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五官扭曲着,忽地大笑了起来,表情失控地喊道:“你们都骗我,你也骗我。黎见山根本没来,都该死,你们都该死。”
顺着女人的视线,程时栎直愣愣地看向半蹲在轮椅前的黎辘,他看到黎辘额前微微湿润的发丝,以及发丝之下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眸。
“你冷静一点!陈女士,你仔细看看,这真的是你儿子!”
护士的声音不断传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女人总算松开了手指,她将拳头攥地紧紧的,开始捶打自己的大腿,呜呜咽咽的哭泣声传出,“你为什么不来看我?我残废了你也不来看我,到底为什么?”
女人哭着,眼泪浸湿了那件藏青色的校服,黎辘伸手将人环住,他微微抬头,视线猛地和门外之人相撞。
黎辘有一双深棕色的眸子,程时栎看不透。
门外响起匆匆的脚步声,夹杂着女人的抽泣声,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十秒,又或许是半分钟,程时栎看到女人毫无预兆地张开嘴巴,一口咬在了黎辘的肩膀上。
血丝透过白色衣物,像花儿一样绽放,空气中飘着一丝血腥味,黎辘微微蹙起眉头,他的目光依旧落在程时栎脸上,似乎肩膀上的疼痛微不足道。
“镇定剂!”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从门口涌进几名医护人员,有人扒着女人的手臂,也有人摁着女人的身子,隔着人群,程时栎看到黎辘略显狼狈的模样。
摇晃的轮椅上,女人挣扎着,注射器中的液体注入手臂,剧烈的呼吸声传来......
程时栎看着面前的一幕。
乱糟糟的屋子里,唯独那双深色的眼眸,一如既往的平静。
第8章知心好友
“家属到外头去,在这里只会更刺激她。”说话的是后面赶来的主治医生。
程时栎站在门外边,将身子往回缩了缩,侧过头不去看病房里头凌乱的场景。
亲眼看到黎辘妈妈“发疯”的过程,程时栎的脑袋到现在还有些发懵,他抓了抓了发尾,将发型揉得凌乱,脑袋抵着墙壁,放空。
他只是被沈惜泼了一杯红酒,心底便郁闷了许久,很难想象如果他是黎辘,这日子又该怎么过下去,程时栎忽然觉得,这人也挺不容易,摊上这么个母亲。
屋里的动静渐渐小了下来。
黎辘这才从病房里出来,他刚迈出房门便看到了站在门外的程时栎,正斜靠在墙角,低头盯着鞋面看。
轻扫一眼,黎辘并未停留,径直离开。
“黎辘。”不假思索地程时栎追了上去,说道:“你刚才明明看到我了,为什么假装看不见?”
两人一齐进了电梯,黎辘摁住一楼的按钮,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并未理会在他身旁的程时栎。
并非他假装看不见程时栎。
黎辘并不觉得自己和程时栎是见面需要问好的关系,况且他并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也不想和这位金枝玉贵的小少爷有任何的交集。
程时栎却不这么认为,他们打过照面,怎么说也算得上认识,再者说,正常人遇见这样的事,不都该问问这么晚了,他为什么会这么巧合地出现在这里。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住院部大门。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出现在医院里吗?”黎辘不问,程时栎就替他问,随后自问自答地说道,“我一个朋友骨折了,我来看看他。”
骨折的病人一般住在骨科,并非康复部,黎辘自顾自地往医院外头走,并没打算拆穿,即便程时栎的回答漏洞百出。
见对方不理会自己,程时栎伸手直接拽住黎辘的手臂。
黎辘的肩膀上还有伤口,动作幅度不大的话不算太疼,被程时栎这么一拉,皱了皱眉头,说道:“松手。”
“对......对不起。”程时栎看了眼黎辘的右肩,这才想起对方身上有伤,语气不免轻了些许,说道:“你受伤的位置,是不是要先处理一下?”
“要不要挂急诊?要打破伤风吗?”
黎辘看向一本正经的陈程时栎,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心想程时栎可能连破伤风的原理都不懂,果然和上次一样,说话毫无逻辑。
“不用。”看在程时栎关心自己的份上,黎辘这回没甩对方面子,回道:“很晚了,别跟着我。”
听着这话,程时栎心想谁要跟着你。
几秒后,程时栎才反应过来,难不成黎辘知道自己在跟踪他,只是没戳破吧?
想到这,程时栎黑着脸追了上去,他这回学聪明了,一把抓住黎辘的左手,连拖带拽地将人往对面的药店带。
程时栎也不是什么大善人,他心想权当是报答黎辘上次借他校服。
二十四小时不打烊的药店,程时栎一面抓着黎辘,一面找店员要了碘伏、酒精和绷带,付好钱后,拎着塑料袋往外走。
微凉的夜风吹着,程时栎拉着黎辘找了个长椅,他松开手,将塑料袋里的东西一一摆在椅子上。
“来吧,我帮你上药。”
黎辘看着程时栎跃跃欲试的眼神,回了句不用,他将校服外套脱了下来,又将里头的短袖T恤袖口卷起,露出伤口的位置。
随意拿着酒精冲了冲,短袖被打湿后贴在皮肤上,夜风一吹透着一丝凉意。
伤口在右肩膀靠近锁骨的位置,黎辘扭着头,其实并不太好操作。
程时栎给司机发完信息,便看到黎辘十分暴力地处理完伤口,别扭地拿着碘伏正准备给伤口消毒。
好人做到底,程时栎决定自己今天发发善心,他拿过黎辘手里的碘伏和棉棒。
“别动。”见黎辘要躲,程时栎瞪了对方一眼,随即快速地沾着碘伏的棉棒沿着伤口的位置,仔细地涂抹着。
深浅不一的牙印,看的出黎辘妈妈咬住的那一下力道不轻,伤口周围的血丝已经凝固,留下浅浅的痕迹。
“你知道那天泼我红酒的是谁吗?”
程时栎离得太近,说话的气息轻轻落在他的耳旁,黎辘低下头,看到对方半掩的睫毛,再往下,两片桃色的唇瓣一开一合。
黎辘习惯于独来独往,也没什么朋友,在他记忆里,除了母亲,好像没有谁能离他这般近。
“嗯?”见对方不回应自己,程时栎微微抬眸,又说,“是不是猜不到,她是我妈,亲妈。”
低头去找一次性的纱布绷带,程时栎抿了抿嘴唇,下意识叹了口气,似乎因为终于找到诉说心事的途径,打开了话匣子:“那天坐在我旁边的是我的弟弟程知远,也是亲的,我们是双胞胎。”
“异卵双胞胎,所以我们长得一点儿也不像。”
程时栎想起小学的时候,班上也有一对双胞胎,从外表看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毫无二致,亲妈来了都认不出的程度。
小时候他经常问家里的管家,为什么同样是双胞胎,他和弟弟就长得完全不一样?
“大概是在肚子里的时候我吸收了大部分的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