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集:临盆在即氛围紧(第1/2页)
(一)
霜降过后,林府的清晨总裹着一层薄薄的霜气,青砖地上泛着冷白的光,连廊下挂着的灯笼,都像是被冻得没了往日的暖意。沈月娥抱着刚喂完奶的麟儿,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看着翠儿用银剪子小心翼翼地修剪烛芯——自从那日发现袖口的蓝晶粉后,揽月轩里所有入口的食物、接触皮肤的衣物,都要经翠儿或常嬷嬷亲自查验,连烛台这种不起眼的物件,都要每日检查是否被动过手脚。
“姨娘,您瞧这霜,比昨日还厚些。”翠儿放下剪子,指着窗外的地面,“听雪轩那边的丫鬟说,潘姨娘今早还在院里散步,说是太医让多走动,有助于生产。”
沈月娥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麟儿,小家伙的脸颊比刚出生时圆润了些,呼吸也平稳了许多,只是耳廓上那层细软的胎毛还没褪,透着几分脆弱。她轻轻用指腹蹭了蹭孩子的脸颊,心中却想起昨夜常嬷嬷偷偷来报的消息——王熙凤前几日调了四个心腹婆子去听雪轩,说是“加强守备”,实则是把听雪轩的外围都换成了自己人,连潘金莲身边伺候的小丫鬟,都要由这几个婆子“盯着”做事。
“王熙凤这是怕潘金莲背后的人动手?”沈月娥轻声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常嬷嬷当时坐在暗处,手里的铜手炉暖得发烫,声音压得极低:“二奶奶是怕邢夫人抢先拉拢潘姨娘,更怕潘姨娘生产时出岔子——毕竟潘姨娘背后是司礼监,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林府可担待不起。她还特意找了吴妈妈,让吴妈妈生产时多留意,若是有异常,第一时间跟她禀报,绝不能让旁人插手。”
沈月娥当时没说话,只觉得这深宅里的每一步都踩着算计。潘金莲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像一颗即将引爆的炸弹,邢夫人想借她制衡王熙凤,王熙凤想控住她防着意外,连老太太都每日让鸳鸯去听雪轩问安,生怕这桩“宫里沾边”的事出纰漏。
正想着,院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是平儿来了。她穿着一身豆绿色的比甲,手里捧着一个锦盒,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笑意:“月姨娘,二奶奶让我给您送些东西来——这是江南新贡的云锦,说是给麟儿做周岁礼服的;还有这盒人参膏,是太医特意配的,您产后身子虚,每日吃一勺,能补气血。”
沈月娥让翠儿接过锦盒,客气地谢了平儿,目光却不经意地扫过平儿的袖口——那里沾着一点墨渍,像是刚处理完账目。“劳二奶奶费心了,也多谢平儿姑娘跑一趟。”她顿了顿,状似随意地问道,“听雪轩那边近日还好?潘姨娘的胎象还稳吗?”
平儿端起翠儿递来的茶,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说:“潘姨娘胎象倒是稳,就是性子偏静,每日除了散步就是在屋里看书,二奶奶怕她闷得慌,还让人送了些话本过去。只是邢夫人那边,总爱往听雪轩跑,前日还送了一匣子东珠,说是给未出世的孩子做长命锁的,排场大得很。”
沈月娥心中了然——邢夫人这是在明着示好,想让潘金莲记着她的情分。而王熙凤送云锦、人参膏,既是拉拢她,也是在提醒她:麟儿的前程、她的地位,都攥在王熙凤手里。
平儿坐了片刻,又说了些安胎的注意事项,便起身告辞了。看着平儿离去的背影,沈月娥轻轻叹了口气——潘金莲的生产,注定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而她和麟儿,不过是这场战场边缘,随时可能被波及的棋子。
(二)
邢夫人往听雪轩送东珠的事,不出半日就传遍了内宅。当日下午,邢夫人便带着王善保家的去了荣安堂,说是给老太太送新晒的菊花,实则是想在老太太面前“敲打”王熙凤。
荣安堂的暖阁里,老太太正靠在铺着貂皮褥子的太师椅上,手里捻着一串沉香念珠,鸳鸯在旁边给她剥橘子。邢夫人一进门,就笑着上前:“老太太,您瞧我给您带什么来了——这是庄子上刚晒好的杭白菊,用冰糖煮水喝,清热明目,最适合这个季节了。”
老太太眼皮都没抬,只淡淡“嗯”了一声:“有心了,放下吧。”
邢夫人却没走,反而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状似无意地提起:“老太太,昨儿我去看潘姨娘,见她屋里的丫鬟都还是原来带来的,虽说机灵,可毕竟是外府来的,不懂咱们府里的规矩。如今潘姨娘临盆在即,身边伺候的人可得细心些,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咱们可没法向宫里的那位交代。”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王熙凤安排的人手不够,得让她邢夫人插人。
老太太捻念珠的手顿了一下,抬眼看向邢夫人:“凤哥儿不是已经派了四个婆子去听雪轩了?还有吴妈妈,是她亲自选的产婆,经验丰富,怎么会出差错?”
