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修 第七十三章 仙道【雷枢】立上头，血煞阴魔

不过一炷香的工夫，酒家大堂内便已肃然死寂。

几十条人或成焦炭，或身首异处，悉数了账。

浓重的血腥气被倒灌的风雪生生压住，渐渐凝干。

杨峋先祭出那面血魄鉴，当空一照，滚滚血气便如百川归...

“什么事？”林寒目光微凝，盯着那双从面具缝隙中透出的浑浊双眼。

老人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向高台之上那枚幽冥钥残片，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你若答应，我便让你得手。但记住??交易一旦达成，魂债即立，生死难逃。”

林寒沉默片刻，心中权衡利弊。他身上阴币不足，强夺必引群敌围攻，而此地诡异莫测，稍有差池便会陷入万劫不复。可若答应这神秘老者……后果更不可知。

苏绾悄然靠近，低声道：“别信他。鬼市里的‘引路人’，大多是以命换愿的邪物。他们许诺的恩赐，往往要用三倍血偿还。”

老人闻言轻笑一声，竟似听到了般，缓缓转头看向苏绾：“十年前你在北邙山杀了三个婴骨祭师，吞了他们的阴丹，才活到今日。你以为自己真是逃出生天？不过是我放过的棋子罢了。”

苏绾脸色骤变，身形微颤，显然被戳中隐秘。

林寒心头一凛??此人深不可测。

就在此时，拍卖价已飙升至九千阴币，一名身披黑鳞战甲的大汉拍板定音：“一万！谁敢再加，我‘血脊’便让他埋在这鬼市！”

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林寒握紧断情刃，指节发白。不能再等了。

“我答应你。”他直视面具老人，“你要我做什么？”

老人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很简单??替我去取一样东西，就在葬仙陵最深处。一件本不该存在于世的‘棺中之书’。”

“什么书？”

“《逆命录》。”老人低语，“它记载着如何篡改天机、逆转轮回之法。但唯有身具煞根之人方可触碰，否则顷刻化为飞灰。”

林寒瞳孔一缩。煞根……正是他与生俱来的诅咒。

“为何你自己不去？”

“因为我已被囚于此地千年。”老人缓缓道，“我是第一个开启葬仙陵的人，也是最后一个自由行走其间的守墓人。如今魂魄被锁在鬼市边界，不得越雷池一步。而你，是近百年来唯一以煞破障、成功筑基的魔修苗裔。”

林寒呼吸微滞。原来这一切，早有注定。

“好。”他咬牙道，“我答应你。”

话音刚落，老人枯手一扬，一枚漆黑如墨的符篆飘入林寒掌心。“贴于胸口，可保你在竞拍时不被识破身份。至于资金……”他袖袍轻挥，八百阴币瞬间化作三千，“借你两千，记得还。”

林寒怔住：“你还真做生意？”

“鬼市无买卖，皆是因果。”老人冷笑，“你今日所借，日后必以命偿或以事抵。现在，去吧。”

林寒深吸一口气，走向竞价台。

“三千阴币！”他朗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传遍全场。

众人侧目。有人嗤笑：“哪来的小子，也敢掺和这种事？”

但当那枚黑色符篆微微发光，笼罩林寒周身时，不少人神色剧变，纷纷后退。

“是‘匿名契’！鬼市禁术之一！”

“他背后有人撑腰……别惹。”

血脊大汉眯起眼，冷笑道：“三千？也敢叫价？老子翻倍??六千！”

林寒不动声色，再度举牌：“七千。”

全场哗然。

血脊怒极反笑：“找死！”正欲再加，忽觉胸口一闷，低头一看，竟有一缕黑气自衣襟渗出，缠绕咽喉！

他猛地呛咳，七窍溢血，踉跄后退，眼中满是惊恐：“你……动了因果律……”

林寒并未出手，但他知道，是那面具老人在代为清算“贪欲过甚者”的业报。

无人再敢竞价。

老者宣布：“第七号拍品，归这位公子所有。”

侍者恭敬奉上铜牌残片。林寒接过，指尖触及纹路刹那，胸前玉佩忽然发烫，隐隐共鸣！

果然！这玉佩就是第二块残片！

他强压激动，退回苏绾身边。

“你疯了？”苏绾压低声音，“刚才那人动用的是‘命契术’，你欠下的不是钱，是命债！”

