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至圣先师 345.齐家典仪，武道二品

一场由乾皇带来的天灾**之后，受到波及的交战双方，皆死伤惨重，士气也随之崩溃。

尚有命在的大量士卒，转而四散奔逃。

双方幸存的将领亦无心再战，纷纷退却，转而到后方收拢溃兵。

朝廷大军...

夜色如墨，笼罩着苍茫大地。山风自西而来，卷过断崖残壁，吹动林梢簌簌作响。在这片荒僻的北岭深处，一道身影盘坐于巨石之上，背脊挺直如松，双目微阖，呼吸绵长若游丝。他身披一件洗得发白的青袍，袖口磨破，却依旧整洁；腰间悬一柄古朴长刀，刀鞘斑驳，似历经千载风雨。

此人正是杨戬。

自那一战之后，他便隐入此地闭关。三月有余，未曾踏出半步。外界传闻纷起，有人说二郎神已陨落于幽冥血海，有人说他遁入轮回转世重修，更有甚者言其被天庭暗中囚禁，永镇昆仑墟下。然真相如何，无人知晓。

唯有他知道??那一战，他赢了，也输了。

赢的是道心不灭，斩尽邪祟，护住了人间最后一道灵脉；输的是元神受损，修为倒退三重，连天眼都一度封闭七日。若非玉鼎真人及时以九转还魂丹吊住本源，恐怕真要应了那些流言。

此刻，他缓缓睁开双眼，眸光如电，穿透黑夜，直射星辰。

“三月……终于够了。”

声音低沉，却不带丝毫疲惫，反而透出一股沉淀后的锋锐。

他抬手轻抚刀柄，指尖触到那道裂痕??那是与魔尊对拼时留下的伤痕，深达三分，至今未愈。这把刀，曾随他征战诸天，饮尽妖魔之血，如今却也显出了岁月的痕迹。

“老伙计，再等等。”他低声说道。

话音刚落，远处忽有一阵异动传来。草木无风自动，空气中弥漫开一丝腥甜气息。紧接着，地面微微震颤，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逼近。

杨戬不动声色，只是将左手悄然按在膝上，体内真气悄然流转，蓄势待发。

不多时，一头通体漆黑的巨狼从林中跃出，四足生火，眼中泛着赤红光芒，獠牙外露，口中滴落腐蚀性的涎水。它盯着杨戬，喉咙里发出低吼，却没有立刻扑上来。

“阴煞附体？”杨戬眉头微皱，“北岭怎会有这种东西？”

他一眼看出，这头狼早已死去多时，如今不过是被某种邪术操控的傀儡，体内寄宿着一缕阴魂。这类手段常见于南疆巫族，可此地距南疆万里之遥，怎会突然出现？

正思索间，那黑狼猛然暴起，化作一道黑影直扑而来！

杨戬冷哼一声，身形未动，右手轻轻拔刀出鞘三寸，一道银光乍现，刹那间寒意席卷四方。只听“铮”然一声，刀气横空而出，如月轮斩落，黑狼尚未近身，已被拦腰截断，两截尸体落地，瞬间燃起幽蓝火焰，化为灰烬。

然而，就在火焰熄灭之际，一缕黑烟从灰中腾起，竟欲逃遁。

“还想走？”杨戬冷笑，左手掐诀，口中轻喝：“拘！”

一道金光自指尖射出，如锁链般缠住黑烟，硬生生将其拽回。他并指一引，那团黑烟便落入掌心，凝成一枚残破符纸，上面绘着诡异图纹，隐约可见一个扭曲的人脸。

“果然是巫咒。”他眼神一沉，“而且是‘唤尸令’中的变种，比寻常版本更凶戾几分……看来有人在偷偷炼制阴兵。”

