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合大乾皇朝关中帝京的当前情况,徐永生心中生出一些猜测:
自己的神兵图眼下能感应到第二幅杨二郎图谱并指引方向,原因很可能正着落在乾皇这次搞出的意外上。
参考赵二郎斩龙剑和李二郎山河剑以及神...
黄沙漫卷,天边如燃血。西漠的风从亘古吹来,带着铁锈与枯骨的气息。杨戬独行于无垠荒原,断刀垂在身侧,刃口朝下,仿佛随时准备插入大地以稳身形。他的白衣早已染成灰褐,唯有右眼天目清明如星,在烈日之下微微闪烁,似能穿透千重迷雾。
三日前,他穿越了“断魂谷”,那是一片死地,连飞鸟都不敢掠过的禁域。谷中白骨累累,皆面向西方跪伏,像是生前曾集体朝拜某个不可见之物。他在尸堆中发现一具尚存余温的躯壳??是个年轻僧人,袈裟上绣着倒悬钟纹,口中喃喃念着:“梦未醒,圣已陨……”话音未落,肉身骤然化为黑灰,唯留一枚铜铃坠地,其声幽远,竟与归心庄檐角之铃遥相呼应。
那一刻,杨戬明白:自己正踏入一场早已布下的局。不是敌人寻他,而是他的存在本身,成了对方仪式的一部分。
如今,他距那血色沙漠仅剩三百里。地图早被风沙磨灭,唯有天目中的记忆碎片如灯塔般指引方向。每当夜深人静,那些篡改过的碑文便在他意识深处浮现,字字如钉,试图动摇信念。他曾梦见阿芽站在火海之中,指着他说:“你教我们善良,可你自己却走向杀戮。”他也梦见孩子们焚烧《忆璃集》,齐声高呼:“仁慈即是罪!”而姜璃始终悬浮于虚空,双目紧闭,唇间无声吐出两个字??**别来**。
但他仍前行。
因为真正的信仰,不在安稳时坚守,而在崩塌边缘依然不肯低头。
第三百里的黄昏,他终于看见那座倒悬古钟。
它悬于沙丘之巅,通体漆黑,底部朝天,顶部没入流云,仿佛自天地初开便倒扣于此。钟身刻满符咒,皆用远古巫文书写,内容正是那句“待圣陨,梦方醒”。四周跪伏着数百披麻戴孝之人,不分老幼,一律蒙面,手持白幡,口中诵经之声低沉如雷,竟引得沙粒随节奏起伏,宛如呼吸。
杨戬立于远处山脊,天目全开。
光影流转间,他窥见真相一角:这些人并非活人,而是“执念化身”??由无数曾因不公而死者的怨念凝聚而成的灵魂残影。他们不信轮回,只信复仇;不求解脱,只愿拉整个世界陪葬。而操控这一切的,是一位自称“守梦人”的存在。此人本是上古祭司,曾侍奉初代至圣,后因质疑“善有善报”之理,被逐出圣庭,堕入西漠,在绝望中悟出一套逆道法则:**唯有让至圣者亲手毁灭自己所信,方能使众生觉醒所谓“仁义”的虚妄**。
“所以,你制造了代行者。”杨戬低声自语,“又借我对姜璃的思念,重塑她的囚笼……你想让我崩溃,从而证明温情不过是软弱的遮羞布。”
风忽然止息。
所有诵经声戛然而止。
那群白幡之人同时回头,空洞的眼眶望向山巅孤影。
下一瞬,一道苍老声音自钟底传出:“你来了,比我预计得晚了三天。”
地面裂开,一道石阶自钟底延伸而出,直通沙地中央。一位身披素袍的老者缓步走出,面容枯槁,双眼却亮得骇人,宛若两盏鬼火。他手中拄着一根骨杖,顶端镶嵌一颗跳动的心脏??那心跳频率,竟与杨戬胸口完全同步。
“你是谁?”杨戬问。
“我是最后一个记得‘真道’的人。”老者微笑,“也是唯一敢说你错了的人。”
“你说我错在何处?”
