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红也有些意外,但还是秉持礼节微微笑了笑。
丘叔则盯着她,依旧自顾自往下说:“小姐您的事时总和我们说过了,我们都很心疼您。”
车辆在雨天里平稳地滑行着,顾红的情绪也格外平和,就仿佛车窗上自然下落的雨滴,随风而落,闲暇淡然。
“我也算是时家的老人了,如今亲眼见到您,很是欣慰。”
顾红的眼眸也不禁放软下去,望向丘叔,多了几分亲近。
“丘叔,您既然是时家的老人,我能问些之前的事吗?”
顾红清冷的双眸透过后视镜对上丘叔的视线。
很明显,丘叔欲言又止了一瞬。
车内随即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顾红视线依旧毫不偏移,定定地望着镜子丘叔的双眼,有些执着的想要一个回答。
毕竟她实在有些不理解。
时成玉一个京城中的顶级千金大小姐,怎么会突然去海城,又怎么甘愿为了海城里一个不知名的男人而放弃优渥的家族生活?
良久,丘叔叹了口气:“您想问什么?”
顾红将自己的疑惑脱口而出,丘叔依旧犹豫:“这可能要牵扯到一些多年前的事,我不太好说,如果小姐您实在好奇,想知道,不妨亲自去问问时总。”
顾红深深看了两眼丘叔,也不打算继续为难他,只好垂头应声:“好。”
这番话题之后,车内安静许多,一路回到了时家。
顾红也一如丘叔所说,不过她没有去找时成珠,而是直接赶去了时老太太那里。
看到顾红的时候,老太太正抱着小兮轻哄,面上还有些意外:“不是出去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没什么事。”
顾红轻轻笑了笑,上前去将小兮揽入怀里:“辛苦您了。”
哪料老太太嗔瞪了她一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照顾自己的重外孙女,有什么辛不辛苦的。”
顾红闻言也当即点头,表示自己刚刚才说的有误:“是是是。”
老太太轻哼:“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要这么见外,我可就不乐意了哈。”
小兮这才多久就已经和老太太混的很熟了,当即也跟着点点头。
明明还是个婴儿模样,却有几分小大人的意思。
顾红哭笑不得,将小兮抱的紧了些,指尖轻轻刮了一下小兮挺翘的鼻头:“好,怪我生分了。”
老太太这才满意,眼神却落在了顾红身上:“这次来,是不是有什么想问的?”
顾红惊讶的挑眉,甚至有些怀疑老太太是不是会读心术。
时老夫人接触到顾红诧异的眼神,轻轻拨了拨桌面上的茶盏盖子:“你来之前,王丘和我说过了。”
顾红这才了然,目光定定的望向老夫人。
老夫人一只手端起茶盏,一只手捏着杯盖轻蹭,视线也落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神情恍惚。
“这件事……时家不怎么愿意提起,但是要是你非要知道,也不是什么很难解释的事。”
听到这句话,顾红皱了皱眉。
“你在海城,应该也见过时成画吧。”
此言一出,顾红当即点头。
这也是她疑惑的地方。
时成画和时成玉是姐妹,但是却很少听见时家人提及时成画。而且两个姐妹都是时家大小姐,却都嫁去了海城,这是巧合吗?
“时成画,其实不是时家人。”
老太太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思绪已经到了多年之前。
“她是私生女。时家人最忌讳这种丑闻,她本应该无论如何都无法进时家的,只是念在她父亲因为一场车祸意外丧命,她一个人孤苦无依所以才被接到时家,一直养到十八岁,就让她自己自行离去了。”
顾红眼里的疑惑依旧不散:“那,她最后在海城定居,时成玉又恰好去了海城,这两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顾红,你很聪明,甚至不像成玉的女儿。”
老太太勾唇一笑,语气中竟然有几分感慨。
顾红没应声,而是望着老太太等她的下文。
“成玉和时成画从小一起长大。她自小就是被家族期待长大的继承人,娇生惯养生得跋扈,但是心思不坏。时成画因为身份在时家举步维艰,她于心不忍,总时不时照拂一二。一来二去,两人便有了不浅的情谊。”
老人的声音就仿佛一杯至醇茶水上飘散开的雾气,让人不禁沉入她所说的过往之中。
顾红听着,并不意外。
时成玉确实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被娇养出来的模样。她任性自私,但也心肠不坏。
只是因为蠢,所以做了太多伤人的错事。
但是同样不可原谅。
“当初就是时成画邀请她去海城旅游的。就是没有想到会在那里碰到顾长风,从此便错的一发不可收拾。”
老太太吐出一口浊气,努力扬唇:“算了,就不说了。时成画已经离开时家,就当做从来没有存在过。”
顾红也十分体贴地没有继续追问。
毕竟说起来,时成画的存在就等于时家的丑闻,自然也是时家人不愿多提的。
但是她脑子里不自觉升起了几个疑点,只是被她不着痕迹地掩了下去。
“对了,你今天去公司感觉怎么样?”
老太太抿了一口清茶,将话题打偏。
顾红也顺理成章的接了下去:“还不错,小姨让我先学着管理,过两天给我安排新闻发布会。”
“股东前辈们也对我很照顾。”
老太太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就好。”
话音落下,下一刻她的手盖在了顾红的头上,指尖帮着轻轻拂过她额前的发丝,眼神慈爱祥和:“顾红,当年你妈妈是时家万众瞩目的继承人。就是没想到后面会变成那样,她竟然自己亲自放弃了时家的继承权。”
“不过也好,她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就是生了你。”
老太太轻柔的抚着她柔顺的发丝,顾红的心口也仿若一片湖面,一圈一圈的泛起涟漪。
时成玉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生了她吗?
顾红唇齿拨动,心头也被敲动着。
自从她出生,似乎短暂地感受过家庭的温暖和父母的关爱,可是那一切都在顾颜到来之后分崩离析。
她一直都被忽略,甚至贬低。
从没有人这么对她说,她如此重要。
甚至外婆当初一直也只是温声细语的告诉她不用在意。
顾红喉头和心尖不禁漫上一些酸涩。
不是哭,而是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