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至圣先师 354.吃里扒外

同为密宗僧侣，亦有不同。

大乾皇朝在当今这个时代经常接触到的有两种。

一种不用多提，乃是盘踞在雪域高原上的一族中人所修持，规模颇为庞大，当中高手如云，连武圣都不止一位。

其中甚至有雪...

海风卷着咸腥的气息，拂过礁石岛的每一道裂痕。那盏新点燃的青莲灯在月光下静静燃烧，火焰幽蓝如水，仿佛不受风扰，也不惧潮涌。杨戬立于碑前，目光久久停驻在那行小字上，指尖轻轻抚过“自由”二字，像是触到了瑶姬幼时笑闹间扬起的裙角，又似听见她在昆仑雪峰上御风而歌的清音。

可如今，只剩一碑一灯，与无尽海涛。

他闭目，神识悄然铺展，如蛛网般笼罩整座岛屿。归墟残界的裂隙虽被封印，但那一丝沾染了瑶姬之血的命格气息，仍如毒脉潜伏于天地经纬之中。元始未死，亦未曾远离??他像一条盘踞在命运暗处的古蛇，静候时机，只待阵法再度凝聚一丝契机。

而逆命阵的复苏，并非全然无迹可寻。

三日前，南海龙宫传来异象：深海冥渊中的“轮回锚”突然震颤，锁链崩断一角，一股黑气自渊底喷涌而出，化作人形虚影，低语七字：“第七命种，已启。”

敖广连夜遣龙子携玉简求援，却被一道无形屏障拒之门外。那屏障上浮现出七个符文，依次亮起??女娲灵根、天罚逆骨、混世魔心、烈焰业胎、齐天傲魄、北冥遗魂……最后一个，竟是以血书写的“亲祭”二字。

杨戬睁开眼，眉心“律”字微闪，映出那七道命格的轨迹。六道清晰可见，唯有第七道模糊不清，似藏于生者之血，又似早已沉入死境。但他知道，元始不会放弃。只要有一滴至亲之血落入虚皇台旧址，哪怕千年万年，阵法都将重燃。

他缓缓转身，踏浪而行，银甲在月下泛着冷光。海面随他脚步分开，波澜不惊，仿佛连大海也敬畏这执掌天律之人。

三日后，昆仑墟外。

昔日废墟已被一层灰雾笼罩，归墟残界入口处，七根断裂的锁魂钉悬浮半空，缓缓旋转，钉尖滴落的血珠尚未落地，便被某种力量吸纳入虚空。玉鼎真人盘坐于一块巨岩之上，拂尘横膝，双目紧闭，额间渗出血丝??他在以残存道基推演天机。

“来了。”他忽然睁眼。

杨戬自云中落下，长枪拄地，寒声道：“何兆？”

“劫数将动。”玉鼎真人声音沙哑，“我窥见未来十日之象：第七命种将现于西漠佛国，地点是‘大雷音寺’地宫深处。但……那人并非活人，而是借舍重生之体，承载残缺命格。”

“借舍？”观音自虚空中现身，手持净瓶，眉心莲花微绽，“莫非是夺舍转生？可先天命格乃天道所赐，岂容强占？”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玉鼎真人摇头，“元始已参透‘命格寄生’之术，只需找到与原主血脉相近者，以秘咒引其共鸣，再以至亲之血为引，便可强行唤醒命格。而西漠那位‘转世佛陀’，正是瑶池圣母早年流落凡间的私生子??瑶姬同母异父的兄长。”

杨戬瞳孔骤缩：“还有这个人？！”

“此事极少人知。”观音轻叹，“当年瑶池圣母因违逆天规诞下子嗣，恐遭天庭清算，遂将其托付于西漠高僧抚养，并抹去其记忆，令其以为自己是佛门转世。此人如今已是大雷音寺住持，法号‘明觉’，修行慈悲之道，早已忘却身世。”

“可一旦元始唤醒他的命格，他便会成为第七位命种。”玉鼎真人沉声道，“更可怕的是，若他在觉醒时目睹瑶姬之死的真相，悲怒交加之下，极可能自愿献祭自身，完成逆命阵最后一环。”

杨戬握紧长枪，指节发白：“绝不能让他踏入虚皇台。”