“话是这么说,可架不住人多手杂啊。”邢夫人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昨儿我见听雪轩里负责煎药的婆子,竟是府里厨房刚调来的,连药材的药性都分不清,若是给潘姨娘煎错了药,可怎么好?我想着,不如让我身边的张妈妈去帮忙,张妈妈在府里待了二十多年,煎药、伺候月子都是一把好手,有她在,也能让潘姨娘安心些。”
这话刚说完,暖阁的门就被推开了,王熙凤端着一个描金托盘走进来,托盘里放着一碗刚炖好的燕窝羹。她像是没听见邢夫人的话,笑着上前:“老太太,这是厨房刚炖好的燕窝,加了您爱吃的莲子,您快尝尝。”
老太太接过燕窝羹,用银勺舀了一口,才看向邢夫人和王熙凤,语气带着几分不耐:“你们俩的心思,我还不知道?一个想往听雪轩塞人,一个怕人抢了功劳,吵来吵去,像什么样子!”
邢夫人脸色一白,刚想辩解,就被老太太打断:“潘姨娘是客居,又是双身子,最忌折腾。产婆就用吴妈妈,凤哥儿安排的四个婆子也留下,负责外间的杂事;邢氏你若是不放心,就派你那个张妈妈去听雪轩外间帮忙,负责煎药、送水,不得进产房半步——这样总行了吧?”
老太太都发话了,邢夫人和王熙凤自然不敢反驳。邢夫人心里虽不乐意,却也只能点头应下;王熙凤则笑着谢了老太太,心里却松了口气——至少产房里的事,还在她的掌控之中。
消息传到揽月轩时,沈月娥正在给麟儿换尿布。翠儿一边帮着递尿布,一边说:“姨娘,您是没瞧见邢夫人当时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像个调色盘似的!二奶奶倒是沉得住气,老太太说完,她还笑着给邢夫人递茶,气得邢夫人没喝就走了。”
沈月娥听着,却没什么笑意。她知道,老太太这是在和稀泥,表面上平衡了双方,实则是把矛盾压了下去。邢夫人绝不会甘心只派一个张妈妈在外间,王熙凤也不会放松对听雪轩的监视,这场暗斗,只会在潘金莲生产前,变得更加激烈。
她低头看着麟儿,小家伙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小手还无意识地抓着她的衣襟。沈月娥的心突然一紧——若是潘金莲生下健康的儿子,老太太和老爷会不会更看重那个孩子?麟儿这个“庶长子”的身份,还能保住多少分量?她之前盘算的“抱子求存”,会不会因为潘金莲的孩子,变得一文不值?