“错在爱得太深。”老者缓缓抬起手,指向空中幻象,“你看她。”
云层裂开,显现出姜璃的身影。她依旧被锁链缠绕,眉心朱砂几近熄灭。但这一次,画面不同了??她睁开眼,目光直视杨戬,嘴唇微动,清晰吐出三字:“**杀了我**。”
杨戬浑身一震。
“三年前那一战,你以为你战胜了黑暗?”老者冷笑,“实则你败了。姜璃本可在那一刻转世重生,可你不愿放手,以天目之力强行锚定她的魂魄于人间规则之中。你以为这是守护,实则是囚禁!她的灵魂无法轮回,只能依附于千万人的善意存活,如同寄生。而这,正是我计划的核心??让你成为‘伪善’的象征,让你所传之道,最终变成压抑人性真实的枷锁!”
杨戬沉默良久,忽然轻笑一声:“所以,你设此局,只为证明世间不应有情?”
“情乃万苦之源。”老者厉声道,“你看这西漠,多少亡魂含恨而终?他们不需要安慰,不需要宽恕,他们要的是??清算!可你却教世人忍耐、包容、等待光明……你是在纵容罪恶!”
“那你呢?”杨戬反问,“你以仇恨为薪柴,点燃这场浩劫,又算什么?你不是在替天行道,你只是把自己受过的伤,加倍还给这个世界。”
老者怒极反笑:“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看看,究竟是你的‘温柔之道’能救她,还是我的‘真实之火’能焚尽虚妄!”
话音落下,钟声轰鸣!
那倒悬古钟猛然震荡,一圈圈波纹扩散而出,竟是将现实扭曲成梦境。刹那间,杨戬置身于归心庄庭院,桃树繁花盛开,秋千轻轻摇晃。阿芽端茶而来,笑着说:“先生,孩子们都盼着您回来讲课呢。”
他心中警铃大作??这是幻境!
可脚步却不听使唤,一步步走向石凳,坐下,拿起《忆璃集》。书页自动翻动,每一页都是不同的结局:
??李承安举旗造反,以“至圣”之名屠尽贪官,最终沦为新的暴君。
??柳芽剜去双目,宣称“唯有痛觉才能感知真理”,带领信徒走向极端。
??朝廷将《忆璃集》列为**,百姓争相焚毁,哭喊着“善已无用”。
??姜璃终于醒来,却对他说:“你错了,我不愿这样活着。”
最后一幕,是他自己站在祭坛之上,手持断刀,斩下万千头颅,身后堆积如山,而天空飘落血雨,桃花尽染猩红。
“这才是必然之路!”老者的声音回荡四野,“人心本恶,秩序需以铁血维系!你所谓的教化,不过是拖延灾难的糖衣!”
杨戬闭目,指尖抚过天目。
他听见了风铃声。
听见了孩童背诵《忆璃集》的声音。
听见了柳芽握着青年的手说:“所以我们才要坚持。”
他睁开眼,冷冷道:“你说人心本恶,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何这些孩子明知世间不公,仍选择相信善意?你说宽恕是背叛,可你又如何解释,一个曾遭背叛的人,却仍愿意伸手扶起跌倒的陌生人?”
他站起身,一步踏出幻境。
现实回归。
风沙再起。
“你构建这套叙事,不过是因为你从未被人真正爱过。”杨戬凝视老者,“你看到的全是伤痕,所以认定世界本质便是痛苦。可你错了??正因为痛苦存在,每一次微小的善意才显得如此珍贵。就像黑夜越深,星光越亮。”
“荒谬!”老者怒吼,“今日我便让你亲眼见证,你所信的一切都将崩塌!”
他高举骨杖,厉声喝令:“启梦之门!献祭真魂!”
