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第1/2页)
三天后,瓦伦公爵的军队顺利进入皇帝直辖的埃马萨舍公国,距离帝都又近了一步。
与此同时,帝都里早已乱成一团。“叛军即将攻城”的谣言四处流传,不少市民担心被战火波及,纷纷收拾行李逃离;贵族们则忙着招募雇佣兵,可大量外来雇佣兵涌入后,社会治安反倒急剧恶化,抢劫、斗殴事件接连发生。更糟的是,为了弥补军队的粮食短缺,首相和礼部尚书竟下令“强行征用民间物资”,不少商店的粮食、布匹被士兵洗劫一空,分毫不给补偿。
帝都民众对这两人的不满,自然愈发强烈——不过这样也好,他们主动当这个“恶人”,倒省得我日后动手削弱他们的民心基础。
至于军需物资会短缺,其实另有隐情:戈蒂洛娃部落在背负债务的情况下,近期突然大量收购粮食、武器等军需品。
准确地说,瓦伦公爵为了不暴露起兵意图,一直低调缓慢地囤积物资;而戈蒂洛娃部落却反其道而行之,在短时间内明目张胆地抢购,几乎是在“宣告我们要开战了”。这显然是瓦伦公爵精心策划的***,目的是用戈蒂洛娃部落的动向,掩盖自己的兵力部署——可首相他们直到瓦伦公爵正式起兵,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此前,首相误以为戈蒂洛娃部落的反常举动是“叛乱的征兆”,竟把自己麾下的大部分军队留在领地内,不准调动,生怕部落趁机偷袭——这一决策,直接导致帝都防御兵力不足。
……嗯,说起来,他的猜测也不算完全错误,只是找错了真正的目标。
顺带一提,戈蒂洛娃部落抢购军需品的事,我事先毫不知情,也没给他们下达任何指示。这种“不按常理出牌、却刚好帮了忙”的做法,倒很符合他们部落的风格。
另外,这次招募的雇佣兵中,还有不少阿图鲁人。首相大概是听说阿图鲁人战斗力强悍,才特意召集他们来协助守城,可结果似乎适得其反——阿图鲁人与首相派系本就有矛盾,如今被迫为他们作战,心里满是抵触,根本不愿出力。
不过对我来说,这倒是件好事——阿图鲁人的部队能顺利进入帝都,相当于一支可靠的战斗力被“送”到了我身边,后续只要稍加拉拢,就能为我所用。
随着皇帝即位大典的日期越来越近,朝廷的混乱也愈发严重。
一部分原因是大典筹备时间紧张,另一部分更关键的原因,是“政治运作彻底陷入停滞与混乱”——原本的秩序被打破,却没能建立新的规则。
帝国的政治体系,从来算不上完善,只因首相派与摄政派长期权力分立、争斗不断,反而在潜移默化中形成了一套“隐性分工”:双方虽互相拆台,却各自坚守自己的既得利益,负责的事务也渐渐固定下来,比如首相主抓军务、礼部尚书掌控内政,不至于出现“无人做事”的情况。
可当首相和礼部尚书宣布“暂停派系纷争、共平叛乱”后,这套隐性分工突然瓦解了——原本各司其职的人,如今为了“抢占平叛功劳”,纷纷插手不属于自己的事务,结果导致多个部门同时处理同一个问题,互相推诿、重复操作,最终反倒没人真正解决问题,局面彻底乱了套。
而此时的我,已经不在皇宫内了——确切地说,我正和沃德伯爵一起,朝着建在“奠基山”上的圣教会教堂走去。
据说,这座教堂里保管着即位大典必不可少的“仪仗剑”——初代皇帝卡迪纳尔曾留下命令,“除即将正式登基的皇帝外,任何人不得触碰此剑”。也正因如此,只有我亲自来,才能取出这把剑,沃德伯爵便陪我一同前来。
看来首相、礼部尚书那些贵族,此刻正被“调兵、筹粮、筹备大典”的琐事缠得焦头烂额,根本没空想“取仪仗剑”这种看似简单、却至关重要的事——这倒给了我绝佳的机会。
当我踏入那座熟悉的教堂时,心里不禁有些感慨——自从上次建国纪念日来过之后,我就再也没踏足过这里。而此刻教堂里,正站着一位老人:看他的衣着打扮,像是圣教会的牧师,头上还戴着一顶样式显眼、缀着银色纹饰的帽子,一看就身份不凡。