(三)
潘金莲来揽月轩的那日,天阴得厉害,像是要下雪。沈月娥刚把麟儿哄睡着,就听见院门外传来丫鬟的通报——“潘姨娘来了”。
她赶紧让翠儿整理了一下衣襟,自己则靠在软榻上,摆出一副刚歇下的样子。没过多久,潘金莲就扶着丫鬟的手走了进来,身上穿着一件石青色的织金锦袍,领口绣着暗纹的缠枝莲,腹部高高隆起,走路时需要小心翼翼地挺着腰,却依旧难掩那份从容的气度。
“姐姐这揽月轩,倒是比我那听雪轩暖和些。”潘金莲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丫鬟立刻递上一个暖手炉,她接过暖手炉,放在膝上,目光落在床榻边的摇橹上,“麟儿睡着了?瞧这小模样,真是招人疼。”
沈月娥笑了笑,让翠儿给潘金莲倒了杯温茶:“小孩子嗜睡,刚喂完奶就睡熟了。妹妹临盆在即,怎么不在听雪轩歇着?这天阴得厉害,路上滑,若是摔着了可怎么好。”
“在屋里待得久了,闷得慌。”潘金莲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眼神却不经意地扫过窗外——廊下站着两个穿灰布袄的婆子,是王熙凤派来的,正低头窃窃私语,时不时往屋里瞟一眼。她放下茶杯,声音压得低了些:“姐姐生产时,身边可有信得过的人?我这几日总觉得心里发慌,夜里总做噩梦,梦见有人在我床边晃悠,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沈月娥的心猛地一跳。潘金莲这话,是在试探她,还是真的感觉到了危险?她想起自己袖口的蓝晶粉,想起那个被邢夫人安插的张妈,语气也变得谨慎起来:“妹妹多心了。听雪轩现在守得那么严,二奶奶又派了四个婆子看着,谁还敢在你身边动手?许是你临盆在即,心思重了些。”
潘金莲嗤笑一声,那笑声轻得像一阵风,却带着几分嘲弄:“姐姐说得是。可有些时候,最该防的不是外面的人,是身边的‘自己人’。”她拿起桌上的蜜饯盒子,捏了一颗梅子放进嘴里,酸得眯了眯眼睛,“我那屋里的小丫鬟,前几日给我送点心时,不小心掉了个帕子,我捡起来一看,帕子角上沾着点黄色的粉末——后来问了太医,才知道那是‘落胎草’磨成的粉,沾在食物上,吃多了会让胎动不安。”
沈月娥的脸色瞬间变了。落胎草是剧毒之物,潘金莲身边竟然出现了这种东西?是邢夫人干的,还是王熙凤的手笔?
“妹妹后来怎么处理的?”沈月娥急切地问道。
潘金莲却摆了摆手,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还能怎么处理?把那丫鬟打发去了庄子上,说是家里有事。我这人不爱惹麻烦,只要不真的伤了我和孩子,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沈月娥的脸上,眼神里带着几分深意,“可若是真的动了杀心,那我也不是软柿子——姐姐说,是不是这个理?”
沈月娥看着潘金莲那双看似温和却藏着锐利的眼睛,突然明白过来——潘金莲根本不是在向她诉苦,而是在向她传递一个信号:她不是任人拿捏的沈月娥,她有能力保护自己,也有能力对付那些想害她的人。而这番话,或许也是在试探她的立场——在这场纷争里,她沈月娥,到底是敌是友?
“妹妹说得是。”沈月娥避开潘金莲的目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饰住心中的慌乱,“咱们现在都是双身子的人,最重要的是护住自己和孩子,别的事,能忍就忍。”
潘金莲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聊起了麟儿的日常,比如孩子每日喝多少奶、夜里醒几次,语气亲热得像是真的关心。可沈月娥知道,这场看似寻常的闲聊背后,藏着无数的试探与算计。
直到潘金莲离开,沈月娥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满是冷汗。她靠在软榻上,看着窗外渐渐飘落的细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潘金莲比她想象的还要不简单,这场围绕着生产的争斗,只会比她生产时,更加凶险。
(四)
潘金莲临产前三天,府里出了第一件“小事”——负责听雪轩日常采买的小管事周顺,被查出克扣了供给潘金莲的食材。
周顺是府里的家生奴才,父亲曾是林老爷身边的小厮,后来因病去世,林老爷念及旧情,让周顺做了采买小管事,负责内宅几个院子的日常用度。按说他不该有这么大的胆子,可偏偏有人在他采买的燕窝里,发现了掺进去的劣质银耳;给潘金莲安胎用的阿胶,也被换成了普通的驴皮胶,甚至还有些药材,已经过了保质期。
这事是王熙凤派去的婆子发现的。那婆子叫刘妈,是王熙凤娘家带来的人,心细如发。那日她去厨房查验给潘金莲炖的安胎汤,发现燕窝的颜色不对,仔细一看,才发现里面掺了不少银耳,当即就把周顺叫了过来。
周顺一开始还想狡辩,说“是供货商发错了货”,可刘妈早就查了他的账册——账上记的是“上等燕窝十两”,可实际采买的,却是“中等燕窝五两,银耳五两”,剩下的银子,都进了周顺自己的腰包。
王熙凤得知消息后,立刻让人把周顺绑了起来,带到外院的议事厅处置。她坐在主位上,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周顺,语气冷得像冰:“周顺,你在府里待了多少年?老爷待你不薄,你竟敢克扣潘姨娘的安胎食材——你可知潘姨娘的身份?若是出了什么事,别说你,就是整个林家,都担待不起!”
