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力行 第五百一十章 困境

作战指挥中心，骆老将军看着各方不断汇报来的损失和伤亡数字，手上夹着的烟头无意中已经烧到了手指，他缓缓拿到嘴边抽了一口，旋即看着战时全息频段中十几道受猩红影响的模糊身影说道

“不管凤凰会是什么动作，南天门既然定位到了这里，说明我们转移的方位那边已经明确。”

“今天13旅成功从渡鸦口突围，加上整体行军总共不到30里，按这个进度来看即便有支援来，想要把所有列车转移到东线轨道，至少还要5到7天的时间，大家……怎么看？”

22旅曾卫国将军说道：“今天的围剿比昨天更加猛烈，如果按照这个烈度，恐怕要不了两天我们的纵队就会被彻底冲散，这么庞大的行军队伍想要再集结起来几乎没有可能。”

他看了看其他几支作战部队的主官，冷冽的说道：“我还是那个提议，黑夜加强行军，主动打乱这个所谓的‘规律’。”

“你这个提议之前行不通，今天损失这么大之后就更行不通了。”李盛将军直接一口回绝，他抬了抬眼镜冷静的分析道：“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们9天前大冲锋失败，现在步步为营已经算是损耗最小同时推进距离最长的策略了，因为猩红的问题，后勤的补充根本就流畅不起来，每一套全覆式动力甲都是宝贝，半覆式动力甲都只能待在车厢里，车厢裂个缝都要死一大半……”

“更别说轨道铺设的速度也已经是极限了，这种情况强行夜间行军无异于引火烧身。”他看向众人的全息光幕，沉声道：“要知道，需要休整的是我们，怪物可不需要……”

“先生们，请容许我发表一些简单的看法。”

这时候，远处的一道全息光影声音冷峻的开口，那道光幕里有三四道影子，面容都是欧洲人的长相，为首的一位身材不高却是面容英俊目光锐利，留着短寸头，给人感觉时常保持着微笑。

此人名叫埃德加·肖恩，曾经是一名海军陆战队王牌士兵，天启日之后快速拉起了一支拯救者队伍从末日暴徒的手中夺来一列跨欧亚大型列车并加以改造成末日列车，在逃离星渊的过程中一路发展合并，成为了一列长度超过12公里容纳了近9万人的的超巨型‘轨道城市’，跟随欧洲风暴联盟而来，在和黎明中心汇合之后一起陷入到了现在的险境之中。

“肖恩队长，请说。”骆老将军直接示意他发言。

“对于刚才的信息判断，我有一些不一样的看法。”

肖恩声音平和，语速却是极快：“首先我不认为凤凰会派出集团军级别的支援，这很可能只是一次来自轨道上的定点开火，当然，能够做到如此精准并且时机恰当，不能排除极地获悉我们坐标甚至了解我们战况的可能。”

骆老将军点了点头：“没错，确实有这个可能。”

“另外，关，经过这几天的行动，我们已经不得不相信，猩红怪潮的频次式袭扰，目的就是在阻碍我们的行军转移，而最终的原因我认为和4天前无限号提出的拖延猜测是非常的接近的。”

众人闻言神色皆是微微一变，目光看向无限号的全息光幕的方向，陈思璇安静的听着众人的讨论，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用怪潮拖延我们转移，然后等着那只世界级灾害再次从地底下出来，把我们来个大包圆？”曾卫国表情凝重：“我不是不认可这个猜测，两个月前，我们黎明中心和北美联合阵线汇合主力，黎和平元帅亲自坐镇，投入总计超过三个纵队，9支铁卫旅还有帝王计划的四台‘龙骇级’帝擎机甲联合峡谷内外围绕那家伙打了两个昼夜，统帅更是用南天门连发13炮，最终都没有解决那鬼东西，主力部队和我们断联之后，我们的侦查小组获得的所有观测情报都是这怪物在向南追击黎明中心……”

“所以曾将军更倾向这些怪物是受到S级生物的调动，而非那只世界级？”李盛将军此时说道。

“目前看来，今日那‘黑盘’被击杀，怪潮败走，不是很能说明问题吗？”

李盛微微点头，没有发表意见，而是继续看向那个方向的肖恩。

肖恩在两人说完之后，继续说道：“其实我们在和多个S级生物交手之后做过许多现象观察，S级生物的荡灵值波动阈值非常大，特别是像【黑盘】这种类母巢级生物，其所能覆盖的范围也是有限的。”

他说着回过头：“马库斯~”

那名叫马库斯的队员立刻投出一份数据，是他们车队分散支援各个区域战场所获悉的一些情报

“除了凤凰会对诡异体的观测收录之外，绝大部分遇到的都是没有记录在案的诡异生物，所以我们乌托邦就自建了一套内部系统用于对怪物做识别采录，主要是从外形，荡灵值范围以及判断可能造成的损毁等等，当然，我们都会自己取一些绰号，比如红石裂谷，黑盘从天上抛射下来的类蝠鲼的飞行诡异体，我们的珍妮给这种怪物取名‘巫蝙蝠’，然后黑石平原H区域这边，除了猩红丧尸之外，天上飞下来的是一种平均翼展达到15-18米的四翼类胸鳝怪物，浑身跟沥青一样，吸盘不仅恶心还能喷射镭射激光，给我们造成了不少的麻烦，13旅367团应该很有发言权。”

