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至圣先师 243.衣锦还乡

天僧苦提和地僧圣鉴目送唐后天离开。

之后，前者静静开口说道：“仍然要盯紧他。”

“我会的。”地僧圣鉴安然微笑：“不过，短时间内应该不用担心，唐施主好事将近，他积累已深，现在多半也在考虑先突...

夜雾如纱，缓缓铺展在冰河之上。河水尚未完全解冻，裂纹纵横的浮冰随暗流起伏，发出细微而沉闷的碰撞声。项一夫立于孤舟之首，手中青瓷碗盛着清水，水面倒映着天穹星斗，也映着他眉宇间那一抹凝重。

他闭目调息，八骨堂中八层意气如江河奔涌，与天地间的寒气悄然共鸣。这一夜，正是冬去春来、破冰凌汛之时??天地交泰之际，阳气初动，阴寒未退，正是儒家武者修身入品的最佳契机。

徐永生站在岸边，指尖轻点罗盘，口中低诵古语：“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话音落处，指针微微颤动，自正北缓缓偏移，最终定格在东北艮位。他睁开眼，沉声道：“时机已至，行礼。”

项一夫深吸一口气，将手中青瓷碗轻轻置于舟前木案上。随即拔出腰间青铜佩剑，剑身古朴无华，却隐隐有金石之音流转其上。他右手执剑，左手取出那枚谢初然金石??此石通体赤黄，形若蝉翼，入手温润，仿佛蕴藏着某种远古意志。

“谢初然者，先秦儒门隐士也，传其曾以心念炼石，寄托‘诚’之一字，故此石可引动天地正气，助人破境。”双炎龙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虽轻，却字字清晰入耳，“然此物早已绝迹百余年，得之不易，用之更须慎之又慎。”

项一夫点头，将金石置于剑尖之上，缓缓举剑向天。

刹那间，风起！

冰河之上，浓雾翻滚如潮，星月光辉竟被一层无形之力扭曲拉长，化作道道银线垂落人间。那金石骤然发光，一道微弱却纯粹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贯云霄。与此同时，项一夫体内八层意气轰然震荡，第八层“仁”玉璧在丹田深处剧烈跳动，似要挣脱桎梏，升腾而出。

但他知道，这还不够。

晋升八品，非止于积累圆满，更要“修身”，即以心志驾驭天地之理，使自身言行合乎儒家大道。所谓“修身为本”，便是要在这一刻，面对内心最深处的执念、恐惧与**，做出抉择。

于是，他闭目内视。

意识沉入识海，眼前景象骤变??

他回到了三十年前的赤龙门。

那时他还只是个七岁孩童，因家族遭难，满门被屠，唯他一人侥幸逃脱。雪夜之中，他蜷缩在荒庙角落，饥寒交迫，几近昏死。就在此时，一道红影踏雪而来，披甲持枪，眉目冷峻如霜。那是赤龙真人，他的师父。

“你想活吗？”女人问他。

他点头。

“为何想活？”

他咬牙：“报仇。”

赤龙沉默片刻，终是伸手将他抱起。“好，我给你一条命，但你要记住，从此以后，你不只为复仇而活，更要为‘义’而战。”

画面一闪，他又见到了二十年前的那场血战。

赤龙门覆灭之夜，火光冲天，喊杀震野。项一夫已是六品巅峰，手持炎龙枪，浴血奋战。然而敌势太强，六道堂三大宗师联手围攻，更有叛徒项一夫（彼时他还未改名）引路破阵。最终，赤龙真人孤身断后，独战群雄，直至力竭陨落。

临终前，她望向项一夫，只说了一句：“别变成我恨的那种人。”

再一转，却是十年前。

他在东都学宫外，亲眼看着徐二郎被人当街斩首。罪名是“勾结反贼”，实则不过是因为他曾私下资助几位寒门学子习武修文。百姓围观，无人敢言。唯有项一夫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鲜血淋漓。

那一刻，他明白了??江湖已死，朝廷腐朽，道统崩塌。若无人挺身而出，天下将再无正义可言。

而现在，他站在晋升八品的关键时刻，心中却响起一个声音：

“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而修行？是为了力量？为了复仇？还是为了守护那些无法发声的人？”

项一夫睁眼，眼中已有泪光。

他低头看向金石，低声说道：“我不是为了成为更强的武夫而修炼……我是为了不让那样的悲剧重演。”

话音落下，金石轰然碎裂，化作点点金光融入剑身。青铜佩剑嗡鸣不止，竟自行离手飞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继而猛然插入冰河之中！

“咔嚓??”