“可若阻止他，便是阻他知情。”观音低语，“他是至亲，有权知晓母亲尚存之事。但若他得知一切，恐怕……反而会走向元始设下的结局。”

空气凝滞。

良久，杨戬开口：“我去西漠。”

“你刚经历归墟之战，神魂未复。”玉鼎真人劝道，“且明觉身具佛门金刚不坏之体，又有三千比丘护法，你贸然闯寺，必起浩劫。”

“那就让浩劫来。”杨戬抬头，天眼微启，金光掠过苍穹，“我宁可背负杀孽，也不愿再看任何人被命运玩弄。”

翌日黎明，黄沙漫天。

大雷音寺坐落于西漠绿洲之中，金顶辉煌，梵钟悠远。寺内香火鼎盛，信徒如织，谁也不知地宫深处，正有七道青铜柱缓缓升起，柱上刻满逆命符文，中央祭坛上，一尊玉石棺椁静静陈列，棺中躺着一名灰袍老僧，面容枯槁，胸口插着一根血色骨针。

那是元始留下的“命引”。

杨戬悄然潜入地宫，避开层层结界，直至祭坛前三丈才被察觉。刹那间，地面裂开，十八尊金身罗汉破土而出，手中兵器齐指来者。

“擅闯圣地者，当受十八层地狱之苦！”为首的罗汉怒喝。

杨戬不语，长枪横扫，一道金色律令自枪锋迸发，如天罚降世，十八尊金身当场崩解，化作碎石。

钟声急响，全寺震动。

明觉闻讯赶来，立于阶梯之上，袈裟飘动，目光平静：“施主为何毁我护法？”

杨戬抬眼看他，心头猛然一震。

这张脸，竟与瑶姬有七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如泉，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慈悲。那是属于母亲的神情，是瑶池圣母曾望着女儿时的模样。

“你是明觉？”杨戬问。

“正是。”

“你可知你母亲是谁？”

明觉微微一怔，随即合十：“贫僧乃佛门弟子，前世因果，早已放下。”

“骗人。”杨戬冷笑，“你放不下。否则元始不会选你。你的命格一直在沉睡，可它认得我身上的气息??天罚之子，与女娲后裔血脉相连。”

明觉脸色微变，退后半步：“你在说什么？”

杨戬不再隐瞒，挥手召出一道幻影：瑶池圣母被钉于祭坛的画面浮现空中，紧接着是瑶姬刺心献祭的瞬间。

“这是你妹妹。”杨戬声音低沉，“她用性命换回母亲，而你，是她从未谋面的兄长。”

明觉浑身剧颤，双手颤抖：“不可能……我是佛祖转世……我无父无母……”

“你是人。”杨戬逼近一步，“不是佛。你只是被剥夺了记忆的命种之一。元始要集齐七人，以至亲之血开启逆命阵，重塑天道。而你，就是最后一位。”

地宫深处，那根血色骨针忽然颤动，渗出黑雾。

“来不及了。”杨戬猛然回头，“他已经开始唤醒你的命格！”

话音未落，明觉双膝跪地，发出一声痛苦嘶吼。他额头裂开一道细纹，一道青色命纹缓缓浮现??正是女娲一脉的灵根印记！

与此同时，远方北冥，虚皇台废墟之上，狂风骤起。碎裂的黑曜石块自行漂浮，在空中排列成一座残阵轮廓。一滴血珠自昆仑方向飞来，正是从归墟残界逸出的瑶姬之血，落入阵心，轰然炸开！

逆命阵，正式启动。

“不！”杨戬怒吼，一枪劈向地宫穹顶，引动天律之力，强行压制命纹觉醒。可明觉体内已有两股力量交战：佛性压制命格，而血脉本能却不断呼唤真相。

“告诉我……”明觉仰头，泪流满面，“我娘……她还活着吗？”

“活着。”杨戬咬牙，“但她被困于归墟之外，无法归来。而你若觉醒命格，便会成为元始的祭品，让整个三界陷入混沌！”

“那我该怎么办？”明觉嘶声，“我不想害人……可我也不想忘记她是我的母亲！”

