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因为儒家五相五常变化,使得林成煊的中庸剑城不复从前神妙,但他本人晋升二品武圣后,在八荒武魂加持下,短时间依然隔绝四方,城中的徐永生、拓跋锋顿时开始大开杀戒。
在徐永生同黄永震拼刀的时候,谢初...
昆仑山巅,云海翻涌如潮。晨光初破,万丈金芒自东方倾泻而下,将整座雪山染成一片辉煌之色。那间茅屋静立峰顶,仿佛亘古以来便在此处,不为风雨所动,亦不受岁月侵蚀。
青衣男子依旧闭目,面容沉静如水。他的呼吸极轻,几乎与风同频,每一次吐纳之间,天地灵气便悄然流转于周身三尺,似有无形之力在调和阴阳、平衡五行。他左臂空袖随风微荡,断口平整,显是早已斩去多年,可那残肢之上,竟隐隐浮现出一道暗金色纹路,宛如活蛇游走皮下,时隐时现。
那是“逆魂封”留下的烙印??以己身为锁,镇压虚妄之主的代价。
忽然,他眉心一颤,天眼在倒影中缓缓睁开,映出千里之外的一幕:幽州山谷已彻底崩塌,血藤尽数枯死,黑雾消散无踪。唯有那柄三尖两刃刀,不知何时已回到昆仑脚下,被一位老道拾得,供奉于庙堂之中。
“终究……还是留下了痕迹。”他低语,声音沙哑却不失威严。
就在这时,远处天际传来一声鹤唳。一只通体雪白的仙鹤振翅而来,足下缠绕着一道玉简,其上符光流转,分明是天庭密令。
杨戬未睁眼,只轻轻抬手。玉简自行飞至身前,悬空展开,传出一道冰冷肃穆的声音:
“敕令:二郎显圣真君杨戬,擅离职守,私启封禁之地,致幽州异变泄露人间。虽事后平乱,然违逆天规,罪责难赦。即日起削去神位,贬为凡修,永不得列仙班。”
风停了。
竹椅旁的清水剧烈震颤,倒影中的天眼骤然收缩。
片刻后,他缓缓笑了。
“削去神位?呵……我早就不信那天了。”
话音落,他并指一划,玉简化作齑粉,随风飘散。仙鹤惊鸣一声,转身疾飞而去,仿佛惧怕这山上孤寂的身影会将其灵魂也一并冻结。
他知道,这不是惩罚,而是警告。
天庭怕了。他们怕他查出三百年前那一战背后的真相??为何所有记录都被抹除?为何玉鼎真人从不提及?为何连天帝本人都避而不谈?
因为那一战,根本不是为了镇压魔神。
而是为了掩盖一个更大的秘密:**虚妄之主,并非外敌,而是天道自身裂变而出的“恶念”。**
当年,天道因众生执念过重,生出意识分裂,演化出“虚妄”这一人格,欲颠覆秩序、重塑轮回。而杨戬奉命出手,斩断其形体,实则是替天道清理内患。可正因如此,他也成了唯一知晓“天亦有瑕”的存在。
所以必须被遗忘,被压制,被驯化为一把无思无想的刀。
可惜,如今他醒了。
“师父……您早就知道这一切,对吗?”他仰望苍穹,似在问那遥不可及的玉虚宫。
记忆深处,浮现少年时期的片段:昆仑寒夜,玉鼎真人独坐石台,手持一卷残破经书,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戬儿,修行之路,不在斩妖,而在观心。若有一天,你发现所护之道竟是谎言,你会如何?”
那时他答:“弟子当持刀破妄,纵逆天,亦不悔。”
真人长叹:“可惜啊……真正最难斩的妖,从来不在外界,而在人心深处。”
如今想来,那番话,或许便是今日之谶。
他站起身,走向屋后一方石碑。碑面光滑如镜,刻着九个古老大字:“**至圣先师?心火不灭录**”。
这是他闭关三月所著之书,记载了他对道的理解、对天的质疑、对修行本质的探寻。每一字皆以精血书写,蕴含一丝元神烙印,哪怕肉身陨灭,此书仍可传承意志。
他伸手抚过碑文,低声喃喃:“我不是神,也不是工具。我是杨戬。若世间再起邪祟,若天道再度蒙尘……自有读得此书之人,执我之志,继我之道。”
话音刚落,石碑忽然泛起微光。一道虚影缓缓浮现??竟是那采药少年的模样,双膝跪地,双手捧着一本无形之书,眼中泪光闪烁。
原来,那日少年拔刀之后,并未真正失去意识。他在昏迷中听到了杨戬的嘱托,更在梦中被灌输了《心火不灭录》的第一章。醒来后,他虽无法言说内容,却从此日夜苦读医典之外的古籍,习练吐纳导引之法,默默踏上修行之路。
而这,正是杨戬布下的局。
以一刀传道,以一梦种因,待未来某日,当天下再临大劫,自会有新的“执刀者”崛起。
“你很好。”杨戬对着虚影点头,“记住,莫贪权势,勿忘初心。真正的修行,是从怀疑开始的。”
虚影渐渐淡去,石碑重归寂静。
此时,山下忽有脚步声传来。
一名身穿灰袍的老者拄杖而上,白发苍苍,眼神却锐利如鹰。他每走一步,脚印都化作一朵莲花,瞬间凋零。待行至茅屋前,已是三天之后。
“师弟,你果然还活着。”老者开口,声音苍凉。
杨戬转身,目光平静:“玉鼎师兄,别来无恙。”
来人并非别人,正是当年救他性命的玉鼎真人。只是此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金仙,头顶紫气尽散,仅余凡人修为。
