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至圣先师 289.乾皇秦泰明（第三更）

“罗司业那边多半也有人盯着。”尹兰舟冷静言道。

奚骥：“无妨，反正我们至少待到夏天。”

去年，在凌霄殿，“庚金”奚骥通过和“丁火”曹朗交易，成功得到六品升五品的民间儒家法仪。

一切都...

晨光洒在母亲坟前的新碑上，“守道”二字泛着温润的光泽，仿佛被岁月打磨出灵魂的痕迹。杨戬伫立良久，指尖轻轻抚过石面，像是触碰一段沉睡的记忆。风从山谷深处吹来，带着青草与泥土的气息，不再有怨气缠绕，也不再有亡魂低语。这片土地终于安静了。

他转身离去，脚步比来时轻了许多。肩上的重担并未消失，只是他已不再觉得沉重。天边云卷云舒，东域的天空重新变得澄澈，连那曾笼罩百年的阴雾也悄然退散。世人或许不知昨夜葬龙谷中发生了什么，但他们感受到了??风更清了，梦更安了，孩子能在夜里安然入睡而不再惊醒哭喊。

山道蜿蜒，杨戬缓步而行，身后是空寂的荒野，前方则是通往人间烟火的小径。忽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自林间传来，不疾不徐，却步步生莲。他停下，未回头，只淡淡道：“你还没走？”

树影晃动，紫衣女子缓缓走出，姜璃依旧手持白骨权杖，面容冷峻如初，只是周身冤魂哀泣之声已然消弭。她站在三丈之外，目光复杂地看着那个背影。

“你以为封了幽墟门，就能终结一切？”她的声音很轻，却不容忽视，“轮回骗局仍在运转，天命之网从未断裂。我只是暂时被驱逐，并非覆灭。”

杨戬依旧未转身，“我知道。你也知道，真正动摇你根基的，不是天律，不是神格，而是人心愿力。那一刀斩下的不只是阵法，更是你们赖以存在的信念??仇恨可以撼动天地。可你错了，唯有爱才能凝聚众生。”

姜璃冷笑：“爱？虚妄之词。它脆弱、短暂、易碎。而恨，却能穿越生死，跨越轮回。”

“正因为脆弱，才值得守护。”杨戬终于回眸，眼中无怒无争，唯有一片清明，“你说它是虚妄，是因为你早已不信。可我见过一个老农为救邻人冲进火场；见过一名妇人抱着死去的孩子走了三天三夜只为埋进祖坟；也见过李玄宁愿燃尽寿元也要护住一道结界……这些，都是爱。它们微小，却真实。比你的权杖、比我的断刀，都更接近‘道’的本质。”

姜璃沉默片刻，忽而低笑：“所以你现在自称得道了？”

“不敢。”他摇头，“我只是明白了自己为何握刀。过去我以为是为了赎罪，为了履行职责，为了对抗命运。现在我才懂，我只是不想让那些愿意相信美好的人，最终活成绝望的模样。”

风吹起他的衣角，猎猎作响。远处村落炊烟袅袅，鸡鸣犬吠隐约可闻。

姜璃望着那片安宁的人间，眼神微动。“瑶姬选择了回家。”她缓缓道，“可我不会。只要这世间仍有不公，仍有冤屈，幽墟就永远不会真正闭合。我会回来，一次又一次。”

杨戬点头：“我等着。”

“下次，我不会再给机会。”

“我也不会再退。”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杀意，却有千钧之重。然后，姜璃转身走入林中，身影渐淡，终至不见。唯有地上一片枯叶无风自动，似是她最后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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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青云观重建竣工。

新殿不大，却庄严肃穆。正中央供奉的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神?塑像，而是一块朴素木牌，上书四个大字：**心灯不灭**。

李玄拄拐出席典礼，脸色仍显苍白，但精神已恢复大半。众弟子列队而立，齐声诵经，声浪直冲云霄。百姓自发前来祭拜，带来瓜果米粮，焚香叩首。有人跪在台阶上痛哭流涕，说自家亲人曾在行尸暴乱中丧命，如今终于敢入梦祭奠；也有老人拉着小孙儿的手说：“记住这个地方，若无那位真君，咱们早成了枯骨。”

