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时常给她讲讲笑话,他们仿佛回到了谈恋爱时。
不久,李福海又带她去见阿菊,阿菊给她讲了很多她听不太明白的东西,什么取卵,什么代.孕,说外国都是这样,外国不能生孩子的人更多,早就形成了产业链,技术已经成熟了。
她懵怔地问,自己需要做什么?阿菊微笑着说,按时打针,吃营养表上的食物就行。
她被打了一针,陌生的胀痛侵蚀着身体,并不尖锐,却让她夜夜睡不着。李母送汤送得更殷勤了,她不得不喝下没有加任何调料的鲫鱼汤,喝下就吐,吐了又喝。
再次打针,阿菊不让她回家了,说她必须在团队的照顾下生活。她感到子宫和胸部沉重得要从身体里剥落,情绪时而极其低落,时而极其高亢——后来她才知道,这都是药物的作用。
她在“成熟”之时被推进手术室,进行阿菊所说的取卵,不知道为什么麻药没有起效,她痛得死去活来。李福海眼中充满疯狂,好像从她身体里取出的不是卵子,是已经成型的孩子。
她的卵子是健康的,但李福海提供不了正常的精子。李福海和阿菊发生过几次争执,因为阿菊明确告诉他,他只能借助其他男人来实现生孩子的愿望。李福海不能接受,逼迫李倩子不断取卵,拿去给阿菊的团队做实验。整整两年,李倩子活得暗无天日,连自杀都做不到。
发福的李倩子自嘲地笑了笑,“我觉得我那时根本不是人,我只是一只能够产卵的虫子。”
她的形容让整个会议室沉默下来,岳迁听见身边的女警发出倒吸气的声音。
李福海是个很有商业头脑的人,在追求亲生孩子的过程中,他看到了商机,而阿菊等人需要更多的资金。李福海的注意力逐渐从李倩子身上移开,他负责投资,阿菊负责锁定目标人群,李倩子被取走的卵子,竟然用在了别的家庭。
阿菊很骄傲地对李福海说:“李先生,你的妻子有优秀的基因,能卖个好价钱。”
李福海很矛盾,一方面因为赚到钱高兴,一方面又因为李倩子的卵子给了别人而恼羞成怒,不能生育让他失去男人的尊严,脾气越来越差,李倩子完全成了他发泄和赚钱的工具。直到阿菊将报告放在李福海面前,宣告李倩子已经没用了。
李倩子自由了,李福海同意和她离婚,她回到娘家,遭受的却是亲戚的白眼。她的身体变得很差,舞蹈团当然回不去了,没学历,找不到像样的工作,只能去餐馆、夜总会打零工。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李福海几年后和阿菊分道扬镳,似乎是李福海生了一场病,李母迷信,找算命先生来算过,说李福海不能再继续正在做的事。
之后,李福海离乡背井,去长字县开了别针厂。李倩子工作时遇到外国来的舞蹈团,虽然她已经无法再站上舞台,但她对传统舞蹈的理解给与了对方灵感,机缘巧合,她来到南亚生活,从此斩断了与家乡的联系。
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是一位妇科医生帮忙调理她的身体,这些年她偶尔会和这位医生联系。
李倩子擦掉眼泪,清楚陈述,李福海伙同阿菊等人犯罪前后长达五年,他们没有安全的技术、设备,整个手术过程连黑诊所都比不上。他们向前来求子的人收取高昂报酬,被他们取卵的却是生活困难,毫无背景,没有见过世面的女孩,这些人里,很可能有人被害死,轻的也是像她这样,永远失去生育能力。
李倩子最后说,李福海这种人,不会轻易自杀,一定是有人复仇。至于阿菊,在她眼中,阿菊比李福海更加可怕,李福海会因为算命先生的说法中途退出,但阿菊不会,她再也没有见过阿菊,但失去李福海这个投资者后,阿菊一定会找到新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阿菊还在犯罪的话,手段肯定已经升级。”岳迁看了看陈随和叶波,“李福海自杀,说不定有她参与。”
叶波点头,阿菊已经出现在多人的叙述中,但找到她很有难度。
岳迁开完会,看了看时间,快步走出会议室。陈随将他叫住,“干什么去?”
岳迁说:“我要去见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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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归乡者(26)
过年的气氛还在乡镇里延续,街道一边小孩正捂着耳朵放鞭炮,另一边唢呐声在纸钱的灰烬中震耳欲聋。尹莫点了点钱,刚转身,就看见和小孩凑一块点炮仗的岳迁。
“鞭炮要这么摆,嘿,敢放就别跑!”岳迁将一大串鞭炮摆成蚊香状,几个看上去家里挺有钱但胆子小的孩子躲在他身后,他一点火马上护着孩子们,“跑!”
一群人嘻嘻哈哈跑开,身后的鞭炮噼里啪啦炸响。小孩们跳着欢呼,“哥哥,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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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迁直起身,和街对面的尹莫四目相对,摸了摸小孩的头,“哥哥有事,你们自己玩,注意安全啊。”
“哥哥再见!”
告别小孩,岳迁看看来往的车,过马路。这儿没有红绿灯,岳迁在缓慢行驶的车流中左拐右拐,尹莫看着他步步朝自己靠近,他穿着那件水蓝色的羽绒服,在柏油马路上实在是鲜明。
“收工了?”
“玩人家小孩的鞭炮。”
两人同时开口。
“我那是教他们玩。”岳迁辩解道:“你没看见,那几个小孩鞭炮都不会放,拿着压岁钱买了最贵的,胆子小,不敢点火呢!”
尹莫的视线在岳迁脸上停驻片刻,“案子查完了?”
“那就好喽!”
“没查完还有心情放鞭炮。”
岳迁盯着尹莫,“这不是找你有事,见你在忙,没马上打搅你吗?”
尹莫问:“有事?”
“走,今天没席吃吧?我知道一家好吃的面。”岳迁说。
面馆就在附近,不是饭点,店里没几个客人。里面明明还有位置,岳迁却踢了踢坝子上的凳子,“坐这儿。”
尹莫说:“喜欢吹冷风?”
岳迁笑道:“我受虐狂吗?外面好说话。”
“那还是你们派出所更好说话。”尹莫抬眼,“确定不去派出所,做个笔录什么的?”
“不至于!”岳迁轻松道:“做什么笔录啊,就咱哥俩聊聊天。”
尹莫笑了,冷风吹过来,将他额前的头发拂了拂,岳迁觉得这笑容还有点好看,像那什么,落拓的民谣歌手。但尹莫的话不大好听,“我们当不成哥俩。”
“行行!群众和小警察行了吧?”岳迁不在意,点了两碗招牌牛肉面,端来两碗不要钱的甜豆浆。
“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你那天问我的事太奇怪了。”面还没煮好,岳迁以闲聊的语气开头,但说着说着,眼神沉了下来。
“那我道歉。”尹莫双手合十,“我一个群众,不该随便打听警方的调查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