他将符纸收入袖中，站起身来，目光投向北方。

那边，是通往幽州的方向。

幽州，古称鬼域边陲，百年前一场大战后沦为死地，朝廷下令封山禁行，凡人不得踏入。可近年来，不断有猎户失踪、村落暴毙的怪事传出，官府查无可查，只得封锁消息。

难道……有人在幽州复活远古邪阵？

杨戬心中警兆顿生。他虽已避世修行，但身为至圣先师，肩承镇守三界之责，若真有大劫将至，他岂能袖手旁观？

他收刀归鞘，纵身一跃，脚尖轻点树梢，身形如鸿雁掠空，瞬息远去。

一夜奔袭五百里，翌日清晨，他已抵达幽州边界。

此处山势陡峭，云雾缭绕，空气中常年弥漫着腐朽气味。入口处立着一块石碑，字迹斑驳，依稀可见“幽州禁地，擅入者诛”八字。碑前堆满枯骨，有些尚带血肉，显然是近期所留。

杨戬面无表情地跨过尸堆，走入山谷。

越往里走，天地灵气越是紊乱。原本应属阴寒之地，却隐隐透出燥热之意，像是地下有熔岩涌动。更奇怪的是，沿途所见植物皆呈紫黑色，叶片扭曲如爪，根茎裸露在外，宛如活物般缓缓蠕动。

“这是……血藤？”他蹲下身，伸手拨开一株藤蔓，发现其内部竟流淌着暗红色液体，类似血液。

他神色愈发凝重。

血藤，乃上古时期魔门培育的噬灵植物，专吸生灵魂魄滋养自身。一旦扎根，方圆十里生机断绝，连飞鸟都不敢靠近。传说只有在大规模献祭后才会催生此类异植。

而这里，几乎整个山谷都被血藤覆盖。

“不止是炼阴兵那么简单……”杨戬喃喃，“这是要布‘万魂祭阵’，唤醒沉睡的古老魔神。”

他继续前行，终于在一处塌陷的洞窟前停下脚步。

洞口极大，足有十丈宽，边缘布满焦痕，似曾遭雷击。洞内黑暗深邃，隐约传来阵阵诵经声，节奏诡谲，不似人间语言。

杨戬屏息凝神，悄然潜入。

洞中通道曲折蜿蜒，两侧岩壁刻满壁画，描绘着远古时代的战争场景：无数身穿黑袍之人跪拜于一座巨塔之下，天空裂开，降下一只巨大手掌，掌心浮现出一只竖瞳??正是传说中被封印的“虚妄之主”。

而在最后一幅壁画上，赫然画着一名手持三尖两刃刀的神将，孤身立于塔顶，一刀斩断那只巨手，天地崩裂，众生哀嚎。

杨戬心头一震。

那神将的容貌，分明就是他自己。

“他们……早就知道我会来？”

还未等他细想，前方忽然亮起火光。数十名黑袍人围成一圈，中央摆放着一口青铜棺椁，棺盖半开，里面躺着一具全身漆黑的尸体，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睛紧闭，却仍让人感到森然压迫。

为首的黑袍人高举骨杖，用沙哑的声音吟唱：

“以魂为引，以血为契，恭迎虚妄归来……”

随着咒语响起，地面开始震动，血藤疯狂生长，缠绕住四周岩石，形成一道复杂的符文阵列。空中阴云汇聚，雷声滚滚，竟有紫色闪电劈落，注入棺中。

杨戬知道不能再等。

他一步踏出，长刀出鞘，刀光如银河倾泻，瞬间斩断三名黑袍人的头颅！鲜血喷洒，染红岩壁。

“谁！”为首者怒吼转身，看清来人后，竟露出诡异笑容，“哈哈哈……你终于来了！我们等你很久了！”

“你们是谁？”杨戬冷冷开口，刀锋直指对方咽喉。

“我们是谁不重要。”那人狞笑，“重要的是，你来了，祭品就齐了！”

话音未落，其余黑袍人齐声高呼，双手结印，竟主动撕开胸膛，将自己的心脏挖出，投入青铜棺中！鲜血淋漓，腥臭冲天，而那具黑尸竟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只金色竖瞳，冰冷无情，直勾勾盯着杨戬。

刹那间，杨戬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

“杨戬……你终究还是来了。”

这不是人类的语言，而是直接烙印在神魂上的意念，带着无尽沧桑与恶意。

“你是谁？”杨戬咬牙，天眼缓缓开启，金光迸射。

“我是你斩下的那只手……也是你无法抹去的过去。”

那声音低沉回荡：“三百年前，你奉天帝之命摧毁我躯壳，将我意识封印于此。可你忘了，真正的我，并不在身体里……而在你的记忆深处。”