李玄站在殿前，望着这一切，眼眶微红。

一名小道士悄悄靠近，递上一封信：“师父，又来了。”

信封素净，无署名，却是熟悉的笔迹。他拆开，只见寥寥数字：

【“今日观中香火鼎盛，胜过当年万神朝拜。原来所谓正道，不在庙堂之上，而在百姓心中。”】

背面依旧画着一朵小白花。

李玄笑了，将信贴在胸口，仰头望天。

“师父……”小道士低声问，“您说，他还会回来吗？”

李玄沉默良久，轻声道：“他会来的。等哪天风雨再起，天地失衡，那个人一定会踏着雷光归来。不是因为他是司法真君，而是因为他答应过??要守住这个会哭、会痛、也会笑的世界。”

就在此刻，天际一道金光掠过，似流星坠落远方。

众人抬头，只见西北方向乌云骤聚，又有异象升腾。有眼尖者惊呼：“那是……桃山旧址！”

李玄神色一凛，手中拐杖顿地：“难道……封印松动了？”

话音未落，地面微微震颤。紧接着，千里之外传来一声闷响，如同大地的心跳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杨戬正行至北漠边境，一处荒芜戈壁之中。他本欲前往极北冰原查探古籍所载的“堕神碑”，却忽觉心头剧痛，似有血脉撕裂之感。

他猛地停步，眉心神目自行开启，金光穿透沙尘，照见地底深处??

一条巨大裂缝正在缓缓延展，其形如龙，其势如怒，竟与葬龙谷中的裂渊如出一辙！更诡异的是，裂缝边缘浮现出残破符文，竟是失传已久的玄阴秘篆！

“这不是自然形成……”杨戬瞳孔收缩，“是人为掘开的！有人在复制‘怨龙锁’阵法！”

他立刻取出一枚玉符，以精血激活，传讯青云观：“李玄，速查观内典籍，寻找‘九渊同脉’相关记载。另，派人监视各地古战场、死囚坑、万人冢，若有异常阴气汇聚，立即示警！”

玉符光芒一闪即逝。

他知道，姜璃虽退，但她的信徒仍在。那些隐藏于世间的玄阴余孽，早已潜伏百年，只待时机重启幽墟。而这一次，他们不再依赖一人执念，而是利用整个东域积累的怨气为引??战争遗祸、官府苛政、宗门倾轧、百姓积怨……皆成养料。

这才是真正的阴谋：**不是毁掉世界，而是让它自己腐烂**。

夜幕降临，戈壁寒风刺骨。杨戬盘膝而坐，取出随身携带的母亲遗物??一块刻有桃山图腾的玉佩。他将其置于掌心，低声唤道：“娘，若您在天有灵，请指引孩儿前行之路。”

玉佩忽而微热，一道极淡的光影浮现空中，竟是母亲瑶姬的虚影。她不言不语，只是指向东南方??正是当年玄阴宗总坛遗址所在。

杨戬怔住：“您想让我去那里？”

光影点头，随即消散。

他凝视远方，眼中战意渐起。

“既然你们想玩一场更大的棋局……”他缓缓起身，拾起断刀，“那我就陪你们，把这一盘，彻底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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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东南废墟。

昔日玄阴宗占地千亩，楼宇森然，如今只剩断壁残垣，杂草丛生。传说此地镇压着初代大祭司的骸骨，乃东域最凶戾的煞穴之一，寻常修士不敢靠近十里之内。

杨戬踏入其中，每一步都激起尘土飞扬。忽然，脚下传来空洞回响。他蹲下，拂去碎石，露出一方青铜井盖，上面镌刻着诡异纹路??正是“怨龙锁”的核心阵眼！

“果然……”他冷笑，“他们要把这里变成第二座葬龙谷。”

正欲撬开井盖，四周空气骤然凝滞。八道黑影从废墟各处升起，围成圆阵。为首之人披黑袍，戴青铜面具，声音沙哑：

“司法真君，你不该来的。”

杨戬环视一周，冷冷道：“玄阴八执事？当年侥幸逃过天罚，如今还敢聚首？”

“我们从未逃离。”那人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一张苍老却熟悉的脸??竟是十年前失踪的南陵知府！“我们一直在等。等一个能让天下大乱的契机。而你，杨戬，正是最好的导火索。”

