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任何一个亲朋。
小童吸了吸鼻子,他好想阿娘。
这个世界慢慢沉静了下来,那些喧闹的声音仿佛在一瞬间远离了。
萱草侧过脸对上谢宁的目光,她没有在那双眸子里看到恐惧与厌恶,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姐姐,我不可怕吗?”
谢宁没有说话,只轻轻摇了摇头。
萱草扯开嘴唇笑了笑,“姐姐,你说,为什么善良换不来好报呢?
阿爷有善心,收留了那个逃难的流民,但那个人却恩将仇报,知道我们村里有粮食,就带着一伙子军队来打我们。
其实村长爷爷发现了不对劲,已经打算抓那个人了,可是田五叔通风报信.....人跑了。
我们只以为那人是个骗子,可是没想到......没两日,村里就来了蛮子。
大伯伯和其他青壮死在了村口,阿爷死在了家门口,他就睁着这么一双眼睛看着藏在地窖里的我们被抓了去。
阿爷到死,眼睛都合不上。
那些人抢我们的粮食,烧了我们的家,杀了村里的青壮,绑了村里的妇孺供他们发泄**,供他们饱腹。
其实还有孩子躲着没有被找到,但是田五叔怕死,又想邀功,便跟了之前那个住到他家里去的人,带着他们找到了最后藏着的几个孩子......
是他的侄儿们。
他以为能活下来,可他同其他人一般,进了锅里。
不仅生而为人食,死了亦被他那两个怒极的兄弟分食了......
阿娘忍受不了屈辱,最先去了,那时候我还没有名字,本来是打算等到十三岁来取的,最后阿娘先给我取了一个名字,萱草。”
谢宁默默一叹,“愿以萱草忘忧思,她很爱你。”
但是她承受不住了。
萱草眼睛忽的落下了泪,一滴一滴的砸在小童的脸上,小童伸手接住泪珠,“不哭。”
他不喜欢人哭,就像阿娘,阿娘就总哭,说心疼,他不知道心在哪里,只知道全身都疼。
坏人砍了他的脑袋,他也吃了他们的脑袋。
好多人拿着刀枪在打架,死了好多好多人,那些打他砍他吃他的人也被砍死了,然后他把那些飞出来的坏“人”都撕了吃了。
他好厉害好厉害的!吃了好多坏人变成的坏鬼!
接着他就被抓了,是阿爷。
阿爷把他塞进了驴肚子里,因为外面好乱好乱,阿爷怕他走丢了,也害怕他......再也走不了。
小童是不懂的,但是他听话,他向来都是听话的。
谢宁低头编着红绳,她没有可安魂的木牌,倒是之前开过光的红绳还剩一些,再编一编施个咒就行,如今只能勉强做点安魂的红绳给他们了。
谢栎就这么站在树后看这一群小鬼围在谢宁身边,然后有那小鬼要了两根红绳,颠颠的拿去送给了那些大的鬼。
老叟出现在她旁边,视线落在谢栎手指上,那里的指甲是黑色,他早便瞧见了,也猜出了对方的身份,“你们是......谢氏的传人。”
第1130章归人笔记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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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栎点了点头,“先祖记载,有一田姓村庄,想必就是这儿了吧。”
当初谢氏先祖不忍,让老叟将那孩子塞进了驴肚子里,经久之下,或许能够转移罪孽,好叫这小童还能去往生。
其实当初谢氏先祖是想先送老叟离开的,可老叟不愿,他要守着孩子,还要把村里人的还遗留在人间的魂灵聚起来。
到时候再请谢氏先祖渡化。
他不能让村子里的人变成孤魂野鬼,因为他们整个村子包括周围村子以及青石镇的人都被屠尽了。
只是世事无常,那位谢氏先祖早逝,只遗留的笔记中有着寥寥几笔记录,再加上乱世,自保尚且艰难。
上溪村的事就被慢慢淡忘了,等后来有弟子想寻,也无处去寻了。
老叟就这么待在约定的地方,等了千百年。
等到他的怨气都要压不住了,才终于等来了谢氏的传人。
本来,他想将两人都彻底留在这里的,因为谢氏的人说话不算话,叫他苦等了那么久,久到......他都要忘记自己原本是谁了。
“为什么.....不早点来?”每日他们都被痛苦折磨着。
“抱歉。”
谢栎顿了顿,还是将先祖早逝的事情告诉了老叟,先祖在笔记上也留有遗憾的,不仅是对上溪村,还有青石镇,以及整个天下。
生灵涂炭,不过如此。
可她们这样的人不过是会几分术法罢了,如何能够去左右天下的运势呢?
只是总有人不信邪,最后只落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老叟面色怔然,“原来...如此,为何上天总是薄待好人呢?善心换不来好报,人有向善的必要吗?”
谢栎见老叟额间黑气越发的浓郁,只淡淡的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善与恶都是人的选择,人生而学着向善,才不至于让这个世界的每一片草叶都染上恶的鲜血。
人皇以仁德治天下,教人向善,亦是一种善。
若不然你们村子里连最初的祥和都没有,善行是好,但不可过善。
更何况那人本就是带着恶意而来,即使你们没有伸出援手,也改变不了结果。”
老叟身上的怨气越发沉重,谢栎便指着谢宁怀里的小童,“他何尝不是一份善果呢?”
若非谢氏先祖的善心与怜悯,以这小童当初炼成的鬼体,早就被收进魂幡里或是直接被打散了,而不是花费心思精力为其清除杀孽,予其一条新的往生路。
老叟有些颓然的坐下,不一会儿浑浊的视线内就伸出了一只小手,上面静静的躺着一根编织好的红绳。
“阿爷,这是给你的,姐姐说我以后一定能成为和小猴子一样厉害的人,保护自己的家人。”
小童说话都利索了,谢宁也是奇怪,在天亮之际,小童的魂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补齐,意识不再那么残缺。
小童蹲下身子,歪着脑袋朝上看,就瞧见他的阿爷眼睛红红的,不,是又黑又红,不懂,但是他想分享自己的喜悦。
“阿爷,姐姐说她给我取了一个名字,叫初景,姐姐说我像朝阳,所以唤初景,阿爷你说好听吗?”
“好听。”
老叟身上的怨气渐渐消散,变成了最初的模样,温和慈祥,眉目带笑。
这是一片以老叟的记忆幻化成的“境”,所以在谢宁俩人将老叟等魂灵的怨气平复后便可离开。
只不过谢宁发现这个离开的时机是可以自选的。
因为这里的时间并不流动,或者说流动的很缓慢,这是老叟自己发现的,每一个因记忆而形成的“境”里的时间都是不一样的。
他是因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