周顺吓得连连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二奶奶饶命!奴才一时糊涂,是奴才鬼迷心窍,求二奶奶再给奴才一次机会!”
“机会?”王熙凤冷笑一声,“你克扣食材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机会?来人,打二十板子,发卖到三千里外的庄子上,永世不得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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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下的婆子立刻上前,把周顺拖了出去,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周顺凄厉的惨叫声。
处置完周顺,王熙凤又让人把厨房的管事、采买的供货商都查了一遍,最后以“监管不力”为由,撤了厨房管事的职,换了自己的心腹接管。表面上看,这是一场简单的“整治贪腐”,可沈月娥却觉得不对劲——周顺虽然贪财,却一向胆小,怎么敢克扣潘金莲这种“特殊身份”的人的食材?而且偏偏在潘金莲临产前三天被发现,未免太过巧合。
“姨娘,您说这周顺,会不会是被人推出来的?”翠儿一边给麟儿换衣服,一边问道,“我听外院的小厮说,周顺的母亲前几日得了重病,需要一大笔银子治病,会不会是有人故意用银子引诱他,让他克扣食材,然后再揭发他,好趁机换掉厨房的人?”
沈月娥点了点头,心中也是这么想。能做到这一步的,要么是王熙凤——借周顺的事,清洗厨房的人手,把听雪轩的饮食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要么是邢夫人——故意让周顺犯错,让王熙凤处置他,再借此说王熙凤“管理不善”,趁机安插自己的人。可到底是谁,她却猜不出来。
这事还没平息,第二件“意外”就发生了。
负责给潘金莲送安神茶的婆子,是邢夫人派去的张妈。那日傍晚,张妈端着安神茶走进听雪轩的内室,刚走到潘金莲身边,突然“脚下一滑”,手里的茶碗脱手而出,滚烫的茶水朝着潘金莲的肚子泼去!
幸好潘金莲身边的贴身丫鬟春桃反应快,一把扑过去挡在潘金莲身前,滚烫的茶水全泼在了春桃的手背上,瞬间起了一片红肿的水泡。春桃疼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却还是强忍着没喊出声。
张妈吓得脸都白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潘姨娘饶命!奴才不是故意的!奴才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才摔了一跤!”
潘金莲看着春桃红肿的手背,脸色沉了下来,却没立刻发作,只是让另一个丫鬟去请太医,然后才冷冷地看着张妈:“起来吧,既然腿脚不利索,就别在我这里伺候了,回邢夫人院里去吧。”
张妈还想辩解,却被潘金莲身边的另一个丫鬟架了出去。
这事很快就传到了王熙凤耳朵里。她赶来听雪轩时,太医刚给春桃敷完药。王熙凤看着春桃手背上的水泡,又看了看潘金莲阴沉的脸色,立刻就明白了——张妈这哪是“腿脚不利索”,分明是故意的!只是不知道是邢夫人的意思,还是张妈自己想邀功。
“潘姨娘,让你受惊吓了。”王熙凤坐在潘金莲对面,语气带着几分歉意,“是我没考虑周全,让这种手脚不干净的人来伺候你。我已经让人把张妈撵去庄子上了,以后听雪轩的事,都由我派来的人负责,绝不会再出这种事。”
潘金莲笑了笑,语气却没什么温度:“二奶奶费心了。只是我这心里,倒是越发不踏实了——总觉得这听雪轩里,到处都是眼睛,到处都是陷阱。”
王熙凤没接话,只是心里越发警惕。她知道,邢夫人绝不会善罢甘休,而潘金莲背后的势力,也绝不会看着她出事。这场围绕着生产的暗斗,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五)
潘金莲发动的那一夜,沈月娥几乎一夜未眠。
前半夜,她还在给麟儿喂奶,听着院外巡逻婆子的脚步声,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月色,心里总觉得不安。翠儿说,听雪轩那边的灯亮了一整晚,丫鬟们进进出出,像是在准备什么。常嬷嬷也来报,说王熙凤傍晚就去了听雪轩,一直没离开,连晚饭都是在听雪轩吃的。
“姨娘,您别担心了,潘姨娘身边有吴妈妈,还有二奶奶盯着,不会出事的。”翠儿给沈月娥端来一杯温牛奶,“您产后身子虚,要是再熬夜,会垮掉的。”
沈月娥接过牛奶,却没喝,只是看着怀中熟睡的麟儿。她想起自己生产时的情景,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那种随时可能一尸两命的恐惧,至今还历历在目。潘金莲现在,是不是也在经历着同样的痛苦?
