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至圣先师 236

虽然知道谢今朝此前同岛贼首领陈天发有些渊源，但今日见到谢今朝和陈天发一起来劫囚，徐永生仍有些意外。

今年年初，谢初然随林成煊离开东都外出游医的时候，她还跟徐永生谈论过谢今朝的事情，并且希望此番南...

黑雾弥漫在奈何桥畔，阴风卷起残叶如刀，割裂了黄泉路上千年的寂静。那枚漆黑的眼球悬浮于半空，幽光流转，仿佛内里封印着一段被遗忘的禁忌之名。冥河倒流三尺，孟婆手中的汤碗再度倾斜，这一次，冰封的魂汤碎裂成片，化作无数细小的符文，悄然渗入地脉深处。

“你来了。”孟婆没有抬头，声音如同从九幽之下传来，“我知道你会来。”

黑影缓缓现身，身形佝偻，披着一件由怨念织就的斗篷，面容藏在阴影之中，唯有那只握着眼球的手??枯瘦如柴，指节泛白，却隐隐透出一丝不属于冥界的气息。

“三千年前，他以天眼斩断命运长河，将我放逐至虚无。”黑影低语，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可命运最残酷之处，并非死亡，而是记忆不灭。我记着他每一刀落下的轨迹，记得他在昆仑墟前说的每一个字……更记得，他是如何夺走我的‘真形’。”

孟婆终于抬眼，目光穿透迷雾：“你是……逆命者？”

“不错。”黑影冷笑，“当年杨戬为破混沌劫，以逆命诀斩尽因果，连带着将我这等与天道相悖的存在打入轮回之外。可他们忘了，真正的‘逆命’，从来不是违抗命数，而是重塑命数。我在虚空中沉眠三千年，靠吞噬散落的命运碎片维生，如今，时机已至。”

他缓缓举起那枚漆黑的眼球，低声道：“这是他的左眼，当年被混沌反噬时剥离而出，坠入冥河深处。它虽失去光明，却仍能感知‘义’的波动??只要人间还有人相信‘正义尚存’，它就会震动，指引我走向他。”

孟婆轻叹一声：“你可知为何杨戬宁愿舍弃轮回，也要斩断你的本源？因为你不是妖，不是魔，也不是神……你是‘执念’的具象，是所有背叛、冤屈与不甘凝聚而成的‘恶因’。若你不死，三界终将陷入无休止的复仇循环。”

“正因如此，我才必须归来。”黑影眼中闪过猩红，“他立新规，要替天行道？可谁来审判‘审判者’？我要让他亲眼看着，那些他曾救过的人，如何因一句‘义’而互相残杀；我要让万民信仰崩塌，让补天石再度碎裂！当所有人都怀疑正义是否存在时，便是我重生成神之日！”

话音未落，远处忽然响起钟声??九响，沉重如山。

南疆巫祠中，铜鼓再鸣。

老祭司跪伏于地，浑身颤抖，口中喷出鲜血，却仍狂笑不止：“来了……真正的劫难来了！天眼残片现世，逆命复苏，九黎血阵即将开启！快！点燃引魂灯，唤醒先祖遗骨！我们必须守住通往人间的最后一道门！”

与此同时，昆仑墟山谷之中，沉香猛然回头，手按刀柄。

“师父！”他急声道，“我感应到了……那股气息，邪恶得不像凡间之物！”

杨戬负手立于断刀旁，白衣猎猎，天眼微启，目光早已穿透重重冥界屏障，直抵那枚漆黑眼球所在之地。

“是他。”杨戬声音平静，却似有雷霆蕴藏其中，“当年我斩其形，封其识，唯独未能毁去这一缕执念。我以为时间会将其磨灭，没想到……它竟借众生心中的怀疑重生。”

“那现在怎么办？”沉香紧握补天石残片，掌心已被锋利边缘划破，鲜血滴落在地，竟与地面符文共鸣，泛起淡淡金光。

杨戬低头看着少年，眸中闪过一丝欣慰：“你已经开始理解‘义’的本质了。真正的义，不是盲目追随强者，而是在黑暗降临时，依然选择点燃手中的火把。哪怕那火微弱，哪怕风会吹灭它，你也愿意为之赴死。”

他缓步上前，伸手轻轻覆上沉香额头。

刹那间，沉香脑海炸开一片光影??

