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至圣先师 297.杀戮的机会

即便仇视乾皇秦泰明，眼见这江山社稷以带着几分荒诞的方式变成现在这幅模样，连谢初然一时间都为之失声。

晚些时候，她则接到兄长谢今朝的传讯：“二哥也从海外回来，已经登陆上岸。”

徐永生微微颔首...

夜色如墨，笼罩着苍茫大地。山风自西岭吹来，卷起枯叶与尘沙，在断崖边打着旋儿，又悄然坠入深渊。月隐星稀，唯有天际一缕微光若隐若现，似是晨曦将至前的预兆。

杨戬立于悬崖之畔，青衫猎猎，眉宇间凝着一层寒霜。他手中三尖两刃刀斜指地面，刀锋上还残留着一丝未干的血迹，腥气随风飘散。方才那一战，耗去了他七成真元，对手虽已伏诛，但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却仍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那是昆仑奴族最后的祭司，临死前嘶吼着一句古老咒言：“你救不了她……她早已不在人间。”

“不在人间？”杨戬低声呢喃，指尖微微颤动。他闭目调息，体内灵力缓缓流转，修复着经脉中的裂痕。可心神却始终无法安宁。三年前那一场劫火焚天，桃林化灰，师尊陨落，小师妹失踪……一切仿佛就在昨日。而今线索乍现，竟指向一处名为“幽冥墟”的禁地，据传那里连接阴阳两界，亡魂不得出，生人不可入。

可若小师妹真被封于彼处，他又怎能袖手旁观？

远处传来脚步声，轻盈却不掩杀意。杨戬睁眼，眸中金光一闪而逝。“是你。”他淡淡道。

来人一身玄袍，面覆青铜面具，身形修长，步伐沉稳。她停在五丈之外，声音清冷如泉：“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幽冥墟不是你能踏足的地方。”

“我记得。”杨戬转身，目光如电，“你也说过，若我执意前往，便再无回头之路。”

“那你还要去？”

“她等了我三年。”杨戬握紧刀柄，“我也找了她三年。如今终于有了她的消息，哪怕前方是黄泉鬼门，我也要走一遭。”

女子沉默片刻，忽然轻笑一声：“好一个二郎神君，情字当头，连天规都敢违逆。可你可知，当年为何师尊拼死也要将她送走？因为她命格特殊，乃‘九阴锁魂体’，一旦觉醒，便会引动天地异变，六道崩乱。你以为你是去救她？实则是去唤醒一场浩劫。”

杨戬瞳孔微缩：“你说什么？”

“她在幽冥墟并非被困，而是被镇压。”女子缓缓抬手，掌心浮现出一枚残破玉符，其上刻有古老的封印纹路，“这是当年师尊亲手所设的‘镇魂令’碎片之一。共有九块，散落四方。只有集齐九块，才能开启幽冥墟入口，但也意味着……彻底解除对她的封印。”

杨戬盯着那玉符，喉结滚动了一下：“所以你是来阻止我的？”

“我是来提醒你。”女子将玉符收回袖中，“你若执意前行，便不再是那个斩妖除魔、护佑苍生的二郎真君，而是逆天改命、动摇乾坤的罪人。到那时，不止天庭会出手，连你昔日的同门，也会视你为敌。”

杨戬冷笑：“他们早就不认我这个师弟了。自从师尊死后，谁还记得桃山脚下那个执剑少年？谁还在乎我心中所念？”

“可我还记得。”女子低声道，语气忽然柔软了几分，“当年你在雪夜里背我下山，说‘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你一个人走’。如今，轮到我说这句话了??只要你回头，我就陪你退。”

杨戬怔住。

风停了。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对不起……我不能。”

女子身形一僵，面具下的脸不知是悲是怒。她缓缓后退一步，声音恢复冰冷：“既然如此，从今日起，你我便是陌路。若你在幽冥墟外丧命，莫怪我不救。”

话音落下，她身影化作一道黑烟，消散于夜色之中。

杨戬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未动。他知道她是真心劝他，也知她说的每一句话皆为真相。可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亦必须为之。

他抬头望向天际，东方已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他的路，才刚刚踏上最危险的一段。

三日后，南荒边境，黑水河畔。

此处曾是古战场，尸骨堆积如山，冤魂日夜哀嚎。传说每逢月圆之夜，河面会浮现一座石桥，通往幽冥墟的入口。而今正值月圆，乌云蔽空，唯有一线银辉洒落河面，映出粼粼波光。

杨戬负刀而行，脚踩浮萍渡水，每一步落下，水面便荡开一圈涟漪，似有无形之力试图将他拖入河底。但他神色不动，体内真元运转如轮，周身形成一道淡金色光罩，隔绝阴气侵蚀。

终于抵达对岸，眼前赫然出现一座断碑，上书“幽冥界域，擅入者死”八字，字迹斑驳，却透着森然威压。碑旁立着一棵枯树，枝干扭曲如爪，树根盘绕成一座拱门形状，隐约可见内里雾气翻涌，仿佛通向另一个世界。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破空之声。

