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至圣先师 249.高空视野

听闻从合钦羁縻州前线消息传回的时候，徐永生师生一行当前正在前往归化羁縻州的路上。

他们本意不是直接前往大乾皇朝和雪原异族之间对峙的最前线，而是同样抱着适应雪域高原特殊天象环境的打算，前往当前尚在...

晨光微熹，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杨戬已立于昆仑墟外的断崖之上。风自东海来，卷着潮气与远古神木的气息扑面而至，吹得他玄色长袍猎猎作响。他眸光如电，凝视着脚下那片被云雾缭绕的禁地??传说中上古巫族埋骨之所，亦是封印“九幽冥瞳”的最后一道结界所在。

昨夜他并未入睡。

在书房中枯坐三更，笔尖悬于纸面久久不落，脑海中却不断浮现父亲临终前那一句：“你非凡胎，乃天命之子，待星陨月蚀之时，昆仑裂隙将开，汝当持三尖两刃刀，赴命劫。”那时他还年少，只当是病重老人的呓语。可自从三年前在终南山斩杀一头化形妖狐后，体内便隐隐有股力量苏醒，每逢朔望之夜，骨骼如雷鸣震动，血脉奔涌似江河倒灌。

更诡异的是，每至子时，眉心便会传来一阵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试图破颅而出。

起初他以为是过度修行所致，直到某日镜中映出自己额间一道若隐若现的竖痕，才猛然惊觉??那是天眼封印的裂纹。

而今日，正是星陨月蚀之日。

“轰！”

一声巨响自地底传来，整座昆仑山剧烈震颤，无数飞鸟惊起，林间走兽哀鸣奔逃。杨戬猛地抬头，只见苍穹之上，原本明亮的启明星骤然黯淡，继而崩碎成千百点流火，纷纷坠落人间。与此同时，一轮血月悄然升起，将天地染成暗红。

“来了。”他低声喃喃，右手不由自主抚上背后刀柄。

三尖两刃刀，乃其父遗物，通体乌金铸就，刀身刻有古老符文，据传为伏羲氏所铸，专克邪祟。此刀自幼随他沉睡于祖宅地窖，直至那一夜妖风骤起，刀鸣九声，自行破土而出，飞入他掌中。

就在血月升空刹那，昆仑墟下方的封印石碑轰然炸裂，一道漆黑裂缝自大地蔓延而出，如同巨口般吞噬沿途草木山石。阴风怒号中，一只巨大的眼睛缓缓睁开??那是一只没有瞳孔的眼，只有无尽深渊般的黑暗，仿佛能吸走一切光明与魂魄。

九幽冥瞳，现世！

“杨……戬……”低沉的声音从裂缝深处传来，带着不属于人间的回响，“吾等你已久。”

杨戬神色不变，反手抽出三尖两刃刀，刀锋直指苍穹：“你等的是灭魂之劫。”

话音未落，他身形暴起，脚踏虚空连踏九步，每一步都留下一道金色残影，竟是以肉身之力硬生生在空中筑起登天之路。待第九步踏出，他已凌驾于血月之上，刀光如银河倾泻，直斩冥瞳本体。

“嗤??！”

刀锋劈入那只巨眼瞬间，黑雾狂喷，凄厉嘶吼响彻天地。可就在此时，冥瞳忽然扭曲变形，竟幻化出一张人脸??赫然是杨戬自己的模样！

“你以为你在斩魔？”那张脸冷笑开口，“你不过是在斩断自己的前世罢了。”

杨戬心头一震，刀势微滞。刹那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他曾是天庭战神，执掌雷霆，统领十万天兵；他曾因违抗玉帝旨意，私放一名被囚禁的巫族女子而遭贬下凡尘；那一世，他在昆仑之巅与天兵大战七日七夜，最终力竭而亡，元神被打散，轮回六道……