他看见远古时代，天地初分，秩序未定。一位身披黑甲的神?站在诸神之上，手持双刃，名为“衡律”，职责是裁决善恶、平衡因果。可某一日，他发现所谓“天道”不过是高位者制定的规则，弱者永远被牺牲，忠良常遭构陷。他怒而反叛，欲以自身为尺度，重定是非。

众神惧之，称其为“逆命者”。

杨戬率军围剿，两人鏖战七日七夜，最终在昆仑墟顶决战。那一战，山河破碎，星辰移位。逆命者临死前大笑：“你以为你斩的是罪？不，你斩的是‘真相’！只要世间仍有不公，我必归来！”

画面戛然而止。

沉香喘息不已，冷汗浸透衣衫：“原来……他也曾是为了正义而战？”

“是。”杨戬点头，“他曾是我最敬重的对手。我们理念不同，但初心皆为苍生。可惜，当他目睹太多黑暗后，心便死了。他认为既然规则本身即是谎言，那就该彻底摧毁一切，重建一个由他主宰的新世界。”

“所以他错了？”沉香问。

“错不在目标，而在手段。”杨戬望向北方冥府方向，“毁灭不是救赎。若人人因不信而暴起杀人，天下只会沦为炼狱。真正的道，是在明知黑暗永存的情况下，依然选择守护光明。”

风起云涌，天际紫气再次翻腾。

忽有一道青鸾自南而来，口衔玉简，落地化作一名女仙，正是瑶姬派来的信使。

“禀真君！”女仙跪拜，“南疆九黎古阵已有松动迹象，七大妖王精魄所化的战魂契约正在被某种力量侵蚀。另有三十六村百姓集体梦魇，梦见一黑袍人手持残眼，许诺‘赐你们复仇之力’。巫族长老已启动血祭仪式，试图封锁通道，但……恐怕撑不过七日。”

杨戬闭目片刻，再睁眼时，天眼神光暴涨，洞穿三十三重天。

“果然。”他冷声道，“他在利用人心中的怨恨。每一个受过委屈的人，每一个觉得‘善无善报’的灵魂，都是他滋生的温床。他不需要大军压境，只需让世人彼此猜忌，便足以瓦解新规根基。”

沉香咬牙：“那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坐等他集结怨灵大军杀上来吧！”

“不。”杨戬转身，拾起地上那半截断刀，轻轻一震，锈迹剥落，金光重现，“我们要主动出击。”

“可是师父，您刚归来不久，逆命封神诀的枷锁尚未完全消散，若您强行踏入冥界……”

“正因为刚归来，才不能退。”杨戬打断他，语气坚定，“新规初立，人心未稳。若此时示弱，便是告诉天下：所谓‘替天行道’，也不过是虚言。我要让他们知道，哪怕敌人来自地狱深处，我也敢提刀相见。”

他抬手一召，灌江行宫轰然震动，一道银甲白袍的身影自星河中踏出，竟是杨戬的一具化身！

“这是我留在行宫中的元神投影，可代我执掌天律令旗。”杨戬将一面青铜小旗交予沉香，“你持此旗前往南疆，联合巫族、妖族，共同镇守九黎阵眼。记住，不可滥杀，亦不可姑息。若有心怀仇恨欲借外力复仇者，先问一句：你所求，究竟是公道，还是私怨？”

沉香郑重接过旗帜，双膝跪地：“弟子明白。”

杨戬又取出一块玉符，刻有“守”字：“若事不可为，便捏碎此符，我会立刻感应。”

说完，他仰头望天，衣袂翻飞，手中断刀骤然迸发万丈光芒，竟自行修复完整，化作一柄通体鎏金、铭刻星图的三尖两刃刀。

“三千年前，我以此刀斩妖除魔，维护天规。”

“三千年后，我以此刀破旧立新，重定乾坤。”

“今日，我再以此刀??”