“哦？”杨戬挑眉，“怎么说？”

“你每救一人，便有人因未被救而怨；你每斩一妖，便有家属因复仇不得而恨。你越是行善，世间怨气反而越重！因为你让人们看到了希望，却又无法普度众生！”

“你说护佑苍生，实则制造了更多不甘！这便是‘正义’的悖论！”

杨戬静静听着，忽然笑了：“所以你们就躲在暗处，收集这些情绪，编织新的阵法？真是卑劣又聪明。”

“聪明的是时代。”另一人冷笑道，“如今民不聊生，赋税如刀，官逼民反。边关战祸不断，孤儿寡母街头冻毙无人收殓。这样的世道，不需要我们煽风点火，它自己就会崩塌！我们merely提供了一个出口罢了。”

“出口？”杨戬眼神骤寒，“你们给他们的，是化为行尸走肉的机会？是亲手杀死亲人的噩梦？”

“至少他们有了力量！”第三人嘶吼，“弱者一生任人宰割，唯有投身幽墟，才能翻身为主！这是他们的选择！”

杨戬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你们当中，可有人失去过孩子？”

众人一愣。

他又问：“可有人在雪夜里抱着病妻走过百里山路求医，却被拒之门外？可有人看着父母饿死在家，连棺材都买不起？”

没人回答。

“我有。”他低声道，“我虽为神明，却也曾为人子、为人徒、为人兄。我知道那种无力感。可正因为经历过，我才明白??真正的救赎，不是让人变成怪物去报复世界，而是让这个世界，少一些让人想变成怪物的理由。”

话音落下，他猛然拔刀，一刀劈向井盖！

“九曜归元，七星引命??破阵式?断渊改！”

金光炸裂，整片废墟剧烈震动！井盖崩碎，下方黑洞涌现黑雾，无数冤魂咆哮而出。八人齐施法咒，欲借怨气反扑，却被一股浩然之力硬生生压制！

“不可能！”南陵知府狂叫，“你已不用天律，怎还有如此威能？！”

“我不是用了天律。”杨戬立于黑洞之上，断刀横举，白芒流转，“我是用了??千万个像你们一样痛苦过的人，仍选择善良的信念。”

洁白光柱再次升起，自人间汇聚而来。这一次，不只是青云观弟子，不只是村民百姓，甚至有边关将士放下兵器合掌祈祷，有牢狱囚徒泪流满面喃喃忏悔，有江湖游侠主动奔赴险地阻止邪教作乱……

愿力如河，奔涌不息。

黑洞哀鸣着闭合，井口化为平地，八人尽数被掀飞倒地，法宝尽毁。

杨戬走至南陵知府面前，伸手扶起他：“回去吧。辞官，归乡，替那些死难者修一座义冢。若你真心悔悟，明年春日，我会在那里等你献上第一炷香。”

老者浑身颤抖，泪水纵横，最终重重磕首：“谢……谢真君不杀之恩。”

其余七人亦伏地请降。

杨戬未再多言，转身离去。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连接着过去与未来。

他知道，这场战争远未结束。只要世间仍有苦难，幽墟便会伺机而动。但他也明白，只要还有人在黑暗中点燃烛火，在绝望中说出“我想做个好人”，那么光明，就永远不会彻底熄灭。

一个月后，桃山脚下建起一座学堂，名为“守道书院”。招生不限出身，不论资质，只问一句：“你是否愿为他人点亮一盏灯？”

李玄担任首任山长。开学当日，他站在讲台上，望着台下百余名学子，郑重说道：

“吾师曾言：‘道不在天，而在人心。’今日你们入学，不为成仙，不为称雄，只为学会一件事??如何在泥泞中，依然选择仰望星空。”

台下寂静无声，唯有风拂过窗棂，送来远处山野盛开的白花香气。

而在万里之外的某座小镇集市上，一位布衣男子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缓缓走过人群。女孩忽然抬头：“叔叔，你是神仙吗？”

男子笑了笑：“我不是神仙。”

“可大家都说，有个叫杨戬的人救了所有人。”

他低头看她，眼里有温柔，也有沧桑：“我只是个普通人，恰好记得，不该忘记的事。”

朝阳正好，照在两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如同守护的誓言，绵延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