“陛下,久违了。看来您为亲政所做的准备,进展得很顺利。”老人开口,声音沉稳,带着几分温和,一边说着,一边对着我深深鞠了一躬。
此刻陪在老人身边的,只有沃德伯爵一人——原来如此,沃德伯爵就是通过他,联系上圣教会西方教派的人。
“他就是德弗洛特·勒莫瓦桑提到的那位‘大师’吧?”我看向沃德伯爵,确认道。
德弗洛特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之前既利用过皇帝的身份,也牵制过我的敌人,最终帮我拉拢了不少盟友;上次我遭遇暗杀时,他也在暗中掌控着局势,算是个隐藏的助力。
他确实危险,心思难测,但也多亏了他的引荐,我才得以见到戈蒂洛娃酋长和阿图鲁酋长,达成合作。
“陛下英明。”老人抬起头,坦然承认,“老夫名叫丹尼尔·德·皮尔斯,还请陛下记住这个名字。”
站在我身后的沃德·帕拉丁伯爵,立刻上前一步,向我详细介绍丹尼尔的身份:“陛下,他是圣教会西方教派的大领袖,名义上隶属于摄政派系,但实则有自己的立场。”
“西方教派的大领袖?”我有些意外——圣教会的核心权力集中在“真圣大领袖”手中,大领袖已是极高的职位。
“准确来说,老夫是西方教派三位大领袖之一,地位仅次于真圣大领袖,主要负责教派内所有宗教设施的管理,以及圣物的保管工作。”丹尼尔补充道,语气谦逊,没有丝毫炫耀。
说完这番话,他转过身,背对着我们——我这才发现,他身后的墙壁上,竟有一扇隐藏的石门,上次我来的时候,这里还只是一面普通的墙壁,显然是后来特意开凿的。
“原来如此,保管即位大典用的仪仗剑,也是你的职责之一。”我瞬间明白过来。
“是的,陛下。请随我来……老夫带您去取剑,顺便让您看看这里的秘密。”
我跟着丹尼尔往前走,可当我们走到隐藏的石门前时,沃德伯爵却停下了脚步,没有继续跟来。
“陛下,接下来的路,臣不便再跟随,只能在此等候。”
“哦?这也是有什么传统讲究吗?”我问道——毕竟只是取一把剑,似乎没必要这么严格。
“是的,这是初代皇帝定下的规矩,非即位者不得进入圣物存放之地。”沃德伯爵点点头,随即语气郑重地补充道,“不过,臣有一句话想对陛下说……”
他顿了顿,眼神坚定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无论陛下将来做出何种决定,臣与麾下的人,都会誓死效忠陛下——哪怕陛下将来想要征服整个大陆,我们也会追随左右。但请陛下记住,您是帝国的君主,不必事事迁就他人,更不必被迫听从任何人的摆布,包括臣在内。”
……原来如此。虽然没完全明白他突然说这番话的用意,但能感觉到,接下来我要看到的、听到的,或许会改变很多事情。
“好,我记住你的话了。”我郑重回应。
“臣遵命。陛下放心,臣会在这里守着,防止有人打扰陛下。”
我点点头,不再犹豫,跟着丹尼尔穿过了那扇隐藏的石门。
石门后面,是一段螺旋向下的石阶,石阶狭窄陡峭,只能容一人通过。
沿着石阶走了大概几分钟,前方出现了另一扇木门,推开木门,是一个狭小的储物间;穿过储物间,又有一扇厚重的铁门——层层阻隔,显得格外隐秘,让我不禁有些好奇,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皇室仪仗剑,原本就存放在这扇铁门后面的密室里。”丹尼尔走到铁门前,伸出手,对着铁门上方的纹饰轻轻拂过,像是在触发某种机关。
“不过,老夫觉得,陛下有资格知道真相,所以特意将剑移回了它最初存放的地方。”
他的话音刚落,我突然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微微震动起来——不是地震那种剧烈的摇晃,而是一种缓慢、平稳的下沉感。
……不对,不是地面在动,是整个储物间,在缓缓下降?
“这是……电梯?”我下意识地说出了前世的词汇,心里满是震惊——这个世界竟然有类似电梯的装置?