“你也被贬了?”杨戬问。
玉鼎苦笑:“不止是我。十二金仙中,凡曾参与三百年前之战者,皆遭清算。有人转世为奴,有人堕入魔道,有人自愿封印记忆,只求苟活。”
“所以,你们一直都知道?”杨戬盯着他。
“知道又能如何?”玉鼎叹息,“我们都是棋子。天道需要稳定,就必须有人背负罪名,就必须有人选择沉默。我教你功法,传你刀诀,唯独不敢告诉你真相……因为我怕你像现在这样,走上绝路。”
“可我现在活得好好的。”杨戬淡淡道。
“因为你疯了。”玉鼎摇头,“用逆魂封镇压虚妄,你以为真的能彻底消灭它吗?它只是暂时退去,藏进了你的识海深处。每一次你动怒、悲伤、回忆过往,它都在复苏。终有一日,你会分不清哪个是你,哪个是它。”
杨戬沉默良久,忽而一笑:“那就让它来吧。只要我还记得我是谁,哪怕化身修罗,也能守住最后一丝清明。”
玉鼎望着他,眼中闪过悲悯:“你可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天庭不会放过你。他们会派更多使者,设更多陷阱,甚至可能唤醒其他封印中的‘旧敌’,让你陷入无穷无尽的战斗。”
“让他们来。”杨戬负手而立,衣袍猎猎,“我已无神位,无香火,无天兵相助。但我还有刀,还有心火,还有千千万万个可能读懂《心火不灭录》的人。”
他说完,抬手一召。
刹那间,昆仑群峰共鸣,九泉齐响。无数把刀剑自地底升起??有的锈迹斑斑,有的寒光凛冽,皆是历代陨落修士遗留在世间的兵器。它们环绕山巅,组成一座巨大的刀阵,直指苍穹。
“这是我设下的‘承道之阵’。”杨戬道,“凡有志者,皆可登山试炼。若能走过九重劫火,解开三重心锁,便可得我一部真传。我不求人人成神,只愿世间多几个敢问‘为何’的傻子。”
玉鼎怔住。
他忽然明白,杨戬早已不再追求个人超脱。他在造一种新的道统??不属于天庭,不属于佛门,也不属于魔族,而是属于每一个不甘盲从而愿追寻真理的灵魂。
“你这是要开宗立派?”玉鼎苦笑。
“不。”杨戬摇头,“我只是点一把火。至于它能烧得多远,要看后来者的勇气。”
风再次吹起,卷动云海翻腾。阳光洒落在两人身上,仿佛为这孤独的山顶镀上了一层希望的金边。
玉鼎最终叹了口气,放下拐杖,盘膝坐下:“既然如此,师兄就陪你守这座山吧。至少,在你还站着的时候。”
杨戬没有回应,只是重新坐回竹椅,端起那碗清水。
水面倒影中,天眼缓缓闭合。
……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的南疆深处,一座隐藏在瘴气之中的古老祭坛突然震动。石台上,一块碎裂的符纸无风自动,拼合成完整的“唤尸令”,上面的人脸竟微微抽搐,嘴角勾起诡异弧度。
而在东海海底,一座沉没千年的巨塔顶端,一只由骸骨堆砌而成的手掌,缓缓握紧。
北方荒原,一座废弃城池的地下宫殿里,一面铜镜映出无数张扭曲面孔,齐声低语:“他回来了……钥匙已经开启……准备迎接主人归来。”
西域雪岭,某个冰封洞窟中,一具身披黑袍的尸体手指微动,指尖渗出一滴漆黑血液,落入下方刻满符文的凹槽,激起一圈猩红涟漪。
天地八方,异象频生。
某些被封印的存在,正在苏醒。
而在中原腹地,一座小镇学堂内,那位采药少年正伏案疾书。他面前摊开着一本空白册子,手中毛笔自行游走,写下一行行陌生文字:
>“吾名杨昭,乃北岭孤儿。偶入幽谷,得神人授书,始知世间有大道可求,有真理可争。自此立志:穷毕生之力,传《心火不灭录》,教世人莫信虚妄,勇问本心……”
窗外,朝阳升起。
一支商队正缓缓穿过镇口,车上插着一面旗帜,绣着一把银色长刀,刀锋朝上,象征信念不折。
车帘掀开一角,露出一张年轻女子的脸。她怀抱古琴,指尖轻拨,弹出一段清越旋律。琴音袅袅,竟与昆仑山巅的风声遥相呼应。
她是瑶姬之女,母亲死于三百年前那场大战。父亲隐瞒身份将她送出天界,只为让她远离纷争。但她从未放弃寻找真相。如今,她循着一首残谱来到人间,只为找寻那个传说中的名字??
**杨戬。**
而在更遥远的未来,某片未知星域,一颗陨石坠入荒星。尘埃散尽后,露出半截断裂的石柱,上面赫然刻着与昆仑石碑相同的九个大字:
**至圣先师?心火不灭录。**
无人知晓它是如何跨越星河而来。
就像无人能预料,这场由一人点燃的火焰,终将燎原三界,焚尽虚假,照亮真实。
山雨欲来,风满楼台。
但那坐在昆仑之巅的青衣男子,始终未曾睁眼。
他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酝酿。
而他,已准备好迎接下一个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