杨戬瞳孔骤缩。

三百年前那一战，他确实记得。那时他还年轻，受命清剿魔族余孽，在此地遭遇前所未有的强敌。那一战打得天崩地裂，最终他以重伤代价将其封印。可事后查阅典籍，却发现关于这场战役的所有记录都被抹除，连师父玉鼎真人也不愿多谈。

原来……不是遗忘，而是被刻意掩盖。

“你……一直在利用我的执念复苏？”杨戬沉声问。

“不错。”那竖瞳缓缓转动，“每当你想起那一战，情绪波动越大，我的力量就越强。仇恨、愤怒、不甘……都是养料。而今日，你亲自踏入此地，便是最后一块钥匙。”

轰隆??！

整座山洞剧烈摇晃，青铜棺轰然炸裂，黑尸腾空而起，化作一团浓稠黑雾，迅速凝聚成人形轮廓。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的血藤爆发出刺目红光，无数冤魂哀嚎着被吸入雾中，使其愈发庞大。

杨戬握紧长刀，额头渗出冷汗。

这一战，比三百年前更难。

因为他面对的，不只是敌人，更是自己内心最深处的阴影。

“你以为你能战胜我？”那声音嘲讽道，“你不过是个被规则束缚的工具罢了。天庭让你当英雄，你就杀戮；让你守护秩序，你就压制真情。你可曾问过自己??你到底是谁？”

杨戬沉默。

的确，这些年他活得像一把刀，听命于天规，斩妖除魔，从未质疑。可每当夜深人静，他也曾扪心自问：若没有“二郎神”的身份，他杨戬又算什么？

“或许你说得对。”他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我曾是天庭的利刃，是众生敬仰的至圣先师。但我更是我自己。”

他抬头，天眼全开，金光如柱贯顶，整个人气势节节攀升。

“你说你藏在我记忆里……那正好。既然你是我的一部分，那就让我亲手清理门户！”

话音落下，他猛然挥刀，不是向前斩去，而是反手割向自己的左臂！

鲜血飙射，洒落在地，竟不落地，而是悬浮空中，迅速凝成一道符印??正是当年封印虚妄之主的核心咒文！

“你疯了？！”那黑雾惊怒交加，“你会因此魂飞魄散！”

“我不怕。”杨戬嘴角扬起一抹淡笑，“只要能彻底终结你，值得。”

他以自身精血为引，催动禁术“逆魂封”，这是一种传说中的自毁式封印法，需施术者献祭全部神魂之力，将目标与自身一同镇压。历史上仅有三人尝试，皆灰飞烟灭。

可杨戬不同。

他是至圣先师，拥有超越常理的意志与根基。

只见他浑身燃烧起金色火焰，那是元神燃烧的征兆。每一寸肌肤都在龟裂，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但他依然稳稳站立，刀锋指向虚空，厉声道：

“我以我命为锁，以我魂为钥，今重启封印??镇！”

轰！！！

天地失色，万籁俱寂。

一道巨大的金色光柱从天而降，贯穿山体，直抵地核。那黑雾惨叫挣扎，却被无形之力牢牢束缚，一点点拉回青铜残片之中。壁画崩塌，血藤枯萎，黑袍人尽数化为飞灰。

最后，一切归于寂静。

山洞坍塌，尘土飞扬。

当阳光再次照进幽谷时，只剩下一柄插在石缝中的长刀，以及地上用血写下的八个字：

**心火不灭，我道长存。**

……

数日后，一名采药少年误入此地，发现了那柄刀。

他好奇上前拔出，却不料刀身忽然闪过一道金光，映出一张冷峻面孔。

“孩子，帮我传句话。”那声音悠悠响起，“告诉天下修行者??莫贪权势，勿忘初心。若有邪祟复起，自有后人执刀。”

少年吓得瘫坐在地，待回过神来，刀已不见踪影。

而在遥远的昆仑之巅，一间茅屋静静伫立。

屋前竹椅上，坐着一位青衣男子，闭目养神。他身旁放着一碗清水，水面倒影中，赫然是一只缓缓睁开的天眼。

风拂过山岗，带来远方的钟声。

他知道，这一劫过去了。

但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