“陛下竟知道‘电梯’?”丹尼尔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语气带着几分了然,“不过老夫这装置,和陛下说的‘电梯’比起来,可就简陋多了,速度也慢了不少。”
他一边说着,一边解释道:“想要让这么大的空间平稳下降,需要持续注入魔力,可魔力和陛下所说的‘电力’不同,没有足够的瞬间输出功率,只能慢慢运行,所以需要多等一会儿才能到达目的地。”
这个丹尼尔,竟然好像早就知道我是转世之人——不然他不会听到“电梯”这个词时,只是惊讶了一下,随即就坦然接受,还顺势提到了“电力”。
这么说来……
“你也是转世之人?”我直接开口问道,没有绕弯子——这件事太关键,必须弄清楚。
听到我的问题,丹尼尔却平静地摇了摇头,语气笃定地回答:“老夫并非转世之人,但老夫知道陛下的身份,也知道‘转世者’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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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知道”?可他对“电梯”“电力”这些前世的事物,了解得也太清楚了,根本不像是“只听说过”的样子。
“陛下,您应该读过圣教会的教义典籍吧?”丹尼尔突然转移话题,说起了圣教会的事,“在圣教会中,艾因圣人被信徒尊为‘神的使者’,但这只是信徒们的尊称,艾因圣人本人,从未自称过‘圣人’。他生前,主要用两种称呼指代自己。”
“我们现在要聊教义典籍了?”我有些意外——不过德弗洛特之前确实给过我一本典籍,是记载圣教会教义和艾因圣言的原版圣经译本,内容很特别,我觉得作为帝国君主,有必要了解本国国教的核心思想,所以仔细读了一遍。
“是的,因为这和陛下的身份,以及这个世界的秘密息息相关。”丹尼尔语气严肃起来,“艾因圣人常用的两个称呼,一个是‘神之首领’,另一个是‘艾斯的传道者’。他平时大多自称前者,但在阐述某些特殊教义时,会用后者,还会在教义内容前加上‘艾斯的教义’作为前缀。”
我瞬间反应过来——难怪之前有人会把艾因圣人称为“指挥家”(“艾斯”与“指挥”在当地语言中发音相近),原来是这么回事。
“看来陛下已经想明白了。”丹尼尔满意地点点头,“信徒们对‘艾斯’(H)这个词的含义,一直争论不休,各个教派的解读也各不相同。比如圣皇教派认为,‘艾斯’是‘来自神的使者’的缩写;而我们西方教派,则认为‘艾斯’是神的名字,与神本是同一存在。不过……陛下,您或许知道,这个词还有另一种含义。”
……原来是这样。
我终于明白了——在这个世界,“艾斯”(H)只能被解读为与神相关的专有名词,可对我这样的转世者来说,它还有另一个更熟悉的含义。
“是‘人类’(Human)的首字母,对吗?”我轻声说道。
艾因圣人教义的核心,是“推崇人类的智慧”……但这份智慧,并非来自这个世界,而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也就是我前世的地球)。
也就是说,圣教会的创立者,艾因圣人……
“他也是转世之人?”我再次问道,心跳不由得加快——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这个世界的历史,或许从一开始就和转世者息息相关。
“是的,陛下。”丹尼尔给出了肯定的答案,眼神郑重,“而我们这些知道‘艾因圣人是转世者’真相的人,自称‘艾因的讲述者’。”
话虽如此,我心里还有几个疑问,需要进一步确认。
之前读教义典籍时,里面提到过“地平线之外仍是陆地,世界是球形的”,还否定了“宗教斋戒”的必要性……这些内容,我之前只当是这个世界独有的教义,和我前世了解的宗教理念略有不同,没往深处想。
可现在想来,这些所谓的“特殊教义”,根本就是前世地球的基础常识,只是被艾因圣人用“宗教教义”的形式,传递到了这个世界。
原来早就有这么多提示,只是我一直没往“艾因是转世者”这个方向联想,才忽略了。
那么……
“照这么说,这个世界其实没有神?”我问出了这个可能会被视为“异端”的问题——要知道,在这个以圣教会为国教的帝国,质疑神的存在,可是足以被烧死的大罪,至少丹尼尔面前的这些圣教会信徒,会这么认为。
“陛下误会了,并非没有神。”丹尼尔立刻否认,语气坚定,“艾因圣人确实是转世者,但他也是奉神的旨意,将另一个世界的先进知识,传播到这个世界,引导这里的人类发展的——神的存在,从未被否定。”
“你说的这些,是既定的事实,还是你们‘艾因的讲述者’的解读?”我追问——事实和解读,有着本质的区别。
毕竟,就算他说得再笃定,没有确凿的证据,也只能算是一种说法,信与不信,全看个人判断。