而那名巫族女子，正是如今被困于冥瞳核心的灵魂祭品。

“她还在里面。”冥瞳的声音忽然变得温柔，像是在呢喃，“你若真想救她，就该献祭自己，而非斩杀我。我是她的怨念所化，是我的存在维系着她最后一丝生机。”

杨戬握刀的手微微颤抖。

他知道这不是谎言。

因为在每一次挥刀斩敌之时，他都能听见一个女子的歌声，轻柔婉转，来自极远又极近的地方。他曾梦见过她站在一片花海之中，身穿青衣，发间别着一朵白莲，笑着对他说：“郎君，莫忘了归途。”

可他也记得父亲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切记，情之一字，最误英雄。巫族女子皆为蛊惑人心之祸种，不可信，不可恋，不可救。”

风停了。

云散了。

血月静止在半空。

杨戬缓缓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无犹豫。

“我杨戬一生，从不信命。”他声音平静，却蕴含着撕裂乾坤的力量，“你说她是怨念所化？好。那我便连你的怨，她的苦，天庭的律，命运的锁，一同斩了！”

说罢，他高举三尖两刃刀，眉心那道竖痕彻底裂开，一只金色天眼豁然睁开！金光万丈，照耀十方世界，竟将血月逼退三尺！

“开??天??眼！”

一声怒喝，刀随心动，天地为之变色。这一刀不再是单纯的物理斩击，而是凝聚了他对自我认知、宿命抗争与情感执念的终极一击。刀光落下之际，时间仿佛凝固，空间层层剥落，显现出一条通往远古洪荒的虚幻长廊。

在那里，他看见年轻的自己抱着重伤的巫族女子，在漫天雷罚之下跪地恳求：“求您放过她！她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他也看见玉帝冷声道：“巫者逆天而行，岂容宽恕？尔既护她，便同罪论处。”

他更看见那女子在他怀中化作飞灰前，轻轻抚摸他的脸颊，说：“若有来生，愿你不负初心。”

“所以……”杨戬嘴角溢出血丝，却笑了，“这一世，我回来了。”

刀光终于落下。

“咔嚓??！”

九幽冥瞳应声碎裂，黑雾尽数蒸发，唯有一缕青色魂魄飘然升空，似要消散。杨戬强撑重伤之躯，纵身跃起，以天眼金光包裹那缕残魂，将其牢牢护住。

“这一次，”他低声承诺，“我不让你走了。”

然而就在此刻，遥远天际传来钟鸣十二响，一道金光自九重天上降下，化作一名白衣仙官，手持玉笏，面容威严。

“杨戬，尔擅启昆仑封印，毁九幽镇狱大阵，犯天条第七律，即刻押解回天庭受审！”

杨戬冷冷看向来人：“李长庚？你也配称‘执法’二字？当年就是你奉旨追杀她，亲手将她打入轮回井，永世不得超生！”

太白金星面不改色：“各为其主，职责所在。今日我若不来，明日便有人替我而来。你逃不掉的。”

“逃？”杨戬抹去嘴角鲜血，将三尖两刃刀插入地面支撑身体，“我不是在逃，是在破局。”

说着，他左手结印，右手掐诀，口中默念一段晦涩咒语。顿时，方圆百里内的山川河流齐齐震动，一道道古老符文从地底浮出，组成一座庞大的阵法轮廓。

“这是……”太白金星脸色微变，“伏羲八卦逆乱阵？你竟学会了失传已久的巫族秘术！”

“不错。”杨戬冷笑，“你以为我这些年游历天下，只是为了寻找力量？我在找的，是打破轮回的方法。而这阵法，便是以我自身精血为引，逆转阴阳，强行唤醒她所有前世记忆的关键。”

“你疯了！”太白金星厉喝，“此阵一旦启动，不仅会扰乱三界秩序，还会让你神魂俱灭！”

“只要她能醒来，”杨戬目光坚定如铁，“我死又何妨？”

话音落下，他猛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洒在阵眼之上。霎时间，天地失色，风云倒卷，八方灵气疯狂汇聚而来。那缕青色魂魄在金光中剧烈颤动，渐渐凝聚成人形轮廓。

