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盛景十六年十二月初十,徐永生在莱州见到镇魔卫将军欧阳不器。
对方麾下同行的镇魔卫士中,徐永生较为熟悉的人还有申东明和欧阳树。
和先前的赵秉正一样,欧阳不器对申东明评价颇高,认为这个平时...
徐永生盘膝坐于青石之上,双目微闭,呼吸绵长如游丝,周身三丈之内,草木无风自动,隐隐有灵光流转。他体内灵性如江河奔涌,经脉之中雷音阵阵,似有万千细流在冲刷着筋骨血肉。自从那夜在古庙残垣中拾得半卷《杨二郎真形图录》,他的修行之路便陡然提速,仿佛冥冥中有股力量在牵引着他,一步步走向那传说中的三品大宗师之境。
那日他在废墟瓦砾间翻检时,指尖触到一块焦黑的玉简,其上刻着半幅神将踏云图,图中人身披银甲,手持三尖两刃刀,眉心竖目开阖之间似有雷霆炸裂。玉简入手冰凉,却在接触皮肤的刹那骤然发烫,一道古老苍茫的声音直接在他识海中响起:“……天眼未开,何以观道?灵性不纯,焉能承法?”话音落时,玉简化为飞灰,只余下一段晦涩难明的口诀烙印在他神魂深处。
自那以后,徐永生每夜子时必引星辉入体,以口中真言配合呼吸吐纳,引导天地灵气淬炼灵性。起初不过是在识海中凝聚出一点灵光,如同萤火;而今已能化作一轮明月悬于脑海,照彻五脏六腑,映照出体内每一缕气机流动。他的灵性天赋原本只是中等偏上,但在图录残篇所载秘法的催化下,竟一日千里,隐隐有突破桎梏之势。
这一日清晨,山雾未散,林间鸟鸣清脆,徐永生缓缓睁眼,眸中精芒一闪而逝,仿佛有电光掠过。他低头看向掌心,轻轻一握,空气中竟发出“噼啪”轻响,一道细若游蛇的电弧自指缝窜出,击中前方枯木,瞬间将其劈成焦炭。
“第三重??成了。”他低声自语,声音平静,却掩不住眼底那一抹炽热。
这是《杨二郎锻灵诀》中的第三层境界:灵性外放,引动天地微势。据残篇所述,唯有达到此境,方才有资格参悟真正的“天眼神通”。而三品大宗师的标准之一,便是灵性可离体三尺而不溃散,能以意御物,隔空取敌。
徐永生站起身来,活动筋骨,全身骨骼噼里啪啦作响,宛若炒豆。他走出洞府,来到后山一处断崖边。此处地势险峻,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幽谷,常年云雾缭绕,相传曾有妖禽栖息。他深吸一口气,双足猛然发力,身形如箭般射出,凌空跃起十余丈,竟在虚空中连踏三步,借力再升!
这是“踏云步”的雏形,虽未能真正踏空而行,但凭借灵性震荡空气,短暂滞空已是奇迹。寻常武者纵然内劲圆满,也绝无可能做到如此程度。
就在他即将落地之际,忽然感知到一股阴寒之气自谷底升起,伴随着低沉嘶吼,一道黑影破雾而出,直扑面门!那是一头翼展近丈的墨羽怪鸟,喙如铁钩,双爪泛着幽蓝光泽,显然剧毒无比。它眼中赤红,显然已被某种邪术控制,毫无灵智可言,唯有一股暴戾杀意。
徐永生冷哼一声,不退反进,右掌猛地推出,掌心灵性凝聚成一团银白光球,迎风暴涨,轰然炸裂!狂暴气浪席卷而出,将那怪鸟生生震退数丈,羽毛纷飞,哀鸣不止。
“果然有人在试我。”他目光森寒,望向谷底深处,“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
话音未落,一道轻笑自雾中传来:“徐兄果然敏锐,这般都能察觉。”
随即,一名身穿青袍、面容俊逸的年轻男子缓步走出,手中折扇轻摇,举止潇洒。正是前些日子与徐永生结识的散修柳文渊。此人自称游历四方,精通符?阵法,曾在一次妖兽袭村事件中与徐永生并肩作战,彼此建立了几分信任。
“柳兄?”徐永生皱眉,“你为何驱使妖禽攻我?”