霎时间,大地崩裂,无数锁链自深渊升起,尽数缠向姜璃虚影。她的身体开始碎裂,灵魂即将彻底湮灭,作为开启“新纪元”的祭品。
杨戬拔刀。
断刀出鞘,无声无息,却撕裂长空。
他不再言语,只是一步步向前走去。每走一步,脚下便绽开一朵桃花??那是他三年来种下的信念之花,此刻借天目之力,由心化形。
信徒们想要阻拦,可当他们触及那花瓣,竟纷纷松手落泪。有人撕下面纱,喃喃道:“我想起来了……我也曾被人帮过……”
老者咆哮着召唤风暴,黑云压顶,雷霆炸裂。
杨戬跃起,断刀直指苍穹。
“你说她是我的执念?”他怒喝,“好!今日我就以执念为刃,斩你这‘真实’的谎言!”
刀光乍现,非金非银,而是纯粹的情感凝结??是三年教学的点滴,是无数个夜晚批阅作业的灯火,是孩子们第一次写出“谢谢”时的笑容,是阿芽递来热茶时眼中的温柔。
这一刀,名为**信**。
刀锋落下,直击古钟。
轰??!
整座钟体剧烈震颤,表面符文逐一崩解。那句“待圣陨,梦方醒”寸寸断裂,化为飞灰。
老者惨叫一声,手中骨杖碎裂,心脏爆裂成灰。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杨戬:“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用情感对抗真理?!”
“因为你不懂。”杨戬落地,喘息粗重,“真正的真理,从来不排斥情感。相反,它诞生于其中。”
他抬头看向半空中的姜璃,轻声道:“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不愿放手。但现在,我明白了??爱不是占有,而是成全。”
他举起断刀,不是劈向敌人,而是划破自己的左掌,鲜血滴落沙地。
“以我之血,断此羁绊;以我之心,放你自由。”
刹那间,天地寂静。
姜璃眉心朱砂猛然亮起,如朝阳初升。她缓缓抬手,指尖轻点虚空,仿佛在回应某种久违的约定。
随即,她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
然后,身影消散。
不是死亡,而是终于得以轮回。
杨戬跪倒在地,泪水滑过脸颊。
他知道,她走了。
但也知道,她从未真正离开。
因为就在这一刻,千里之外的归心庄,阿芽正带着孩子们在院中种下一棵新桃树。一个小女孩突然抬头说:“老师,我好像看见姜璃姐姐对我笑了。”
而在幽州边陲,一名曾自囚的青年在狱中写下第一封悔过书,末尾写道:“昨夜梦中,有个女子对我说:‘你可以重新开始。’”
西漠之上,风沙渐歇。
倒悬古钟轰然倒塌,化为尘土。
老者坐在废墟中,神情呆滞。许久之后,他低声呢喃:“或许……是我错了。”
杨戬走过去,将一块桃花木牌放在他膝上,上面刻着三个字:**再思堂**。
“我不杀你。”他说,“我要你活着,去看看这个世界,是否真如你所说,毫无希望。”
说完,他转身离去,背影孤独却坚定。
三日后,他途经一座荒村,见一群孩子围坐篝火,正轮流朗读《忆璃集》。其中一人念道:“先生说,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盏灯。哪怕风吹雨打,只要有人愿意点亮它,黑暗就永远赢不了。”
杨戬驻足倾听,直至夜深。
他没有现身,只是默默将一枚旧玉佩挂在村口槐树上,背面八字犹存:**花开有时,重逢有期**。
然后,他继续西行。
前方,仍有无数村庄等待启蒙,仍有万千心灵渴求光明。
而他不再是“至圣先师”,只是一个行路者。
但正因如此,道才真正落在民间。
某夜宿于破庙,他梦见姜璃站在江南桃林,回眸一笑,唇形似说:“等你来看花。”
他醒来,窗外月明如水。
取出《忆璃集》,他在最后一页添了一行新字:
“今日有个孩子问我,若好人做了坏事,还算不算好人?我想了许久,答他说:人非黑白,但在每一个悔悟的瞬间,他都在靠近光。”
合上书,他轻抚天目,低语:“你在的地方,就是春天。”
风穿窗而入,拂动经幡,仿佛有人轻轻应了一声: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