“翠儿,你说……潘姨娘会顺利生下孩子吗?”沈月娥轻声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复杂。
翠儿愣了一下,随即说道:“肯定会的!吴妈妈经验那么丰富,二奶奶又安排得那么周全,潘姨娘一定会平安生下小主子的。”
沈月娥没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她既希望潘金莲平安,免得府里再生波澜;又隐隐担心,若是潘金莲生下健康的儿子,麟儿的处境会更加尴尬。她甚至有些自私地想,若是潘金莲生的是女儿,或许这场争斗,能平息一些。
就在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丫鬟的惊呼:“潘姨娘发动了!见红了!羊水也破了!吴妈妈让赶紧准备产房!”
沈月娥猛地坐直了身子,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来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抱着麟儿,走到窗边,掀开一条窗缝,朝着听雪轩的方向望去。那里灯火通明,人影幢幢,丫鬟和婆子们拿着各种东西跑进跑出,连空气里,都像是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没过多久,又传来消息——林老爷已经去了外书房等候,老太太也起了床,在小佛堂里诵经,祈求潘金莲母子平安。
沈月娥靠在窗边,看着听雪轩方向的灯火,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一样。她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隐约的呼痛声,那声音断断续续,时高时低,像是在挣扎,又像是在忍耐。她知道,那是潘金莲的声音。
翠儿在旁边看着,忍不住说:“姨娘,咱们回床上歇着吧,这里冷,别冻着麟儿。”
沈月娥摇了摇头,目光依旧盯着听雪轩的方向:“再等等,我想知道……她到底能不能平安。”
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的天色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原本喧嚣的听雪轩,突然变得安静下来,连呼痛声都消失了。沈月娥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这种安静,比之前的喧嚣更让人恐惧。
就在她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听雪轩里突然传出一阵混乱的声响,夹杂着丫鬟尖锐的惊呼和吴妈妈急促的指令:“快!拿参片来!按住潘姨娘!别让她乱动!”
紧接着,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惨叫,划破了黎明前的寂静,直直地传到了揽月轩。
沈月娥猛地攥紧了窗棂,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心跳得像擂鼓。那声惨叫……是潘金莲的!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姨娘,您怎么了?”翠儿见她脸色惨白,赶紧扶住她。
沈月娥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丫鬟的哭腔:“月姨娘!不好了!听雪轩出大事了!”
她赶紧让翠儿打开门,只见王熙凤身边的小丫鬟小红连滚爬爬地跑进来,头发散乱,衣服上沾着泥点,脸上满是泪水:“月姨娘!潘姨娘她……她血崩了!吴妈妈让立刻去请叶郎中!说是……说是恐怕母子难保!”
“血崩?”沈月娥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若不是翠儿扶住她,差点摔倒在地。她看着小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潘金莲,终究还是没能躲过这场算计。而这场血崩的背后,到底是谁下的手?是邢夫人?是王熙凤?还是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潘金莲背后的势力?
窗外的天色已经亮了,可林府的上空,却像是被一层厚厚的乌云笼罩着,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沈月娥知道,潘金莲的血崩,绝不会是结束,而是一场更大风暴的开始。而她和麟儿,又该如何在这场风暴中,保住自己的性命?
(六)
小红带来的消息,像一颗炸雷,在揽月轩里炸开。翠儿吓得脸色惨白,手里的帕子都掉在了地上;守在院外的常嬷嬷也赶紧跑进来,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小红,你说的是真的?潘姨娘真的血崩了?叶郎中呢?二奶奶怎么说?”
小红抹了把眼泪,断断续续地说:“是真的!吴妈妈说潘姨娘的血止不住,已经用了三碗参汤了,还是没用!二奶奶已经让人去请叶郎中了,可叶郎中住得远,怕是来不及了……老太太已经去听雪轩了,老爷也从书房赶过去了,府里现在乱成一团!”