他猛然挥刀劈空，虚空裂开一道漆黑缝隙，冥府气息扑面而来。

“??杀入黄泉，会一会那位老朋友！”

身影一闪，已没入裂缝之中。

……

冥河之上，黑影正将漆黑眼球嵌入一座由白骨堆砌的祭坛中央。四周悬挂着数千盏魂灯，每一盏都囚禁着一个含冤而死者的执念。随着眼球归位，所有魂灯同时亮起，幽绿火焰汇成一条逆流之河，直冲轮回隧道。

“来吧，杨戬。”黑影低声呢喃，“让我们看看，是你守护的‘义’更坚固，还是我收集的‘恨’更强大。”

忽然，冥河剧烈震荡。

一道金光自天而降，撕裂阴云，照彻百里幽冥。

紧接着，一声长笑响彻天地：

“你说我斩的是真相？”

杨戬踏空而下，刀锋所指，万鬼俯首。

“那你可还记得??真正让我下杀手的，是你屠尽三百无辜村庄，只为证明‘世人皆可杀’的那一夜？”

黑影瞳孔骤缩。

“那一刀，我不是为了天道而砍，”杨戬缓缓逼近，每一步落下，脚下便生出一朵金色莲台，净化周遭污秽，“我是为了一个抱着孩子哭喊的母亲，为了一个至死都不知为何被杀的樵夫，为了所有无声死去的小人物……砍下去的。”

“所以今天，我也不会为了什么宏大的‘秩序’杀你。”

他举刀，天眼全开，映照出对方灵魂深处那一抹早已模糊的初心。

“我只是告诉你??就算你曾是对的，当你开始伤害无辜时，你就输了。”

刀光起！

不带雷霆万钧之势，只有一抹清辉，如月照雪，温柔却不可阻挡。

黑影怒吼，催动亿万怨魂结阵，可那些魂魄在触及刀光的一瞬，竟纷纷停顿，脸上露出恍然与释然之色，随后化作点点微光，飘向轮回之门。

“不可能！”黑影嘶吼，“他们不该解脱！他们都该恨啊！”

“但他们选择了原谅。”杨戬淡淡道，“这才是你永远无法理解的地方??人性中最强大的力量，从来不是仇恨，而是宽恕。”

最后一刀落下。

没有爆炸，没有轰鸣。

лnwь一声轻响，如同冰雪融化。

黑影的身体开始崩解，可他并未恐惧，反而笑了。

“杨戬……你说得对。我确实输了。”

他抬起手，指向自己胸口：“可你知道吗？在我成为‘逆命者’之前，我的名字叫……**昭明**。”

“昭明？”杨戬微微一怔。

那是上古时期，第一位执掌刑律的神官之名。

“谢谢你……最后让我想起了自己是谁。”

光影散去，只剩一枚晶莹剔透的泪滴状结晶，静静悬浮空中。

杨戬伸手接过，触碰瞬间，脑海中浮现无数画面??那些被他亲手处决的罪人，在临死前也曾有过悔意；那些他曾救下的人，后来也犯下了同样的过错……

原来，正义从无终点。

他收起结晶，转身离去。

冥河恢复平静，孟婆默默舀起一勺清水，倒入汤锅。

“新的一锅，开始了。”

七日后，南疆九黎阵安然无恙。

沉香手持天律令旗，立于山顶，身后是妖王、巫师与村民共同筑起的防线。

无人入侵，因为当人们开始真正思考“何为正义”时，黑暗便失去了滋生的土壤。

昆仑墟山谷，杨戬归来。

他将那枚结晶埋入断刀之下，碑文新刻一行字：

>**纵使执念不灭，吾亦以心守道。**

沉香走到他身边，轻声问：“师父，接下来呢？”

杨戬望着远方晨曦初露的大地，微微一笑：

“接下来？当然是??教他们如何不再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