“当然，说这么多只有一个重点。”肖恩将全息屏幕放大，上面是一块大型的地形沙盘，整个列车轨道大部队被蜿蜒的分割成了四个区域，从红石裂谷一直到铁杉盆地，最远的13旅几个重型机械团和坦克机甲营所驻扎的渡鸦口距离天穹列车这边的红石裂谷至少超过150公里，数百万人浩浩荡荡的行军队伍在这么狭长的纵深地带被迫使用了长蛇阵型。

虽然无奈，但依托列车阵线的厚装利甲已经算是最优的选择了，毕竟列车又不能折叠，数百万人挤在这些末日列车上，在这猩红中，这是他们唯一的存活庇护所。

“从黑石平原化石林H区域到铁杉坪这一段，出现了超过16种不同类型的诡异体，但最为特殊的是这里。”肖恩伸手一点：“G区3段这个位置，我刚刚已经从多个车队那里获得了反馈，怪潮的压力从这一段开始变小，不，不应该说变小，而是从原来数不清的类型开始变成只有来自天空上的‘巫蝙蝠’这类空中怪物或者从空中被抛射下来的一些虫子，而地面上的尸潮明显变少，其他的怪物也一样，这个过度在我看来是非常奇怪的。”

“不过，如果以黑盘坠落的区域为中心半径画开的话……”

他用手指在全息蓝图上画出一道弧线，不少人此时目光皆是微微一凝，因为在这个范围内，怪潮的类型和冲击区域明显呈现了不同的特征。

“黑盘的影响区域是有限的，它虽然在移动，但这么看来，其他区域‘规律’袭扰的，并不一定是这个怪物。”李盛将军此时凝声道。

“这么说，还有第二只S级？”曾卫国当即开口道

“他的意思很明确。”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无限联盟这边开口了，说话的是陈思璇身边的简旭薇，她指向沙盘的后半段：“从科罗拉多大峡谷出来，这里所有的范围都是同时进攻的，这说明要么至少有4到5只S级围绕在我们周围并且以某种奇怪的‘规律’在我们白天转移行军的时候对我们发起怪潮袭扰，要么，包括‘黑盘’在内，所有的诡异体都在听从统一的调度。”

“没错，我们都是这个看法。”陈思璇此时也说道：“按理来说，这些猩红怪物在夜黑中会更加疯狂，但潮汐却偏偏在白天出现，这是第一个问题。”

“在我们从峡谷突围成功之后，那些不死不休的怪潮忽然变成了规律性的袭扰，这是第二个问题。”江云也开口补充道。

“还有第三个问题。”一身战甲的史迪元双手抱胸，在全息屏幕内声音凛冽：“我们夜间休息，它们也休息，我们只要开始行军，怪潮就立马来了，简直草了卵蛋！”

李盛将军微微沉吟：“就像是摸透了我们的动向，故意在戏弄我们一样。”

“可我不明白。”曾卫国将军一脸疑惑，他看向无限联盟和肖恩的方向，开口道：“如果那只世界级仍然在北美大陆，为什么不直接出来把我们全灭了，难道怪物还搞起了兵法不成？”

骆老将军重新点了一根烟，作战室中，烟气从他沧桑皱纹的面庞上升腾而起，他虚眯着眼睛看向作战大屏，缓缓说道

“纪律，克制，当这些形容词出现在这些怪物的身上，从高塔人文明的视角来看，这种顶层的指令一定是具备战略意图的。”

说完，他点了点头：“无限联盟和乌托邦号他们的意思很简单，只要我不移动，它们反倒不会攻击，而我们只要开始行军，怪潮就不会停息，正因为这个原因，黑夜之后不会出现，那并不是诡异体的习惯，而是我们的‘习惯’，这些怪物就是拖住我们……它们……”

骆老凝重的吐了口烟气，目色一厉：“是等顶级猎食者的到来！”

一席话出，场面立刻安静下来，包括共同联盟，永昼车队和其他几十个大型车队的领袖此刻全都面色窒息。

李盛将军目光抬起，看向肖恩：“肖恩队长，所以你刚刚没说完的提议是什么。”

众人纷纷侧目。

肖恩此时开口说道：“我们有两个策略。”