“可我拿到了残片。”林寒将铜牌与玉佩并置，两物之间浮现出淡淡光丝，仿佛即将融合，“只要能找到第三块，就能开启密室。母亲的线索，就在里面。”

苏绾看着他，忽然叹道：“你知道为什么莫归子十年前放我走吗？因为他预见了今日。他说：‘将来会有一个少年，带着幽冥钥而来，若你遇见，助他到底。’”

林寒震惊：“他早就知道？”

“他知道很多事。”苏绾凝视着他，“包括你母亲为何被困，以及谁才是真正的仇人。”

林寒心头如遭重击。

难道……家族血案的背后，另有隐情？

正欲追问，忽然整个鬼市灯火摇曳，地面震动。

高台上的金袍老者脸色大变，嘶吼道：“不好！有人强行闯入核心结界！是清魔司的人！他们竟找到了入口！”

人群骚乱。

“清魔司？！”苏绾变色，“他们怎会知晓鬼市存在？！”

林寒眼神一寒：“恐怕是内鬼泄露。”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轰鸣爆炸，数道金色符?如流星划破黑暗，撕裂隧道入口！紧接着，数十名身穿银甲、手持净魔杵的修士鱼贯而入，为首一人披着猩红披风，面覆铁面，气息凌厉如刀。

“奉清魔司令，查封邪市，缉拿魔修！”那人声如洪钟，“凡持有禁物者，格杀勿论！”

“是‘赤面尊者’！”有人惊呼，“他竟亲自来了！”

苏绾急道：“快走！他是筑基后期巅峰，半只脚踏入金丹的存在，我们绝非对手！”

林寒却站着没动。

他盯着那红披风男子腰间悬挂的一枚令牌??那上面的纹路，竟与当年屠灭他家族时，凶手留下的印记一模一样！

“是他……”林寒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眼中煞气翻涌，“当年的主谋……还活着！”

苏绾察觉不对，一把拉住他：“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等进了葬仙陵再说！”

林寒咬牙，终是随她转入一条偏僻小巷。

身后，厮杀声四起，鬼市陷入混乱。清魔司大开杀戒，许多摊主当场爆体而亡，鲜血染红石板。而那赤面尊者似乎也在搜寻某物，不断喝问：“幽冥钥可在？交出来，可免一死！”

显然，他也盯上了那把钥匙。

林寒二人穿行于迷宫般的街巷，最终来到一处废弃庙宇。庙中供奉着一尊无面神像，香炉下刻着一行小字：“月缺之时，门启于影。”

“这是通往葬仙陵真正的入口。”苏绾点燃三支幽蓝色蜡烛，摆成三角，“必须用活人之血唤醒地脉。”

林寒毫不犹豫割破手腕，鲜血滴落香炉。

刹那间，地面龟裂，一道旋转的黑色漩涡浮现而出，寒气逼人。

“跳进去。”苏绾道，“记住，陵内时间流速不同，外界一日，里面可能已过数月。更要提防‘守陵傀’??那些由死者执念凝聚而成的不死战士。”

林寒点头，纵身跃入。

下一瞬，天地颠倒。

他落在一片荒芜废墟之中，天空呈暗紫色，悬着两轮残月。远处矗立着十二座巨墓，碑文模糊，唯有中央一座通体漆黑的高塔散发着森然气息??那便是葬仙陵核心密室所在。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死亡的味道，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亡魂的哀嚎之上。

林寒取出两块残片，发现它们正指引着某种方向。

“先找第三块。”他低语。

循着感应前行，穿过一片枯骨森林，终于在一座塌陷的祭坛下发现了一个冰棺。

棺中躺着一名女子，面容安详，身穿素白衣裙，眉心一点朱砂痣。

林寒浑身剧震。

那是……母亲的模样！

可不等他靠近，冰棺忽然炸裂，一道黑影暴起！竟是一个由纯粹怨念凝聚而成的女尸，双目空洞，十指如钩，直扑而来！

林寒疾退，拔出断情刃迎击。刀锋斩下，黑气四溅，但女尸毫无损伤，反而发出凄厉尖啸，震得他耳膜出血。

“这不是你母亲！”苏绾的声音突然响起??不知何时，她竟也跟了进来！

“这是守护残片的‘怨傀’！必须用亲缘之血才能镇压！”

林寒恍然，当即咬破手指，将血喷向女尸。

鲜血沾身瞬间，女尸动作停滞，缓缓跪地，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原地留下第三块幽冥钥残片，静静躺在石台上。

林寒颤抖着拾起，将三块拼合。

嗡??