整条冰河应声炸裂！无数浮冰崩碎，激浪冲天。一股浩然正气自剑柄扩散开来，席卷四方。项一夫只觉体内第八层“仁”玉璧终于成型，八骨堂彻底圆满，八品宗师之境，就此成就！

岸上，徐永生露出欣慰笑容，双炎龙亦微微颔首。

“成了。”他说。

项一夫收回佩剑，气息已截然不同。昔日锋芒毕露，如今却如春风化雨，温润而不失威严。他迈步下舟，向二人躬身行礼：“多谢先生成全。”

双炎龙摆手：“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只是提供了机缘。真正的道路，仍需你自己走下去。”

徐永生走上前来，递过一封信：“这是我在汝州查到的消息??登州那边，最近有人频繁打听谢初然金石的下落，据说是六道堂的人在搜寻。”

项一夫接过信，眉头微皱：“他们也在找这种稀世之物？难道……也有谁即将突破八品？”

“不止如此。”徐永生压低声音，“我还查到，登州沿海近日出现大量陌生船只，打着渔户旗号，实则装载兵器与铁甲。更有渔民失踪，尸体漂回岸边时，皆被剜去左眼。”

“黑鲨杜遮的手法。”项一夫眼神一冷，“他在那里集结兵力，怕是要图谋大事。”

双炎龙沉吟道：“东海深处，确有一片群岛，名为‘蓬莱十三岛’，传说为海外修士所居。若六道堂真在那里设有据点，恐怕早就在暗中培植势力，磨砺弟子。童霄说得没错，他们的根，比我们想象的更深。”

项一夫握紧拳头：“既然如此，那就不能再等了。”

“你要去登州？”徐永生问。

“必须去。”项一夫目光坚定，“第一，我要查明谢初然金石是否还有存世；第二，我要摧毁他们在海外的据点；第三……”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我要找到当年背叛赤龙的真正原因。”

徐永生叹了口气：“可你现在刚入八品，贸然深入敌巢，风险太大。”

“正因为刚入八品，才不能停下。”项一夫抬头望向北方天际，“拓跋锋已掌握炎龙枪精髓，常杰锋也在恢复修为，童霄虽伤重，但性命无忧。我们不能再被动挨打。六道堂一日不除，江湖便一日不得安宁。”

双炎龙忽然开口：“我可以陪你走一趟。”

项一夫一怔：“先生？”

“我虽已退隐多年，但毕竟也曾是赤龙门弟子。”老人缓缓站起身，目光深远，“况且，那蓬莱岛上，或许还藏着一些连我都未曾知晓的秘密。”

三人商议既定，决定即刻启程南下登州。

三日后，一艘不起眼的渔船自洛阳出发，沿黄河东行，转入大运河，直奔扬州。途中，项一夫接到常杰锋密信：

>“薄健已醒，伤势稳定。聂前辈亲自为其疗伤，预计半月内可下床行走。林成煊退回吴州，暂无动作。然胥江口残余八道堂人马仍未清除，疑有高层潜伏。另，徐二郎旧部中有两人投诚，供出一项惊人情报??六道堂曾在十年前秘密发掘一座海底古墓，得《炎龙遗卷》残篇，内容涉及‘九龙归一’之术，疑似能融合九大枪脉，重塑武圣之躯。”

项一夫看完信，脸色铁青。

“九龙归一？！”他冷笑一声，“项一夫果然野心不死，他是想借古墓秘法，彻底掌控炎龙枪一脉，甚至……取代赤龙真人的地位！”

徐永生沉声道：“若真让他练成此术，别说八品宗师，便是九品武圣亲临，也未必能制得住他。”

双炎龙眯起眼睛：“那就更不能让他得逞。我们必须赶在他之前，拿到《炎龙遗卷》的线索。”

十日后，三人抵达登州。

此处靠海，渔村散布，海风咸腥扑面。他们化作游方道士，在一处偏僻村落落脚。经多方探查，终于得知：一个月前，曾有一队黑衣人押送一批神秘货物登陆，目的地正是蓬莱方向。带队之人，赫然是“黑鲨”杜遮！

更令人震惊的是，当地一位老渔夫透露，每逢月圆之夜，海上便会浮现一座巨大岛屿，灯火通明，钟鼓齐鸣，似有祭祀举行。待天亮后，岛屿又凭空消失，宛如幻境。

“那是‘蜃楼岛’。”双炎龙神色凝重，“上古传说中，乃海市蜃楼凝聚而成的虚实之境，唯有特定时辰、特定血脉之人方可进入。难道……六道堂掌握了开启之法？”