柳文渊一笑:“非是攻击,乃是试探。这几日见你闭关不出,却气息节节攀升,我心中好奇,想看看你究竟到了何种境界。这‘噬魂鸦’虽被我以秘法驯服,但力道七成以上,若非你已有抗衡三品之力,恐怕早已重伤。”
徐永生冷冷盯着他:“你大可直言相问,何须如此?况且此鸟体内怨气极重,分明不是寻常驯养之物,倒像是从某处古战场或死地掘出来的傀儡尸禽。”
柳文渊笑容微敛,收起折扇:“徐兄果真慧眼如炬。不错,这只噬魂鸦,确实出自北岭乱葬岗??那里埋着三百年前一场大战的遗骸,其中便有一位疑似杨二郎门下弟子的战死者。我在其墓中寻得一枚残破令牌,上面刻着‘昭武三年,奉敕巡南’八字,另有半幅地图,指向一处隐秘遗迹。”
徐永生心头一震:“你说什么?杨二郎门下?”
“正是。”柳文渊正色道,“那位战死者身穿残甲,腰佩断裂的三尖刀,眉心有一道旧伤,极似遭受天眼反噬所致。更重要的是,我在他遗骨旁发现了一块石碑碎片,上面写着‘……承天眼之责,守阴阳之界,若后继有人,当启封图谱’。”
徐永生呼吸微微急促。他知道,《杨二郎真形图录》并非孤本,而是由一系列图谱组成,分别记载了不同阶段的修炼法门与神通奥义。完整的图谱据说共有九卷,每一卷对应一种境界突破的关键。而他所得的,仅是第二卷的一角。
“你为何告诉我这些?”他沉声问道。
“因为我打不开那座遗迹的封印。”柳文渊坦然道,“那地方布有古老的禁制,需以纯粹的灵性共鸣才能开启。我试过多次,皆因灵性驳杂被排斥。但我观察你多日,发现你的灵性纯净异常,且带有某种古老印记的气息,与那石碑上的符文极为相似。所以……我想请你同行。”
徐永生沉默良久,最终点头:“何时动身?”
“三日后,子时。届时月隐星现,阴气最盛,正是破开封印的最佳时机。”
送走柳文渊后,徐永生回到洞府,取出随身携带的小布袋,从中倒出几枚碎玉片。这些是他近年来四处搜寻所得的图谱残片,虽无法拼合完整,但隐约可见其中描绘的是一位神将立于九霄之上,脚下踩着两条巨龙,背后浮现三轮光环,象征三种不同的神通层次。
“三品大宗师……还差最后一步。”他喃喃道。
接下来两日,他闭门不出,全力运转《锻灵诀》,将体内灵性压缩凝练,直至形成一颗晶莹剔透的“灵核”,悬浮于丹田上方。每当心念一动,灵核便旋转一周,释放出强大波动,令四周空气扭曲震荡。
到了第三日夜,乌云蔽月,万籁俱寂。徐永生换上黑色劲装,背负短剑,悄然出山。柳文渊已在山脚等候,见他到来,微微一笑:“准备好了?”
“走吧。”
二人施展轻功,穿林越岭,直奔北岭而去。途中,柳文渊告知,那遗迹位于一座废弃的祭坛之下,原为古时朝廷祭祀山神之所,后因一场天灾崩塌掩埋。三百年前,杨二郎麾下一支巡狩军曾在此驻扎,最终全员战死,无人知晓原因。
深夜子时,两人抵达目的地。只见一片荒芜废墟中,矗立着一座半塌的石台,四周散落着断裂的石柱,上面刻满诡异符文。中央地面裂开一道缝隙,幽幽寒气不断溢出。
柳文渊从怀中取出那枚残破令牌,将其插入裂缝之中。顿时,地面震动,符文逐一亮起,形成一个巨大的阵法图案。然而就在即将激活之时,阵眼处忽然爆发出刺目红光,一股排斥之力将令牌弹飞!
