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后是汤问程把他抱走的,十七八岁的汤问程还有些少年气,眉眼间不笑总是让顾宝宁有一些害怕。
他手一伸让顾宝宁不要耽误正事,“过来,宝宁。”
于是还没抽条长高的人慢吞吞地磨过来,顺着手臂窝在他的肩胛处抽着鼻子说:“爸爸说姐姐以后要住在清平墓地,我怕忘了她,想再看一眼,行吗?哥哥。”
没见着,他躺在汤问程肩膀那儿流着眼泪睡着了。
汤问程也没打算叫醒他,不该再看,免得又是一场伤心散不去。
前尘往事,顾宝宁瞧了几眼汤问程的神色,心想也不能再提了,这看着就是心软了就是翻篇了,得见好就收。
于是搓了搓发热的掌心拢在汤问程的眉心,“知道了,以后不叫姐夫,叫……哥?虽然跟你论不上亲,跟汤家那些小辈一样这么叫,行吗?”
“总不能一声哥也不让叫吧,叫小汤总不合适,我又没在你手下打工,你也没养我……哎哎哎!”
还没说完,顾宝宁扑通一声跌进了温热的池子,也就是手被攥着不然得呛上那么几口。
浴缸湿滑,汤问程酒醒了般嵌着人不让动,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一来一回说些胡话,顾宝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岔开着腿抱怨人素质太差,“喝醉了来折腾我,存心的。”
“嗯。”
“好意思说呢……跟我还置气,你几岁我几岁?”
顾宝宁都有些气笑了,索性一屁股坐他腿上还故意使了些劲儿。
汤问程伸手抹掉他脸上不小心蹭到的泡沫,手一重又给弄眼睛里去了,这下是真的欲哭无泪,“别动,我看看。”
顶上的光晃眼,顾宝宁睁着眼睛酸涩难忍。他听汤问程循循善诱地吐露:
“论不上亲?你想想去年奶奶过寿旁边站的是谁?汤家的都不够格儿站她身边,就独独把你当亲孙子似的疼。你这句话被她听到准保她伤心。”
“晚上去了帕丽斯,你也不是不知道那帮老太太多能聊,以后还是你陪着去,吵得我头疼。”
顾宝宁睫毛颤颤巍巍的,小声恶狠狠地念了一句,“该!”
是这么咬着牙嗔怪的,却又想轻轻靠着,左右为难显得人别别扭扭,像艘不知道到底该靠在哪里的小船。
他长大了,不是可以躲在汤问程肩上的年纪了。
但汤问程为了堵他的嘴就这么勾了勾他的腰。顺势他就倒了上去,脸贴着胸口没有缝隙可以用狡辩来搪塞。
这种真空的距离里只有两颗心熨帖地靠在一起跳动,于是话自然也一字一字虔诚无比。
“真的知道错了,反正是延毕…又不是不给我发毕业证了是不是?念完书我给你白打工,给你端茶倒水做牛做马,你要是缺吉祥物我当吉祥物,缺替罪羊我第一个举手谁也别想跟我抢!”
“这羊你当得明白吗?别把我给搭进去了。”
顾宝宁抵着那块接近心脏的地方,就这么装疯卖傻“咩”了一声。
汤问程笑出声,看着他湿润明亮的眼睛像是抚过自己,顾宝宁说得情真意切:“我看不得你累,心里难受。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懂事点聪明点,能帮上你一点就好了,真心话,真的不能再真。”
顾宝宁没说假话,汤问程这几年脾气越来越大了,哄不好,多半是公司里给逼疯的。
汤家那个公司他去过,里面的人一到中午就吃菜叶子白人饭,为了那些冗长的会议上不晕碳饭都不吃,能有什么正常人?
“不求你帮什么忙,顾宝宁你给我……”安静点?消停点?懂事点?都不对,宝宁是人又不是狗。
欲言又止,汤问程在间隙里反思了自己:顾宝宁一身的臭毛病都是自己惯出来的。这是奶奶今天在饭桌上说出来的玩笑话。
他捂着顾宝宁的眼睛问好点了没,因为那张脸太小,巴掌横亘在眼睛和嘴唇间,只露出光洁的额头。
一分一秒过去,那双眼睛再也不红了,也许是浴缸像柔软的温床,也许是神经紧绷了太久,总之顾宝宁脑袋一沉搁在肩上就这么睡了过去。
汤问程从水中把他抱了起来:是大大的进步了,这种日子至少没嚎着嗓子哭。
他在酒后来了梧桐路,因为今天是顾云真的祭日。
伤人心的事情顾宝宁总是会选择性遗忘,汤问程等着他发来消息,闹上一闹,可直到入夜还是没什么动静,也许宝宁忘不了顾云真去世前要吃的东西,却忘记姐姐走在了哪一天。
不记得也好,汤问程把人擦干又放去了床上。
陷进床中的人睡得香,只露出半张脸,汤问程原本设想的小题大做今夜都没有发生。
关了人足足十天他以为宝宁至少要发点脾气,许多年前肩膀上滚烫的眼泪刻在了皮肤,流进了血管。
他总有可以诉说的委屈,也总有让人心软的理由。汤问程听奶奶说过,那叫“纯真”。
只有带着孩子气把自己当家里人才会这么一次又一次犯了错还胡搅蛮缠。
原来这种不讲道理的纯真会消失吗?
那就消失吧,毕竟幼时顾宝宁一哭,扑扑簌簌的眼泪不停地掉,实在接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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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cherry
醒过来的时候不算太晚,顾宝宁手一伸,摸到身边竟然有人吓了一大跳,一声[卧槽]在嘴边又咽了下去。
汤问程留在梧桐路从来都不和自己睡一块儿的,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耸着的脑袋乱糟糟,汤问程曲起手指让他不要发出声音,另一只手还在打电话。“左右我说了不算,没道理让我再多跑一趟,按你们的来。”
语气寻常,顾宝宁分辩着他在和谁打电话?
汤问程又指了指边上的托盘,一早上张全又跑了趟罗寿斋,昨晚那些一口没吃才捎了些新鲜的回来。
顾宝宁咧嘴笑了笑,问他是不是在和汤叔叔打电话?
汤问程点头,电话中的语气不太好,他老子问多跑一趟是难为他了还是怎么了,“在哪儿呢?你先回来商量商量。”
汤问程起身掀开被子先倒了杯白水递给顾宝宁,然后对着电话随意交代,“昨儿我睡在梧桐路,过来要些时间。”
睡袍敞开着,肌肉线条赏心悦目,顾宝宁眯着眼瞧了会儿替他把腰带系好,凑在他手边对着电话里的人喊了一声:“早,叔叔~”
汤慕林听见电话那头一声清脆的早安,一声叔简直亲热得像亲爹,汤慕林虽然有些不快汤问程紧要关头不在身边,但梧桐路不是别的地方,顾宝宁也不是什么别的人。
“宝宁放假回来了?”
汤问程点桌子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