杨戬沉默片刻，忽然单膝跪地，将长枪插入地面。

“我可以斩断你的命格。”他说，“但代价是，你将永远失去与瑶池血脉相关的所有记忆??包括你是谁的孩子，包括你有个妹妹为救母亲而死。你会彻底变成一个凡人，甚至可能疯癫失神。”

明觉怔住。

风沙穿过地宫缝隙，吹动他的袈裟。

许久，他笑了，笑容纯净如初雪。

“若记忆带来痛苦，那就让它消失吧。”他说，“但我请求你一件事??带我去看看她的碑。”

杨戬点头。

当夜，两人穿越千山万水，抵达南海礁石岛。

明觉站在石碑前，望着那行“吾女瑶姬”，久久不语。他伸手触摸碑文，指尖微微发抖。

“我本该陪她长大。”他喃喃，“哪怕一天也好。”

杨戬取出青莲灯，递给他：“这是她留下的最后一盏灯。你要不要点一盏？”

明觉接过灯，颤抖着点燃灯芯。火光映照他的脸，恍惚间，仿佛看见一个红衣少女在海边奔跑，回头冲他微笑。

那一刻，他记起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记起。

杨戬举起长枪，天眼洞开，金光如瀑倾泻而下，直贯明觉天灵。

“吾以二郎之名，执天律之权，断此命格，封此因果，永绝逆命之根??斩！”

一声霹雳，青色命纹自明觉额头寸寸断裂，化作飞灰。他身体一软，昏倒在地，呼吸平稳，却再无半分灵力波动。

他成了真正的凡人。

杨戬抱起他，送回西漠边境一处小镇，托付给一户善良好心人家。临走前，他在屋檐下留下一枚玉符，上书：“若有灾厄临身，焚此符，我必来。”

然后，他重返昆仑。

归墟裂隙前，元始的声音再次响起，缥缈如烟：“你以为斩了命格就能终结一切？可逆命阵已启动，七命虽缺其一，但‘牺牲’本身也是一种圆满。瑶姬之死，已是至亲献祭；她的血，已落于阵心??阵法已然成型。”

杨戬立于风雪中，冷冷回应：“那你便来吧。看看这阵法，能否承受住我这一枪。”

元始轻笑：“你不明白。真正的第七命种，从来不是活着的人，而是死去的信念。当世人不再相信正义，当守护者选择放弃，那天道自会崩塌。而你……终有一日，也会疲倦。”

“或许吧。”杨戬握紧长枪，望向远方人间灯火，“可只要还有一人愿意点燃灯火，我就不会让黑暗吞没它。”

他转身走入昆仑深处，身影渐隐于风雪。

多年后，民间流传一首童谣：

>银甲神君踏浪行，

>一枪破尽天下刑。

>不拜仙佛不求天，

>只护孤弱与残灯。

>若问此心何所依？

>碑前双火照归程。

而在每一处灾祸之地，总有人声称见过一道银色身影划破夜空，降临凡尘。或救病婴于瘟疫，或斩妖魔于山村，或默默为贫苦人家添一盏油灯。

人们说，那是二郎显圣真君，也是三界最后的律法之眼。

某年冬夜，昆仑雪崩，掩埋了一座隐世村落。百余名村民被困山腹，粮尽水绝，绝望等死。

最后一夜，一个小女孩蜷缩在角落，忽然指着洞口喊：“娘，有光！”

众人望去，只见风雪中，一盏青莲灯缓缓飘来，灯后跟着一道修长身影。他推开巨石，走进来，摘下头盔，露出眉心那枚金色“律”字。

“我还在。”他说。

然后，他背起最虚弱的老人，一步步走出风雪。

从此，那村庄改名为“守光村”，每年冬至，家家户户门前点亮一盏青莲灯，纪念那位不说多话的神明。

而在更高处的云端，元始坐在虚空王座上，翻开那本漆黑典籍。书页上，原本熄灭的星辰，竟开始一颗颗重新亮起。

他嘴角微扬：“很好……你越坚持，越痛苦。等到你亲眼看着所有被你守护的人一个个死去，却再也无力挽留时……你就会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孤独。”

他合上书，低声呢喃：“我们，还未结束。”

风起云涌，天地无声。

唯有南海岛上，两盏青莲灯依旧长明，映照着那行永不褪色的小字：

【人心之光，永不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