项一夫果断决定：“今晚便是十五，我们就去看看这座‘蜃楼岛’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当夜，月圆如镜。

三人乘小舟出海，按老渔夫所指路线航行约两个时辰，忽见前方海面雾气蒸腾，一座巍峨岛屿缓缓浮现??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宛如仙境。岛屿中央，矗立着一座青铜巨殿，殿前竖立九杆长枪，形制各异，却皆泛着淡淡龙纹光芒。

“那是……九大枪脉的象征！”项一夫瞳孔收缩。

就在此时，殿内钟声响起，数十名黑袍人列队而出，簇拥着一名身穿赤金战袍的男子缓步登台。那人背对月光，面容模糊，但手中所持长枪，赫然是完整的炎龙枪形态！

“是他……”项一夫咬牙切齿，“项一夫！”

只见项一夫高举长枪，朗声道：“今夜，祭献第九魂！开启九龙归一之路！”

话音未落，九杆长枪同时震动，一道幽蓝色的灵魂自虚空浮现，被强行吸入中央主枪之中。整个岛屿随之颤抖，天空雷云汇聚，仿佛天地都在抗拒这一逆举。

“他们在用人魂炼枪！”徐永生惊怒交加。

双炎龙厉声道：“快阻止他们！否则一旦九龙归一完成，此人将获得超越武圣的力量！”

三人正欲靠近，忽然海面翻腾，数条巨型章鱼破水而出，触手狂舞，竟是守卫岛屿的妖兽！与此同时，警钟大作，大批六道堂高手纷纷现身。

混战爆发！

项一夫挥动青铜佩剑，剑气如虹，斩断一只章鱼触手；徐永生祭出符?，布下五行阵法，暂时困住追兵；双炎龙则施展失传多年的“双炎合击术”，两股烈焰交织成网，焚尽半空敌影。

然而，敌人实在太多。

眼看三人即将被围，忽然间，一道银色枪芒撕裂夜空，如流星坠海！

“轰??”

巨响过后，一名白衣青年持枪而立，身后跟着拓跋锋、常杰锋、童霄三人！原来他们收到消息后，不顾伤势强行赶来支援！

“师父！”拓跋锋大喝，“我们来了！”

项一夫热泪盈眶，却不肯退：“你们快去毁掉那座青铜殿！我来挡住他们！”

一场惊天大战就此展开。

九大战团交错厮杀，枪影纵横，剑气冲霄，火焰与寒冰对撞，正气与邪煞交锋。童霄虽重伤未愈，仍奋起余勇，以碧龙枪法搅乱敌阵；常杰锋施展出改良版“海腾龙”，竟逼退两名八品长老；拓跋锋则直取项一夫，双枪对决，火星四溅！

而在青铜殿前，项一夫终于冲破防线，一脚踹开大门。

殿内，摆放着九具棺椁，每一具都封印着一道古老枪魂。中央石台上，赫然陈列着半卷残破竹简??《炎龙遗卷?终章》！

他伸手欲取，却被一道金光弹开。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凡人，汝若取之，必承其祸。”

项一夫抬头，只见空中浮现出一道虚影??竟是赤龙真人！

“师父……”他跪倒在地。

“孩子，”赤龙叹息，“《炎龙遗卷》并非单纯武学，而是上古禁术，旨在集齐九大枪脉，召唤‘始龙之灵’，重塑天地秩序。但它需要献祭九位至亲血脉之人的灵魂，方可启动。项一夫已被野心蒙蔽，若让他得逞，天下将陷入永劫。”

“那我该怎么办？”项一夫泣不成声。

“毁掉它。”赤龙道，“真正的力量，不在枪中，而在人心。”

项一夫含泪点头，拔出佩剑，狠狠刺向竹简。

“不??！”远处传来项一夫的嘶吼，但他已来不及阻止。

竹简碎裂瞬间，整座蜃楼岛开始崩塌，雷电狂舞，海水倒灌。众人拼死撤离，终于在岛屿沉没前登上渔船。

回航途中，众人默然无语。

良久，项一夫望着茫茫大海，轻声道：“从今日起，我不再是那个只想复仇的武夫。我要重建赤龙门，广收门徒，传扬正道。”

拓跋锋微笑：“师父，我会一直追随您。”

海风拂面，朝阳初升。

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