杨戬未回头，只冷冷道：“你们终于来了。”

十余道身影自天而降，皆披金甲、持神兵，为首之人面容刚毅，手持雷光长戟，正是天庭巡狩使雷震子。

“杨戬！”雷震子喝道，“奉玉帝敕令，命你即刻返回天庭，不得擅自行动！幽冥墟乃禁忌之地，私自闯入者，按律当诛！”

杨戬缓缓转身，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雷震子脸上：“雷兄，多年不见，还是这般忠于职守。”

“少废话！”一名副将怒斥，“你私离天庭已有七日，勾结邪修，追查禁地，罪证确凿！还不束手就擒！”

杨戬嘴角微扬：“我问你们，三年前桃山劫难，是谁下令封锁消息？是谁隐瞒小师妹失踪真相？又是谁，在师尊死后，立刻派人追杀所有知情弟子？”

众人哑然。

雷震子脸色微变：“这些事……非我所能决断。”

“所以我明白。”杨戬轻声道，“你们只是奉命行事。可我不同。我既是师兄，也是亲人。她若有半点可能尚存于世，我便不能坐视不理。”

“那你可知后果？”雷震子沉声问。

“知道。”杨戬抬起右手，掌心浮现一道紫色印记，形如莲花，却又似火焰燃烧，“这是我以精血献祭所得的‘逆命契’，只要踏入幽冥墟，此契即刻生效??从此不再受天条约束，也不再是天庭之臣。生死荣辱，皆由己定。”

众人大惊。

“你疯了！”雷震子失声道，“一旦签下逆命契，你将被列为叛神，三界通缉！永世不得超生！”

“我不在乎。”杨戬淡淡道，“我只在乎她能不能醒来。”

说罢，他不再多言，转身迈步走入枯树拱门。

刹那间，天地变色！

狂风骤起，乌云裂开一道缝隙，九重天上雷云滚滚，一道金光诏书自虚空降落，上书“逆神杨戬，悖天而行，即刻格杀，勿论生死”十二个大字！

雷震子仰头望着那道诏书，拳头紧握，眼中闪过挣扎之色。最终，他咬牙低吼：“放箭！”

数十支破神弩同时激发，带着撕裂空间之势射向拱门内的杨戬。然而那些神箭尚未触及他的衣角，便被一股无形之力震成齑粉。

“挡我者死。”杨戬的声音从迷雾中传来，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紧接着，整座枯树拱门爆发出刺目红光，地面龟裂，无数冤魂哀嚎着从地下爬出，环绕成阵，竟主动为他开辟出一条通往深处的道路。

雷震子望着那逐渐闭合的portal，喃喃道：“他真的……走上这条路了。”

与此同时，幽冥墟内部。

这里没有昼夜，只有永恒的灰暗。天空悬浮着无数破碎的记忆碎片，像星辰般漂浮不定。脚下是血色砂砾铺就的大地，每走一步都会响起低语声，仿佛万千亡魂在耳边诉说着过往遗憾。

杨戬一路前行，沿途遭遇数波守墟恶灵，皆被他一刀斩灭。他的伤势越来越重，左肩被毒爪贯穿，右腿筋脉断裂，靠的是强大意志支撑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他来到一座巨大的青铜殿前。殿门紧闭，门前矗立九根石柱，每根柱子上都镶嵌着一块玉符??正是那九枚镇魂令！

杨戬喘息着走近，伸手触碰最近的一块玉符。瞬间，大量记忆涌入脑海：

??桃山之巅，小师妹身穿红裙，笑着扑进他怀里：“师兄，你说过要带我去海边看日出的，别忘了啊！”

??师尊深夜召见，神色凝重：“她的体质已开始觉醒，必须尽快封印，否则整个东荒都将陷入永夜。”

??那一夜大火冲天，小师妹被四位长老合力打入地底，口中不断喊着“师兄救我”……而他却被困在幻阵之中，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

“原来……我一直都被蒙在鼓里。”杨戬跪倒在地，泪水无声滑落。

就在这时，殿内传出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轻轻敲击墙壁。

“……师兄？”

那声音稚嫩熟悉，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

杨戬猛地抬头，浑身血液沸腾：“小小？！”

“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多了几分激动，“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杨戬站起身，一步步走向殿门。可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门环的瞬间，背后忽然传来剧烈的空间波动。

九道身影凭空降临，皆身着黑白相间的长袍，面容模糊不清??乃是幽冥墟九大守墓人！

“外来者止步。”中央一人开口，声音如同万鬼齐吟，“此女乃九阴归命之体，若释放，百日内必引动九幽倒灌，人间沦为炼狱。”