一双清澈的眼眸，缓缓睁开。

“你是……”女子轻声问道，声音如泉水叮咚。

杨戬望着她，眼中竟有泪光闪动：“我叫杨戬。我们……已经很久不见了。”

女子怔了片刻，忽然抬手触碰他眉心的天眼：“我记得你。你说过，要带我去南海看珊瑚花开。”

杨戬笑了，笑得像个孩子：“我说过的话，从来不算数。因为我总会做得更多。”

太白金星见状，长叹一声：“孽缘啊……”

但他并未阻止，反而收起玉笏，转身腾云而去，只留下一句话飘荡在风中：

“这一劫，我替你瞒三天。三天之后，天雷必至。若届时你还未能脱身，休怪老夫无情。”

待仙影远去，杨戬方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过度催动天眼与施展禁术让他几乎油尽灯枯，唯有怀中女子尚存体温，才让他觉得这一切值得。

“别怕。”女子轻轻抱住他，“这次换我护着你。”

杨戬靠在她肩头，疲惫地闭上眼：“嗯……让我睡一会儿。等我醒了，咱们就去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种田、养鸡、晒太阳……好不好？”

“好。”她柔声应允，指尖拂过他斑白的鬓角，“你说什么都是好。”

朝阳终于冲破云层，洒下万道金光。昆仑山上积雪融化，溪流潺潺，万物复苏。那座曾镇压无数冤魂的封印之地，如今只剩下一地碎石与焦土，以及一把断裂的三尖两刃刀。

可人们后来传说，曾在南海之滨见过一对夫妻。男的沉默寡言，眉间有一道淡淡竖痕；女的温婉动人，常哼一首古老的巫歌。他们住在海边小屋，门前种满白莲，屋后养了几只芦花鸡，日子过得清贫却安宁。

每当夜深人静，若有渔夫经过，偶尔能听见男子低声呢喃：

“我不求成仙，不问长生，只愿与你共度凡人寿数，哪怕百年之后化土成尘，也算圆满。”

而女子总会笑着回应：“那你可得好好活着，不准再逞英雄了。”

海浪拍岸，星光璀璨。

谁也不知道，那看似平凡的身影，曾一人一刀，斩破命运枷锁，逆改生死轮回。

三日后，乌云蔽日，雷霆滚滚。

九重天上，三百六十位星君列阵以待，紫微大帝亲自执令旗，准备降下诛仙雷劫。

可当第一道天雷劈向南海小岛时，整片海域忽然升起一道金色屏障，坚不可摧。紧接着，十八尊巨大虚影浮现空中??那是昔日追随杨戬战死的天兵英灵，此刻竟集体复苏，结成“十八罗天阵”，硬生生扛下了整整七七四十九道天雷！

第八十道雷劫降临时，天空裂开一道缝隙，一道身影踏光而来。

竟是哪吒！

他脚踩风火轮，手持火尖枪，肩扛混天绫，冷冷扫视天庭众神：“我师父说过，世间若有不公，便让我代他出手一次。今日，我就替那位曾经并肩作战的兄长，还这份情！”

与此同时，地府深处，孟婆放下汤勺，轻叹：“那个不肯喝忘情水的男人，终究还是回来了。”

酆都城外，十万鬼卒集结，打着一面残破旌旗，上书四个大字：**逆命昭昭**。

而在人间某个角落，杨戬缓缓睁开双眼，看着身边熟睡的妻子，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对不起，又要让你担心了。”

他起身披衣，取回插在礁石中的断刀，虽残缺，却依旧寒光凛冽。

“但有些事，男人必须去做。”

迎着风暴，他一步步走向海岸，背影挺拔如山。

这一战，不止为了活命。

更是为了告诉这天地??

**凡心所向，素履以往；生如逆旅，一苇以航。**

纵使天道无情，我也敢提刀问一句：

**何谓正？何谓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