“不行!”柳文渊脸色发白,“还是不行!”
徐永生上前一步,伸手按在阵眼之上。刹那间,他体内灵核剧烈震动,仿佛受到某种召唤。与此同时,识海中的那轮明月骤然扩大,洒下清辉,与地面符文产生共鸣!
“嗡??”
一声悠远钟鸣响彻山谷,阵法光芒转为银白,裂缝缓缓扩大,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阶梯。阶梯两侧,镶嵌着无数发光晶石,照亮了墙壁上一幅幅壁画。
第一幅:一名银甲神将率众征战,斩妖除魔,威震八方。
第二幅:神将独坐高峰,眉心竖目睁开,照彻万里山河,妖邪无所遁形。
第三幅:神将陨落,身躯化作山脉,双眼化作日月,手中三尖刀插入大地,镇压深渊。
第四幅:一名少年跪于刀前,头顶浮现一道金纹,似有传承降临。
徐永生怔住。那少年的面容,竟与自己有七分相似!
“这……不可能。”他喃喃。
柳文渊亦震惊不已:“难道你真是……血脉后裔?”
徐永生没有回答。他只觉脑海中那道烙印的口诀突然自行运转,化作洪钟大吕之声回荡不息:“天眼开,则万象明;灵性纯,则大道通。承吾志者,当继吾名!”
紧接着,阶梯尽头的大殿门户自动开启。殿内中央,悬浮着一卷泛着金光的图谱,正是完整的《杨二郎真形图录》第三卷!而在图谱下方,静静躺着一把长约五尺的银色短刃,刃身铭刻“昭武”二字,赫然是当年战死弟子所用之兵!
“这就是钥匙。”柳文渊激动道,“只要你能接下这份传承,便可正式踏入三品大宗师之列!甚至有望窥视更高境界!”
徐永生迈步走入大殿,每走一步,体内灵核便与图谱共鸣一分。当他站在图谱面前时,整卷图录忽然展开,无数符文飞出,环绕周身,开始重塑他的灵性本质。
痛苦随之而来。
仿佛有千万根针同时刺入灵魂,又似烈火焚身,冰刃割骨。他的皮肤龟裂,渗出血珠,又被灵性蒸发成雾。意识几近崩溃之际,耳边响起一道庄严声音:
“汝可愿承此责?守阴阳之界,镇邪祟之源,纵万劫加身,亦不退缩?”
“我愿!”徐永生咬牙嘶吼。
“既如此,赐尔??天眼初启!”
轰!
眉心剧痛,一道细小裂痕缓缓张开,一只淡金色的眼瞳浮现而出,虽未完全睁开,却已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压。与此同时,他体内灵性彻底蜕变,由液态化为固态,凝成一颗璀璨如星辰的灵核,稳居丹田,源源不断地释放出超越以往十倍的力量。
三品大宗师,成!
大殿之外,风云变色,雷云汇聚。一道粗壮闪电劈下,却被无形屏障挡在外围。整个北岭都在颤抖,仿佛天地都在为一位新晋强者的诞生而震动。
徐永生缓缓睁开双眼,额间天眼微阖,却已能感知百丈内一切动静。他伸手握住那柄“昭武”短刃,冰冷的触感让他清醒。
“这不是终点。”他低声道,“这只是开始。”
柳文渊看着他,眼中既有敬畏,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去找剩下的图谱。”徐永生转身走出大殿,声音坚定如铁,“还有那些隐藏在历史尘埃中的真相。谁杀了杨二郎的弟子?为何朝廷会封锁这段历史?那场大战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夜风猎猎,吹动他的衣袍。远方天际,第一缕晨曦破云而出。
而在千里之外的皇城深处,一座幽暗殿堂内,一名身披黑袍的老者猛然睁开眼睛,手中龟甲碎裂,惊呼出声:“天眼再现……他出现了!”
与此同时,西北荒漠,一座沙丘之下,沉睡千年的青铜巨门微微震颤,门缝中渗出猩红雾气……
徐永生尚不知晓,自己迈出的这一步,已然触动了这片大陆最深层的秘密。命运的齿轮,开始缓缓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