“让开。”杨戬冷冷道。

“你不明白。”另一守墓人叹息，“我们并非囚禁她，而是在保护这个世界。包括她自己。”

“我不管什么九幽倒灌。”杨戬缓缓拔出三尖两刃刀，刀身嗡鸣，金焰升腾，“我只知道，她等了我三年，哭了三年。今天，我要带她回家。”

九大守墓人齐齐抬手，九股幽冥之力汇聚成锁链，直扑杨戬而来！

刀光乍起！

刹那间，天地失色。

杨戬以重伤之躯硬接九大守墓人合击，刀势如虹，每一击皆蕴含毕生修为。他左臂被锁链绞断，鲜血喷涌，却依旧向前突进；右膝碎裂，便单腿跃起劈斩；双眼被黑雾侵蚀近乎失明，仅凭感知锁定敌人方位。

最终，他在第七次冲锋中，一刀斩断主链枢纽，九大守墓人齐齐吐血倒退。

“你……竟能破开幽冥缚魂阵……”为首的守墓人艰难开口，“但你进得了殿，也未必能带她出来。她的灵魂已被重塑，记忆封存，就算**复活，也不再是原来的她……”

“那就让我一点点唤醒她。”杨戬抹去嘴角血迹，拖着残躯走到殿门前，双手用力推开沉重的铜门。

轰隆一声，尘埃四起。

殿内中央，悬浮着一口水晶棺椁，里面躺着一名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年纪，容颜精致如画，眉心一点朱砂痣格外醒目。正是失踪三年的小师妹??小小。

杨戬踉跄上前，手指颤抖地贴上棺壁。

“小小……我来了。”

水晶棺缓缓开启，寒气弥漫。小小睫毛轻颤，缓缓睁开双眼。

她看着杨戬，先是茫然，继而眼中泛起泪光：“……师兄？”

“是我。”杨戬哽咽，“我来接你回家了。”

小小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你瘦了……身上这么多伤……是不是为了找我？”

“值得。”杨戬握住她的手，紧紧贴在胸口，“只要你还在，一切都值得。”

小小忽然笑了，笑容纯净如初：“你知道吗？这三年里，我每天都在梦里见到你。你说要带我看海，说要教我御剑飞行，说等我长大就娶我……我都记得。”

“我记得，我都记得。”杨戬红着眼眶，“以后都不会食言了。”

可就在此时，小小的身体忽然开始发光，一股恐怖的气息自她体内苏醒。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超越凡俗的冷漠。

“不好！”杨戬猛然意识到什么，想要抱住她，“快闭上眼睛！别让它觉醒??”

太迟了。

小小双瞳转为纯黑，发丝无风自动，周身浮现出九道虚影，每一影皆代表着一种极端情绪：怨、恨、贪、痴、怒、惧、妄、妒、绝。

“九阴归命体……完全觉醒了。”远处，幸存的守墓人绝望低语。

杨戬死死抱住小小，任凭那股力量冲击自己的经脉：“小小！听我说！你是小小！不是什么归命体！你是我的师妹！是我的软肋，是我的光！回来！求你回来！”

小小低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挣扎，随即痛苦地抱住头颅：“师兄……我……我控制不住……我心里有好多声音……它们在叫我毁灭一切……救我……救救我……”

“我在这里！”杨戬将额头抵住她的，“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要你活着！哪怕你要毁天灭地，我也陪你一起疯！”

话音未落，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融入小小眉心朱砂痣中。紧接着，他撕开胸膛，取出一颗跳动的心脏??竟是半金半紫，赫然是以元神凝练而成的“混元道心”！

“以我神魂为引，以我道心为契，逆转阴阳，封汝凶性！”杨戬嘶吼着，将自己的道心按入小小体内。

轰??！！！

整座幽冥墟剧烈震荡，天空崩裂，大地塌陷。九大守墓人尽数化为飞灰，唯有那座青铜殿屹立不倒。

光芒散去后，小小静静躺在杨戬怀中，呼吸平稳，双眸恢复清澈。而杨戬却面色灰败，身体迅速衰老，头发转白，皮肤皲裂。

“师兄……你怎么了？”小小惊恐地看着他。

“没事。”杨戬虚弱一笑，“只是把不该用的东西用了而已。以后换我依赖你了，好不好？”

“不好！”小小哭着摇头，“你答应过要陪我看海的！不准老，不准死，不准丢下我！”

“嗯……我答应你。”杨戬抬手轻抚她的发，“这一次，我说话算数。”

远处，第一缕阳光穿透幽冥裂缝，照耀在这对相拥的身影之上。

而在天际尽头，一朵金莲悄然绽放，似是在见证一段逆天而行的传奇。

人间，终将迎来新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