在宗门百里外的‘清溪镇’汇合。我们的目的是寻求生机，而非无谓牺牲！”

众弟子凛然应诺，随即不再耽搁，身形闪动间，便化作数道黑影，融入沉沉夜色，朝着不同方向疾驰而去。

转眼间，山谷中只剩下魏浩与小师妹二人。清冷的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

“师兄，”小师妹走近，声音轻柔却坚定，“我与你一同。往后我们去何处？”

魏浩望向南方，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山峦：“我欲往灵风谷一行。”

“灵风谷？”小师妹微微讶异，“那里虽灵气充沛，是修行者聚集的修炼圣地，但各方势力鱼龙混杂，颇为混乱……”

“正因其龙蛇混杂，消息才最为灵通。”魏浩解释道，“浩劫将至，不可能毫无征兆，或许在那里能听到一些风声。而且，修行者之中亦不乏能人异士，若能寻得一二心怀正义、不固于成见之辈，或可引为奥援。再者，‘有情道’在修行者之中，或许比在规矩森严的宗门内，更容易被理解。”

小师妹立刻明白了魏浩的深意。宗门内部的路被堵死，他们只能将目光投向外界，投向那些不被传统束缚的力量。她毫不犹豫地点头：“我明白了。师兄，我陪你一起去。灵风谷形势复杂，多一个人，多一份照应。”

魏浩看着小师妹眼中不容置疑的坚持，知道拒绝无用，心中亦感暖意，便点了点头：“好，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

两人不再多言，身形一动，便如两道青烟，掠出山谷，朝着南方疾行而去。他们的身影在月色下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山林深处。

身后的青云宗，依旧静静地矗立在群山环抱之中，灯火点点，安宁如常。绝大多数弟子还沉浸在日常的修炼与平静里，对那已初现端倪的暗流一无所知。唯有少数几人知道，如黯然离去的魏浩与小师妹等。他们背负着沉重的预言与不被理解的信念，踏入了茫茫夜色，为这千年宗门的存续，寻找着那渺茫却必须抓住的一线生机。

魏浩深知，前路漫漫，吉凶未卜。外界的助力虚无缥缈，潜在的敌人却可能强大无比。但他别无选择，亦无路可退。唯有以手中之“道”，心中之念，在这迷雾重重的棋局中，为宗门，也为追随他的这些人，搏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只是，这第一步踏向灵风谷，究竟会迎来转机，还是更深沉的陷阱？无人能知。夜色寂寥，唯有风啸林梢，如泣如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