他打开地形图快速的规划了一块区域：“以目前的位置判断，我们的位置距离北美TC1765东线轨道最近的轨道段方位还有150公里左右，考虑到绕开亚基洛山脉走平坦地形，不少于200公里，这个距离即便我们按照现在的进度平稳推行，我们的弹药也难以支撑，以13、22铁卫旅的火力部署为例，能源武器和动能武器的占比是60%-40%左右，虽然能源武器占比更大，但主要都是配置在大功率的载具、机甲和舰体上，普通士兵的脉冲枪功率在应对现在怪物的生物力场表现已经不达预期，所以如果我们的动能武器弹药告罄，至少会失去5成以上的火力抵抗，这绝对是致命的，所以时间拖不得。”

“结合目前的情况，第一个方案我认为可以在无限联盟轨道建设计划的基础上，做一些改变。”

“什么改变？”简旭薇问道，当下所有的轨道建设铺就都是由她负责，银星号的工程师团队将几乎所有列车和铁卫旅的资源都集中起来投入在建设工事内，还有薇奥拉这个超级算力进行计算，可以说简旭薇已经把资源运用到极致了。

“首先我们夜晚通过无人机建设的预设距离，从5公里提升到20公里，甚至可以更长，这是一个激进的方案。”

“不可能。”

简旭薇当即回应道：“首先的问题是无人机的通讯范围问题，同时无人机和轨道铺设机器的运作必须要我们的主力异能者连夜保护，不然只需要20分钟，噬能虫只能把我们的建造无人机吃得精光，更何况，猩红不受黑暗标记影响，动静越大可能会引发的风险也会越大，这是舍本逐末的想法。”

“别着急简队长。”肖恩不急不缓的说道：“我刚刚说了，这是一个激进的方案，通过预设轨道可以让我们白天的速度提升很多，你们龙国有一句话叫做暗度陈仓，就是这个道理，而至于你说的这些问题，不是没有办法解决，比如我们可以增加保护建筑队列的人员，把保护的范围扩大，并跟随建筑队列行进，但我们列车的大部队没有行动，或许不会引发大规模潮汐也说不定。”

简旭薇蹙眉：“你是说，敢死队？”

肖恩耸了耸肩：“激进的方案必然伴随着牺牲和风险，但如果证实可行，我们拼死造出一条路来，然后大部队进行高速转移，效率和成功率必然会大大提升，不是吗？”

说完，他看向简旭薇：“当然，既然提出这样的方案，我们乌托邦号也一定会首先贡献出我们的力量，30分钟之前我已经召集了骨干团队讨论过了，喏。”

肖恩拿出一本笔记本：“这是名单。”

“开什么玩笑，特种任务当然由我们的特种部队进行！”听到这话，曾卫国将军直接开口打断：“我觉得这个办法好，怪物盯着大部队，那咱们就小部队搞建设，本来对我们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转移这几百万人的轨道问题，要不是这个，咱们早就冲出去了。”

“我也觉得不错！”

“就是，悄悄的建设轨道，然后直接冲起来，咱们这么长的列车，什么怪物也挡不住啊！”

“……”

众人议论纷纷，此时一道声音打断了讨论。

“等等。”

李盛将军此时提出意见：“诸位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不要忘了，我们面对的不是怪物，不能再以‘怪物’这样的思维去判断敌人，我们的敌人是高塔人，是高维文明，是智慧物种，虽然文明存在差异，但如果把敌人当成傻子，这才是大忌，反过来想，局面本就是敌强我弱，我们哪有什么倚仗，要是战略意图暴露或者深夜建设轨道引发潮汐，这不是自掘坟墓吗，谁又能确定，深夜的怪物只会攻击建设队伍，而不会大军群起，以数倍白天的攻势在一夜之间将我们攻陷吞噬呢？！”

此话一出，频段内立刻安静下来。

而此时，陈思璇开口说道：“其实我们之前也想过这个方案，但想必大家都还记得科罗拉多的时候，入夜后的猩红有多么恐怖，考虑到这个原因，我们并不敢这样冒险，其实天启日以来，避开黑夜行动一直是共识，所以……”

“就是，这不是敢死队的问题，怕就怕晚上点燃火药桶，大伙儿还在睡觉就被怪物给啃了。”共同联盟的雷震此时冒了个泡。

而天穹列车这边，江云走到陈思璇旁边，开口说道

“肖恩，听你的口气，你应该有更保险的方案。”

“是的。”

肖恩耸了耸肩，看向一旁的一位戴着智能眼镜的伙伴：“我的副手马库斯曾经是欧桥理工的工程学博士，他说了句很有意思的话，说我们或许不用以战场的视角去看待这次危机，如果以工程的角度去看待，会完全不一样。”

“什么意思？”李盛将军问道。

肖恩微微示意，他身侧那位一头棕红卷发，智能眼镜中不断流淌着数据洪流的男人此时抬起头来，声音冷冽的说道

“阻碍我们行进速度的并不是弹药，也不是火力，是轨道建设，而造成我们轨道建设效率不足的，则是我们缺乏轨道钢材的大工业制备能力，我们的建造无人机和各类工程设备都用于紧急赶制材料行进，既然我们需要停下，为什么不停久一点，然后利用这个时间在这个平原上……”

“建造一座小型轨道钢炼厂呢？”