铜牌绽放幽光，空中浮现出一幅虚幻地图，标注着高塔内部结构，并显示唯一安全路径。

“走。”他收起钥匙，望向高塔，“我要见真相。”

沿途遭遇数波守陵傀袭击，皆被林寒以煞气融合灵力强行击溃。每当危急时刻，断情刃便会自行颤鸣，释放出莫归子残留的剑意护主。

抵达高塔顶层时，眼前是一间圆形密室，中央摆放着一面青铜古镜??镜面如水波荡漾，映不出人影，反而浮现出无数轮回画面。

轮回镜！

林寒走上前，伸手欲触。

“等等！”苏绾拦住他，“照此镜者，必见最痛之事。你能承受吗？”

“我早已无路可退。”林寒推开她的手，按上镜面。

刹那间，世界崩塌。

幻象降临??

那夜，火光冲天，林家庄园化为炼狱。一群黑衣人持刀屠戮，孩童哭喊，老人惨叫。年幼的他被母亲藏入地窖，透过缝隙目睹一切。

但镜头拉近，为首那人掀下面罩……竟赫然是莫归子！

林寒如遭雷击，几乎站立不稳。

师父……为什么会是他？！

画面继续??

原来当年莫归子奉命清除“煞种血脉”，因预言中有言：“百年后，一缕煞根将引发天地倾覆。”而林家世代守护幽冥钥，正是煞种源头。

可当莫归子准备杀死婴儿林寒时，却发现他体内不仅有煞根，更有“慧骨通明”，未来可成逆命之人。

于是他假意灭门，实则救下林寒，并将他培养为魔修，只为等待这一天??让林寒亲手打开葬仙陵，取出《逆命录》，彻底颠覆天道秩序！

而林寒的母亲，并未死去，而是自愿封印自身于秘境，成为维持轮回镜运转的“活祭”。

最后一幕，是莫归子站在青崖峰顶，望着远方低语：“孩子，我不杀你家人，是为了让你恨够这个世界。唯有极致之恨，方能催生极致之力。”

林寒双膝跪地，泪流满面。

原来一切都是算计。

他的成长，他的仇恨，他的筑基……全是莫归子布下的局。

“所以……我从来都不是为了复仇而活？”他喃喃，“我只是他手中的一把刀？”

苏绾蹲下身，轻轻抱住他：“但现在，你可以选择砍向谁。”

良久，林寒站起身，眼神已不再迷茫。

“我要见母亲。”他说。

轮回镜旁有一座小型祭坛，上面刻着开启秘境的阵法。需以完整幽冥钥插入中枢，并献祭一名筑基修士的生命。

“我来。”苏绾果断上前。

“不行！”林寒拦住她，“你是唯一愿意帮我走到现在的人。我不能让你死。”

“可我没有未来。”苏绾苦笑，“十年前我就该死了。活着，不过是苟延残喘。而你……你还有希望打破这个循环。”

争执间，门外传来脚步声。

赤面尊者到了。

他一脚踹开大门，狞笑道：“果然在这里！交出幽冥钥和轮回镜，或许我能给你个痛快！”

林寒冷冷看他：“你也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

“闭嘴！”赤面尊者怒吼，“你们这些魔修，只会歪曲正义！”

“正义？”林寒笑了，“如果正义是屠杀无辜，是掩盖真相，是操控他人命运……那我宁愿永堕魔道！”

他猛然将三块残片合一，插入祭坛！

霎时间，天地失声。

轮回镜爆发出刺目强光，整个高塔剧烈摇晃。秘境之门缓缓开启，一道温柔的女声从中传出：“寒儿……你终于来了。”

与此同时，赤面尊者狂笑着扑来：“谁都别想离开！”

林寒转身，断情刃出鞘，血纹流转，煞气冲霄。

“这一刀，”他低声说，“不再为谁而挥??只为我自己。”

刀光斩落，天地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