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琢磨出点门道来。”
顾宝宁说得很有道理,汤问程立马拿着车钥匙在半夜两点又去了一次城际高速,解决菜单这个大麻烦。
这路是越开越熟了,一直到百梦工厂门口,顾宝宁在风里等了有一会儿,上车后他问汤问程宵夜呢?
把汤问程给问迟疑了。
他索性有些无赖样子,搂着顾宝宁亲了一口,“忘了,饿着吧。”
急急忙忙,像热恋。
顾宝宁笑得不能自已,也不知道汤问程这半夜不睡非要跑这一趟做什么,不嫌累……
他拿着菜单窝在汤问程怀里涂涂改改,哪一道菜要改,哪一道菜要留,“你还得备一套菜单,到时候让后厨注意着点,我记着她那小姊妹里头有不吃荤的,咱们考虑周全。”
汤问程摸摸他的耳垂,“怎么对着奶奶就这么贴心?我爱吃的你不给我准备?”
顾宝宁手往后轻轻扇了他一巴掌,是爱抚,“少给我吃飞醋,我早上没给你准备?”
恩准备了,是大餐来着。
汤问程笑了一声,“谢谢宝宝大厨。”
第67章
汤问程在破晓前离开。
他们说了几乎一夜的小话,顾宝宁嘴皮子不带停地就这么聊……聊任何人的八卦,指点一番。
其实记忆最开始,顾宝宁有些排斥融入汤家,因为汤家经常有外人出入,宴客、小酌、牌局……眼花缭乱。
顾宝宁为此煎熬了很多年,因为他一点都不喜欢在牌桌上伺候。
“你在牌桌上伺候,好处也没少拿。”他让顾宝宁躺在自己怀里。
顾宝宁吃吃地笑,得了便宜还卖乖,“我都给忘了,有时候这一下午的输赢还没我小费多。”
顾宝宁太过讨喜,长辈总是争着要他坐身边,久而久之,顾宝宁成了牌桌上的彩头,谁挣到了他,谁就要出点血不可。
奶奶的头号闺蜜就随手摘过一个鸽子蛋送过自己,那些老太太倒都是慈悲心,笑意盈盈,出手阔绰,从不过问成绩,只问问顾宝宁早饭吃了些什么,吃了多少。
顾宝宁是在牌桌上磋磨出来的脾性,水滴石穿的功夫,才有耐心和汤问程玩滨城三年的游戏。
他握着汤问程的手指,轻声絮语,“你真要告诉奶奶的话,我跟你一块儿。我在她就不生气了,我怕她打你。”
汤问程在他脸上嘬了嘬,“她一手的翡翠戒指,心疼那些戒指都来不及,舍得打我?”
闷笑后顾宝宁用指尖和他对着指尖,好像心意相通般预告了一声:“我尽量不让你难做。”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下,“我说的是李果这件事,我不是要和你对着干,就是觉得……他偏偏遇上了我,就好像冥冥中,”
冥冥中,他要走上顾丰荣的路。
原来这就是人生的意义所在。
他打开车顶的天窗,今夜没有星星。
顾宝宁伸出手感受夜风,“有件事我以前没告诉你。”
“不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你会伤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反正就瞒着你了。”
汤问程让他更舒服地躺着:“韩嘉树又替你踹过谁了?”
怀里的人抽笑,怎么就和韩嘉树扯上关系了?
随后顾宝宁轻轻地转过身,将侧脸贴在汤问程的胸口,“他替唐佟翻案后我几乎没有再和他说过话,”
这个他是顾丰荣。
顾宝宁觉得有些冷了,紧紧贴着,手也不自觉地揪着汤问程的领口。
汤问程揽着他拍拍他的脊背,“睡一会儿,明天再说。”
顾宝宁捂着他的嘴,不让他打岔。“后来爸爸拿了律师协会的大奖,电视台也都要等着采访,上游轮的前一天晚上他叫住我,”
——“宁宁,你有什么想问爸爸的吗?”
顾丰荣当时这样问,看到塞着耳机的顾宝宁冷漠地拿下耳机说:“没有。”他还停留在对唐佟父子的怨恨,自然无话可说。
不过他选择用一种自己的方式来推翻对顾丰荣的崇拜。
顾宝宁闭着眼睛,像是出神般回忆那一晚的气味、声音、表情,他决绝地告诉顾丰荣:“我永远不会做律师。”
之后顾丰荣死在了那艘游轮上。
汤问程不间断地拍着他,试图挥去一些阴霾。顾宝宁微微抬头看他,“你知道爸爸的,他去哪里都会写好备忘录,那么谨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忘记带哮喘药?他,”
这个念头在顾宝宁脑海中徘徊了太多年了:顾丰荣很有可能是自杀的,甚至,自己就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顾宝宁失去了姐姐和母亲,顾丰荣失去了女儿和妻子。
他们本该是同病相怜的可怜人,却又因为那桩旧案形容陌路,顾宝宁才十四岁,怎么体恤别人?
他自己都接受不了生命的残缺,命运剥离了他无法割舍的人。
他不再完整了。
汤问程的手掌忽地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再往下说,稍过片刻,指缝感受到了一丝温热……
这颗眼泪也许是这么多年来最真的一颗,抵过千金。
他要哄顾宝宁,把他圈在怀中,毫无缝隙。
他说顾丰荣早已经成了空心人,哪还记得自己的生死?
又说顾叔叔是慈父,怎么忍心怪你?让你背负这样的东西过一生?
“怎么会?这不可能,你把你爸爸想得太脆弱,他有自己的风骨。”
汤问程捧着他的脸,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爱人、亲人、总是不够,也不知道顾宝宁这辈子到底要什么,自己还能给些什么。
眉眼压着心疼,他开口,:“我,”
可汤问程没说下去那句话,他想,顾宝宁,我真是心都要碎了。
而顾宝宁在朦胧的泪中笑出声,“我知道。”
他知道的。
汤问程的人生简单得没有任何目标,他出生在优渥的金池,英俊的容颜,很小的时候顾宝宁跟汤问程出门,二十出头的汤问程有着令人艳羡的人生,有足以让别人闭嘴的地位,如果没有自己,汤问程照样一生顺遂。
顾宝宁是他唯一“甜蜜的坎坷”,自然幸福是加倍幸福,心痛也是加倍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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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宝宁在这样的夜里忽然害羞,擦掉这种太过真实的眼泪。
于破晓来临前告诉汤问程,“我很幸福,因为你爱我。哪怕有一天你不爱我了,也不会少一分。”
汤问程用指腹感受他湿热的眼睑,“这么懂事。”
好吧,假的。
顾宝宁冷笑,“做梦,演呢你看不出来?不爱我了就把你床照卖给西塘周刊,破罐子破摔!谁也别想好过!”
第一束光来临之前,顾宝宁要踏上冒险的第一步。
汤问程抱了他好几个小时,手都麻了,他一趟趟地来百梦工厂,是因为他随时要接顾宝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