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谢宁,他隐约猜到了什么,迟疑的问道,“那依谢小大人所想该如何?”
“选拔女官。”
谢宁说完便有人皱眉,其实他们对于要不要女官这个提议都想反对,可刚刚谢宁已经占了理,他们再说,反倒落了下风。
而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无理取闹的事他们可做不出来,皇帝还看着呢,他们还是要面子的。
还没等他们搜刮脑中的经典来反驳谢宁,谢宁便已经瞄上了他们,哦不对,是他们家的女儿孙女还有儿媳......
有一位大人忍不住涨红了脸道,“我家女儿还要婚嫁呢,夫人和儿媳也需相夫教子操持家中俗务,哪里能去当女官?
且她们不懂政事,当官不是闹笑话吗?”
谢宁只静静的回望,“大人可真切的了解过家中女眷?
她们不仅识文断字,有的女子所读之书一点也不比一般男子少,且见地也不比他们差,大人从不曾真正的去了解过,如何断言?
某不才,大人以为谢宁觉得如何?
可也是不通政事?只会绣绣花,在后院相夫教子?”
呸,小姑娘家家的谈什么相夫教子?也不害羞。
但他们不敢反驳,因为谢宁的确足够厉害,不仅医术高超,能设计出各种利民之器,且从刚刚那一番言论也可知道她对政事并非一问三不知。
难不成是谢望之提前教的?
大家觑了一眼谢望之,见他老神神在在的垂手站在一旁便有些生气,都不管管自家闺女的吗?
见没人说话,谢宁又开始把矛头指向皇帝,“臣知陛下求贤若渴,臣希望能有更多如臣一般的人可以为陛下效力,助陛下开创盛世!”
皇帝清咳一声,暗暗瞪了谢宁一眼,这孩子,怎么这么会夸?
他要是拒绝了,都有点不好意思。
“那,那便选拨女官吧,就.......”
谢宁见几位大人又要开始“劝谏”,连忙开口,“就如这天下学子一般,参加科考,若是有才,那便录用,若是无才,落了便是,大人们以为如何,可够公平?”
“天下间哪有女子参加科考的?”
“天下间可有哪条律法说明了女子不可参加科举?”谢宁反驳。
这是个漏洞,正反驳的大人们大惊,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开始引经据典的反驳谢宁。
皇帝乐颠颠的看着谢宁舌战群儒,偏头看了一眼谢望之,悄声问道,“谢爱卿,你不反对?”
“为何要反对?”
谢望之也退后几步和皇帝做壁上观,看着一个人大战几位老大人的谢宁,眼中满是骄傲。
“陛下,谢宁是臣的女儿,她能给臣带来荣光,是臣的骄傲,臣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反对呢?
臣自小便未曾小看女子之力,臣的母亲顶着流言蜚语硬是拉着臣父出门做生意,这才有了臣读书进学的机会。
而臣母不仅对臣有恩,对朝廷亦有功,她抓住了朝廷政策的方向,乘风成就了自己,但也为朝廷政策的落实出了一分力,商业的繁华,为大周带来了更多的财富税收。
而臣之妻亦是如此,这织坊正是臣的妻子陈晚娘和舅兄及其妻一起做起来的。
初时只是在泉州的时候想给那些颠沛流离的妇人一个归处,后来慢慢的做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至于幼女谢宁,陛下也看到了,她是个聪慧的孩子,也是一个能为国为陛下效力的臣子。
陛下取才,当不拘一格。”
皇帝沉思着,谢宁已是破例,既然已经破了先例,又何必再拘着呢?
见谢宁斗胜归来,皇帝终于点头,“便按谢小大人所说的办法选取女官。”
秋风自起,漫天云霞。
第651章一梦华年183
隔着一道门窗,外面的声音精准无误的传到了里面,她们终是没忍住悄悄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清梨放下手上的课本,看着外面一人对战好几位老大人的谢宁,不禁落下一滴泪来。
垂眸看着下方依旧懵懂的妇人和姑娘们,心中升起密密麻麻的酸涩。
她最是知道自家姑娘能走到这一步是如何的不易,自她跟在谢宁身边开始,谢宁从未懈怠过。
本该玩的年纪,她却日日泡在书阁里,每次出门也都是为了出诊和工作。
外人都夸姑娘聪慧,什么都会,仿若是上天的宠儿,不愧是白狼祥瑞所选择的人。
可她不是神,她也是一步一步的去学习,一点一点的谋划,才迎来如今这个局面。
贵女识书而困于宅,贫女不识文墨且为生计愁,清梨不知道什么大道理,她只知道,谢宁带着她们在一点一点的谋来她们本该拥有的权利。
“清梨姐姐,不哭,给你吃糖。”
布满茧子的小掌心里放着一颗用油纸包着的糖果。
那是小姑娘将存了好久的麦芽糖,是厨里的大娘给她的,说糖甜,吃了心里就不苦了,不苦,不哭。
“姐姐没事,南松自己吃。”
清梨摸了摸南松的小环髻,“姐姐是高兴。”
南松依旧不是很懂,但她知道是好事,便也弯起了眉眼,她是小学堂里第一个报名的人,没有名字,还是谢宁给她取的名儿。
“女萝依松柏,然后得长存。”
她们不是菟丝草,她们本就是松柏,无需依附任何人。
选拔女官的事情宛若一道惊雷,将京中的风云搅动,大臣们纷纷上书反驳,但皇帝下定决心的事,就不会更改。
他还是有点倔脾性在身上的,新法他都能坚持那么久,谢宁明晃晃的把好处亮出来了,他若是不咬钩,把那口肉吃下来,他都唾弃自己。
光明正大的阳谋,可没人拒绝得了这样的诱惑。
至于那些上折子反驳的大人们,后宅估计也不平静。
谢宁经常出诊,因此和一众后宅夫人小姐们的关系都很不错,且她又不是普通的医者,大家都敬着呢。
这世上有愚昧之人,但不都是愚昧的,她们只不过是被社会礼教约束,认为那便是理,认为那些套在她们身上的束缚是对的,她们本该如此。
而今她们被塑造完好的三观被打开了一条裂缝,有的人会循着裂缝吸取不一样的空气,有的人则是会害怕,会惶恐。
她们会龟缩着,或是被刺激的激烈反抗,拼了命的去修补裂缝。
所以谢宁才从皇帝入手,一个男性掌权者的命令,可以让其中一部分人能够更好的接受新认知,给予缓冲的余地。
有些可悲,但却管用。
本就有此野心的赵蕙兰在听到选拔女官的消息后立刻便和赵承然表明心意,她要去考科举!
赵蕙兰的心前所未有的激动,若是,若是能不依靠丈夫而一展抱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