“我们‘艾因的讲述者’坚信这是事实,但由于没有办法用世人能理解的方式证明神的存在,也无法证实艾因圣人‘奉神旨意’的说法,所以对外,我们会将其视为‘对教义的一种解读’,避免引发教派冲突。”丹尼尔坦诚道,没有****自己的观点。
这样的态度,倒让我有些意外——他既坚守自己的信仰,又保持着理性,没有陷入宗教狂热,很难得。
“那么,‘艾因的讲述者’到底是什么组织?”我继续问道——总觉得这个组织的性质,和我之前听说过的某个群体很像……啊,想起来了,和“洛泰尔守护者”(沃德伯爵提及过的古老组织)有些相似。
“如果要用一个词概括我们的核心理念,或许可以称之为‘轮回教’——我们相信转世者的存在,也相信转世者能改变世界。”
“可你们明明隶属于圣教会,信奉的不是圣一教吗?”我疑惑道——圣一教的核心是“信仰神与艾因圣人”,和“轮回教”的理念,似乎有些冲突。
“我们的信仰,始终围绕着艾因圣人的教诲,遵循他留下的契约——这与圣一教的核心并不矛盾。”丹尼尔解释道,“我们只是更看重‘转世者’的作用,认为这是艾因圣人留下的‘改变世界的关键’。”
嗯,看来我还需要进一步了解这个组织,才能弄清楚他们的立场,以及他们想在这场内战中扮演什么角色。
“我们‘艾因的讲述者’,只有一个核心信念:‘如果转世者能带着另一个世界的记忆与知识,带着那个世界经历过的失败与教训来到这里,或许就能引导这个世界,避开同样的弯路,走向更好的未来’。”丹尼尔的语气变得格外郑重,眼神里带着对未来的期许。
这些道理,我当然明白。
民族矛盾、环境危机、宗教冲突……这些问题,在我前世的地球,困扰了人类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如果这个世界继续沿着“贵族割据、战乱频发、民众疾苦”的道路走下去,迟早也会面临同样的问题,到时候,又会有无数人陷入苦难。
“让世界变得更美好”,这大概是所有人类的共同心愿——即便不同的人,实现这一目标的手段不同,甚至有些人会误入歧途,选择错误的方式,但这份初心,本质上是相同的。
而“艾因的讲述者”,选择以“辅佐转世者”为手段,大概是因为在他们看来,转世者经历过另一个世界的兴衰,知道“什么是错误的道路”,也清楚“该往哪个方向走”,相当于掌握了“让世界变好”的答案。
“但是……你们‘优先辅佐转世者’的理念,显然和艾因圣人‘信仰神、奉神旨意行事’的教义相悖,很容易被视为异端吧?”我指出了关键的矛盾点。
“陛下说得没错,我们确实被其他教派视为异端——我们相信神的存在,却认为转世者是‘改变世界的关键’,优先级甚至在部分宗教仪式之上。”丹尼尔坦然承认,没有丝毫隐瞒,“但艾因圣人当年,却接受了我们的理念。不过作为交换,我们立下了三项誓约,其中一项就是‘必须原封不动地传达圣教会的核心教义’,不得擅自篡改。”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各个教派为了迎合民众,或是讨好当时的统治者,总会随意解读教义,甚至修改内容,但这与我们‘艾因的讲述者’无关——我们只负责传递真相,不参与派系纷争,也不迎合任何人。”
“真是讽刺,你们这些被视为‘异端’、看似最不‘虔诚’的人,反而最坚守艾因圣人的初衷,最虔诚地遵循他的教诲。”我忍不住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陛下慧眼,一眼看穿了本质。”丹尼尔苦笑了一下,语气带着几分无奈,“没办法,权力最容易蒙蔽人心,无论是贵族,还是其他教派的神职人员,都难免被权力裹挟,偏离初心。所以艾因圣人在世时,就从未完全信任过自己的追随者,甚至特意留下了这些秘密,就是为了防止教义被篡改,真相被掩盖。”
……他的话里,似乎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血腥过往,只是没有明说。
“那么,关于‘艾因的讲述者’,还有其他需要我知道的吗?”我问道,不想再纠结于过往的纷争。
“没有了,核心的理念和立场,老夫已经全部告知陛下。”丹尼尔摇摇头,随即又补充道,“当然,我们也和其他人一样,有自己的私心和考量,并非完全无私,还请陛下日后多多提防。”
说完这句话,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爽朗,没有丝毫掩饰,反倒让人觉得坦诚。
“最后,还有一项艾因圣人留下的命令,需要告知陛下——这是只有‘即位的皇帝’和‘艾因的讲述者’核心成员才能知晓的秘密。”
丹尼尔收敛笑容,眼神变得无比严肃,紧紧盯着我的眼睛,说出了一句足以颠覆我认知的话:
“艾因圣人其实有后代,这个秘密,必须保密两百年;即便两百年后,也绝不能将真相告知除‘皇帝’和‘艾因的讲述者’核心成员之外的任何人,绝不能让秘密泄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