沈月娥扶着窗台,慢慢站稳身子。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她必须弄清楚,潘金莲血崩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阴谋。
“小红,你在听雪轩待着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异常?比如谁给潘姨娘送过东西,或者谁进过产房?”沈月娥问道,语气尽量平稳。
小红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产房里只有吴妈妈和两个稳婆,外间只有二奶奶和几个婆子。不过……不过我好像看到邢夫人院里的王善保家的,在听雪轩的后门晃悠,不知道在干什么。”
王善保家的?沈月娥的心猛地一沉。邢夫人果然没闲着!难道潘金莲的血崩,和邢夫人有关?
“常嬷嬷,你现在就去听雪轩,想办法打听一下,潘姨娘血崩前,有没有吃过什么东西,或者用过什么药。”沈月娥立刻吩咐道,“记住,别让人发现你,尤其是邢夫人和二奶奶的人。”
常嬷嬷点了点头,立刻转身出去了。
翠儿扶着沈月娥回到软榻上,担心地说:“姨娘,您别太着急了,常嬷嬷会打听清楚的。您现在身子还没恢复,要是再动气,会伤着自己的。”
沈月娥看着怀中熟睡的麟儿,小家伙似乎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皱了皱眉头,又继续睡了过去。她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心里却乱如麻——若是潘金莲真的母子难保,邢夫人会不会把责任推到王熙凤身上?王熙凤会不会反过来报复邢夫人?而她和麟儿,夹在中间,又该如何自处?
没过多久,常嬷嬷就回来了,脸色比去的时候还要凝重。她走到沈月娥身边,压低声音说:“姨娘,老奴打听清楚了。潘姨娘血崩前,喝了一碗张妈之前煎的安神茶——就是那个被撵走的张妈,她走之前,把安神茶交给了听雪轩的小丫鬟,说是‘特意给潘姨娘准备的,有助于睡眠’。潘姨娘没多想,就喝了,结果没过半个时辰,就开始血崩。”
“张妈?”沈月娥的眼睛瞬间睁大,“她不是已经被撵去庄子上了吗?怎么还能给潘姨娘送安神茶?”
“老奴听听雪轩的丫鬟说,张妈是偷偷回来的,说是‘忘了拿自己的东西’,趁人不注意,把安神茶交给了小丫鬟,然后就跑了。”常嬷嬷叹了口气,“现在二奶奶已经让人去追张妈了,可能不能追上,还不知道。邢夫人那边,却说自己不知道张妈的事,还说张妈是‘私自回来的,与她无关’。”
沈月娥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真相已经很明显了——张妈是邢夫人派来的,那碗安神茶里,肯定加了能让人血崩的东西!邢夫人为了除掉潘金莲,竟然用了这么狠毒的手段!
“姨娘,现在怎么办?”翠儿看着沈月娥,眼里满是恐惧,“若是二奶奶查到是邢夫人干的,肯定会跟邢夫人撕破脸,府里就彻底乱了!”
沈月娥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现在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等叶郎中来了,看看潘姨娘能不能保住性命;等二奶奶查到证据,看看她会怎么处置邢夫人。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看好麟儿,别让他被这场风**及。”
她知道,这场围绕着潘金莲生产的争斗,已经彻底爆发了。而她和麟儿,只能在这场风波中,小心翼翼地活下去,等待着风暴过去的那一天。
窗外的阳光渐渐升起,驱散了清晨的寒意,可揽月轩里的气氛,却依旧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沈月娥抱着麟儿,坐在窗边,看着听雪轩方向来来往往的人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本集完)
第五卷《麟儿降世·风波再度起》
第81集《九死一生产官哥》简单内容提示:
潘金莲遭遇严重血崩,生命垂危,叶郎中与吴妈妈全力抢救,情况万分危急,听雪轩内一片混乱。经过艰难抢救,潘金莲九死一生,最终产下一子,但孩子因母体失血过多而先天不足,比沈月娥之子更为孱弱。血崩原因成谜,是意外还是人为?王熙凤、邢夫人乃至潘金莲自己带来的人都有嫌疑,各方互相猜忌,局势更加复杂。潘金莲产子后身体垮塌,短期内难以理事,其背后势力可能因此被激怒或重新布局。林府后宅格局因这两个先后降生、皆体弱的庶子而面临新一轮洗牌。潘金莲能否度过危险期?官哥儿能否存活?血崩真相究竟如何?这将如何影响沈月娥及其子的处境?王熙凤将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